他认真地说：“且慢，我这人是急性子，更是直肠子，喜欢巷子里赶驴子，直来直去。首先谢谢高总、王秘书的盛情款待！为了让这顿酒喝得开心，喝得高兴，喝得尽兴，我建议，趁着我们现在脑子还都清醒，先谈一下我们双方的合作问题。”
高总皱起了眉头，不过他现在很高兴。
金二糖咳嗽了一下又说：“实不相瞒，我们建有一个万亩精品土豆基地，在别处土豆受灾的情况下，我们的土豆仍然大获丰收，而且品质还非常好。我们现在不是愁销售，而只是考虑让农民的收入和我们公司效益的最大化。”
金二糖嘴里这么吹着大话，可心里虚得很。现在家里因为土豆销售的事情，恨不得闹得天翻地覆了。
高总伸手示意让王秘书放下酒瓶，表示同意金二糖的建议。
他眯了一下眼睛说：“痛快，金经理，我看你年轻有为，必然前途无量！我就是喜欢跟你这种性格的人打交道，办事干练、利落。这个，嗯，我知道你们的土豆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我们也要考虑我们的实际情况，也不会见女人就娶的。”
金二糖出了牌，想看高总怎么还招儿。可高总这个商场老手，却打起了太极拳，只字不提价格的事儿。
金二糖急了，他让小金出去拿来了一袋子土豆，让高总看了看。
他拿着土豆说：“我们的土豆全是这种质量，我敢保证，出了质量问题我双倍赔偿，只是，这个价格得高于市场价。”
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了，肯定不是商场老手。
高总看到那袋土豆，眼前一亮。
看得出来，高总有些激动。
激动得有点反常态，竟然没见他“哈哈”地笑。相反，他咬紧嘴唇不说话了，他皱着眉头，拿起一个土豆，向司机招了招手。
那司机会意，立即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钥匙中有一个小水果刀，他打开后递给了高总。
高总拿着小刀，让手里的土豆转了好几种角度。
他闭上了眼睛，那样子有点像教徒，似乎在无声的念叨什么，迟迟不用刀切那个土豆。
金二糖、边志军、小金和王秘书都屏着呼吸看着高总拿小刀的手。
过了那么一会儿，高总突然睁开眼睛，一用力，迅速切开了那个土豆。
他拿起一半放到嘴边，闭上眼睛，伸出S头舐了舐那刚切开的横截面。
好像是体会了一下，然后眯起眼睛看了看。
接着用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湿润的切面，然后将那半个土豆放到了桌子上，低着头，抿紧嘴巴，像是在深思，仍然一言不发。
金二糖、小金和边志军都瞪大眼睛看着高总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在检查土豆的品质，他们都悬着心，还有点紧张。
高总就像一个医生为病人做体检，进行了望闻问切之后，还进行了外科手术，搞得神乎其神的。
唉，检查结束了，你总得有一个结论了吧？
金二糖看高总那高深莫测的样子，什么话也不说。
他忍不住问：“高总，怎么样，这土豆的质量应该不错吧，含淀粉量不低吧？”
高总仍然没有理金二糖的，这包房里死一般寂静。
几个人好像连呼吸就是小心翼翼的，竟然也没有发出声音。
金二糖看了看众人，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里了。
不错，高总正是在用他的经验检查那土豆的淀粉含量。
他站起来走到墙角往痰盂里吐了一下口水，将手指拿到眼前看了看，只见手指尖上有一层白色粉状物。又结合自己的口感，他心里有了把握，估计到那土豆有多高的含量了。
他笑笑说：“金经理，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万亩土豆基地，实际面积吗？”
金二糖收住笑容，知道高总土豆需要的数量大。
他笑着说：“不到万亩，有九千余亩……”
高总皱着眉头说：“要是这么说，你们手里现在应该有土豆至少有两三万吨。”
金二糖在脑子里默算了一下，点头说：“差不多吧！”
“呵呵，金经理，你们可能已经打听过目前土豆的市场行情，不过，我们也有所了解，不知你们掌握的和我们了解的是不是一致。”
金二糖正在纳闷呢，听到高总的话，他感到有戏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说：“我们是做过市场调查，可很难找到可比较的参照物，我们跑了省城和周围几个市区，看到的土豆都像麻雀蛋那么大，批发价都在六毛钱左右……”
高总突然伸出四根手指说：“我给你们这个数，你看怎么样？”
“四毛？”
太低了！
金二糖将脑袋摇晃得就跟货郎手里的鼓似的。
边志军也晃着手说：“低了，太低了！”
高总没有说话，他眼睛一直盯着金二糖。他们只是说价格低了，可没有说理由。
金二糖又摇了摇头，咳嗽一声说：“不行，不行，我这鹅蛋大的土豆怎么能比麻雀蛋大的土豆的价格还便宜呢，那可不行，那可绝对不行！”
高总提出的价格跟自己心里的价格相差太大。
高总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莫明其妙。
金二糖看了看高总，心里说：要么半天不开口，要么哈哈大笑，这个古怪的老家伙，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今天算是蛇妖遇到了狐妖，怪物遇到怪物了，都是不按游戏规则出牌的人。
金二糖糊里糊涂跟着笑了笑说：“高总，我们调查的市场行情不正确啊？”
高总又笑了笑说：“我笑你是外行的，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见金二糖拉长了脸，他又说，“你们调查的市场行情只是调查的零售价和批发价，并没有调查出厂价，那些搞批发的批发商，要是不赚钱，他会起早摸黑的干吗？”
金二糖一愣，是啊，麻辣个巴子，真没想到，除了零售价、批发价还有什么狗屁出厂价呢！
金二糖脸红了，知道高总在笑自己是外行。
他挠挠后脑勺说：“切，就是出厂价，那也太低了啊！不管怎么说，猪肉总不能卖成豆腐价啊！”
高总笑笑，朝王秘书招招手说：“来，开始喝酒吧！”见金二糖仍然发着呆，拿着酒杯不让酌酒，他先伸出四根指头，又伸出五根指头说，“这个数怎么样？”
四角五？
金二糖看了看高总，心里有底了，不怕了。
因为这个价格是农贸公司跟村民们制定的合同价，公司里一分钱都没得赚。
不过，这起码能把村民们稳住，不会再闹事情了。
金二糖不太满意，他没有表态，只是将酒杯放到了桌子上，让王秘书倒满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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