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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广电小说网 > 阴体师 > 第二章 红衣厉鬼
 
1980年,夏,舟山大学。

  “老张,醒醒,别睡了!快醒醒”徐之焕边摇在床上躺着的一个年轻人边叫道。

  “嗯?几点了?”躺在床上的人懒懒的睁开眼睛。

  徐之焕讪讪的说道:“你让我八点叫你,我哪敢延误,你还问我几点了。”

  老张揉着头看了看外面几近黄昏的天色,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这日复一日,何时是个头啊。边暗自思揣,边起床拿了洗漱用品准备去水房。

  徐之焕看着老张拖沓的脚步,眼神中尽是迷茫:这老张每周日白天都会沉沉睡去,面若纸白,鼻息微弱,仿佛死了一般;并且交代徐之焕一到晚上八点,无论用任何方法,必须在一刻钟之内叫醒他,特别强调,任何方法!!一定要叫醒他。刚刚推了老张五分钟,老张就醒了,让徐之焕如释重负,因为这次已经算是很轻松的一次了。

  早先有一次,敲锣打鼓泼水烧脚丫子,各种招数都用尽了,老张依旧醒不来,而且脸色由白转黄,由从黄到紫,最后变成了墨一样黑,吓得徐之焕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眼看时间滴答,马上就要到八点一刻了,也许是急中生智,徐之焕居然借此机会发明了一个惨绝人寰的叫人起床的招数:针刺曲池脚踢裆。曲池,是人体最痛的穴道,至于裆部,男人都会了解到那份痛苦,最终双管齐下,算是把老张叫醒了,不过此后两天,老张都没下地走路……

  至于为什么老张每周这么奇怪的举动,徐之焕却从不问一个为什么,是有原因的:

  老张本名张手合,今年26岁,在国家刚刚恢复高考之后考上大学的学员中,算是很较年轻的了,1980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三年,考上大学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可就是这寥寥无几的人中,却也机缘巧合,碰巧徐之焕和张手合是同乡。同乡但不同村,两村相隔五十几里,之前他们俩并不认识,到了大学分到一个宿舍,一聊之下才发现原来两人原来之前相距咫尺。

  同一宿舍日夜相处,由于张手合少言寡语,手脚勤快,爱干活,宿舍每天的卫生,热水,全由张手合包办,甚至只要有室友的脏衣服放在能被张手合看到的地方,他就会主动搭讪:衣服脏了吧,口袋里的东西掏一掏,我帮你洗吧。整个宿舍上下六个人的起居生活,张手合一个人帮大家操办的井井有条,一来二去,虽然张手合是宿舍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人,却被大家亲切的称之为”老张”。

  但是,老张有一个秘密,宿舍里只有徐之焕知道,那就是张手合这个名字的真实意义是:手合为拾,也就是捡的意思,老张父无父无母,只有一师傅,师傅名叫张浩左,老张是张浩左捡来的,随即取了个大俗又大雅的名字:张手合。

  要说徐之焕没有听过张手合这个同乡,可要是提起张浩左,不要说同乡,就是十里八乡都如雷贯耳。这个张浩左是出了名的张真人,降妖捉鬼,治病救人,无一不通。凡是闹病起灾,撞鬼碰邪,只要到了张真人面前,不消一刻,完好如初。十年文化浩劫,打破一切牛鬼蛇神的那场革命,未曾侵入到这古朴落后的村落,所以张真人的名号得以保存,当然传说也许传来传去就失了事情本来的面目,但是既然事情能传的神乎其神,即使有夸大,但张浩左也定是本领卓然,否则那得这般空穴来风。

  徐之焕家里虽然并不富裕,却也算得上无灾无祸,这么多年从没有需要去拜访那个张真人的事情,但是却也听说不少,一直知道张真人有个小徒,带在身边,结果没曾想上了大学,竟然和张真人的徒弟分到一室,师傅是半仙之体,徒弟想来也不是凡人俗物,在一进大学开始,张手合就拜托徐之焕不要把他和他师傅的身份说出来,徐之焕是个嘴紧之人,应了的事情,就从不外泄。倒是张手合从进大学到现在,一直都只是读书,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就是帮别人干活,忙前忙后忙上忙下,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直到七个星期前,那天是周六,张手合把徐之焕约出来,给徐之焕手里塞了一大包糖炒栗子,那年月这可是稀罕物,徐之焕笑道:“礼从天上来,事由口中出,老张你这包糖炒栗子,大概得有个由头吧?”

  张手合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衣角道:“徐大哥,我确实想求你个事情,就是今天晚上熄灯一睡,明天白天我不会醒来,你们也不必叫我,但是在明天晚上八点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我叫醒,用啥方法都可以,一定要在十五分钟之内把我叫醒。”

  徐之焕听了一头雾水,没有接茬,定定的望着老张。

  张手合憨厚的一笑道:“这个事,里面的原由我一句两句说不明白,但是大哥,你知道,我在老家和我师父是捣鼓神鬼儿黄符的,所以这事我跟别人说他们肯定得刨根问底,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徐之焕听到这恍然大悟,随即抢断老张的话道:“放心吧兄弟,多大点事,不就是叫你起床么,包在我身上。”说完,掰开一颗栗子扔到嘴里嚼了起来。

  老张听了之后感激的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可是接下来的一句差点让徐之焕把嘴里嚼碎的栗子喷出来“徐大哥,八点一刻要是没把我叫醒,那就往我师父那捎个信,让他老人家来拖尸首吧”

  “什……什、什么?”等徐之焕反应过劲来,老张已经走入人群中了。徐之焕心里不禁叫苦,老张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如果我叫不醒他,他就死了?无论如何把他叫醒,叫不醒,他就死?要真叫不醒,那我不成了亲手把他害死了么。

  徐之焕心里七上八下,想找老张问个明白,更想把这个活推了,可苦的是回到宿舍,大家都在,没机会说这件事情,把老张单独叫出去又不合适,磨蹭之间,天就黑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老张没有起床,大家还在谈论老张为什么睡懒觉,徐之焕赶紧站出来替老张打圆:“老张和我说了,这几天有点睡眠不好,所以弄了两片安眠药,想周末补个好觉,大家伙就别打扰老张了。”

  大伙一听,也就相继散了去,可是到了下午陆续回宿舍的同学发现老张还在睡觉,徐之焕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白天醒了,吃饭洗漱完一直头昏,说是药劲没过,这不到了下午接茬又睡了,结果到了晚上八点,徐之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算是把老张捣鼓醒了,老张一睁眼先问:这是哪?

  宿舍人哄堂大笑都认为老张睡糊涂了,可是只有徐之焕暗暗叫苦。自那之后每个星期的周末,都是如此。

  一直到今天,老张被徐之焕叫醒之后去洗漱,徐之焕则一个人在宿舍发呆,宿舍其他人都去图书馆看书了。徐之焕手拄着下巴,看着窗外,不知多久,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是老张,洗漱完之后依然神色憔悴。徐之焕叹了一口气道:“老张,我现在都害怕到周末,一到周末看你睡着我就怕叫不醒你,叫不醒你就是我亲手害死你啊你知不知道。”

  张手合憨厚一笑道:“徐大哥,人各有命,我的生死,怎么会是他人掌控的呢,不论何种死法,死在谁手,都是上天的安排罢了。”

  徐之焕苦笑道:“我不是修道的人,不懂得你那些天里天机,我是正常人,正常的心里承受,每周日八点到八点一刻这十五分钟,我心都快跳碎了。”

  张手合刚要搭话,徐之焕却把手伸向他,遂老张停止话语,徐之焕把手伸到老张腰间,因为徐之焕在老张那条运动裤外面,路出了一截头发,徐之焕拽住露出的这截头发,边拉边道:“这是什么啊?哪个女生的头………”徐之焕本想说头发,可是发字还未出口就收了回去,因为一开始他确定这是头发没有错,可是边说话边拉,发现这“头发”长的没边了,倒了七八次手,还没拉到头,最后拽出来这根所谓“头发”在地上盘了十多圈,粗略估计要是展开了估计得有二十米长,徐之焕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抬头看着张手合,而此时的张手合反而很镇定,平静的看着地上的头发,嘴里说道:“徐大哥,看来下周是你最后一次叫我起床了。”

  徐之焕想要张嘴去问,发现张手合盯着地上那根“头发”却已是失了神,所以把到嘴边的问题又收了回去,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很快一周就过去了,又到了周六,如常的熄了灯上了床,不久就听到呼声相继响起,一如既往,可是却也有不是一如既往的事情发生了,大家都以为一到周末就吃安眠药的张手合,昏昏睡去,却不知躺在床上的老张,早已没了呼吸,停了心跳。

  而远在几十里之外,在一片月色照亮的荒郊之上,漂浮着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人一怪,之所以说是一怪,是因为那物着实没有人的样子,青面獠牙,皮肤却是鳞片拼凑,只是空有人形,两手两脚一颗头颅,穿了一套红衣红裤,身披一件红斗篷,而那一头好似头发的东西,飘在半空,足有几十米长。

  那人正是张手合,确切的说他此时也不是人了,而是出了窍的灵魂。

  那怪物虽然相貌非人,却会说话,它看着张手合道:“从我头七开始,每逢我要下手之时,你就出个两魂五魄前来误我成事。想不到你今天真魂出窍,三魂七魄到齐了,想来势必要有个你死我亡的结果了?”

  张手合微微一笑道:“生死不过是命,死后是否能够安息也是命,而我今天是否能够收了你,还要看命,但是我唯一可以控制的就是,除非我魂飞魄散,否则绝不会让你危害人间。”

  那怪物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和你师傅张浩左都是这么冥顽不灵。”

  话一说出,张手合不由心头一惊,这怪物不过是刚过了尾七的红衣厉鬼,生前是本地人士,与自己绝无瓜葛,怎么知道自己师傅?

  张手合想到这里有些糊涂,可那红衣厉鬼仿佛预料到说出张浩左之后张手合会有些惊讶,而就趁张手合错愕晃神这一刹那,那厉鬼的头发电光火石般的冲向了张手合。张手合没想到这厉鬼趁他不备出招,等回过神,那发丝如剑,已然到了面门,想躲是躲不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张手合口中默念咒语,身体周围放出隐隐光晕,这一招正是修道之人最后的杀手锏——元始天尊净世咒,以自己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为代价,根据修道之人道行深浅,给不同范围内的恶灵以致命的打击,以张手合的道行,远处的不敢保证,面前这红衣厉鬼怕是连渣子都不会剩下,看到张手合身体的光晕产生,这红衣厉鬼竟然收回已经快触碰到张手合的发丝,老张一看厉鬼收了攻势,遂停下口中的咒诀。但是心里却是无限的惊讶:莫非这厉鬼知道我这招的厉害?可是如若不是修道之人,怎么会了解这元始天尊净世咒的奥秘?加上之前厉鬼说出师傅的名讳,到底面前这个东西是什么来头,张手合心中的疑惑又加了一层。

  红衣厉鬼收了发丝一声怪笑道:“张手合,收我这么个刚过尾七的小鬼,犯得上用那元始天尊净世咒么?”

  果然!这个红衣厉鬼知道元始天尊净世咒,张手合万千疑惑,百思不解,究竟这厮是什么来路?而此时这厉鬼也看出张手合心中疑惑,问道:“张手合,你是不是想不通我为何知道这元始天尊净世咒?更想不通我为何会知道张浩左是你师父吧?”

  张手合抬头呆呆的看着对面的红衣厉鬼,并没有接话。

  “哈哈哈哈……”红衣厉鬼发出一阵骄傲的笑声。

  就在厉鬼发出笑声的同时,张手合右手一抖,一只令旗从袖口飞出,瞬时就到了红衣厉鬼的面门。

  “五行令旗!?”红衣厉鬼刚说出这令旗的名字,就被那只旗子插进了头颅,随即一声惨叫,浑身燃烧起来。这五行令旗并没有收服鬼怪的能力,而是直接打散魂魄,让厉鬼永不超生的法器。

  看着厉鬼化为灰烬,张手合收起令旗,轻轻一笑道:“与其听你说为什么认识我师傅和为什么知道元始天尊净世咒,还不如先灭了你,再查你与我何师傅有何渊源,想拿我的好奇心来拖延你苟活的时间,瞎了你的狗眼,至于为什么不收了你的魂魄?不好意思,收魂伞比五行令旗的布料多,为你,能省一块是一块。”

  周日早上,徐之焕起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对面铺上的张手合,可这一看之下,却让他大惊失色,对面床上,空空如也。正在徐之焕惊讶之时,老张那张憨厚的脸庞出现在徐之焕眼里。

  “起啦?快去洗漱吧,早饭给你打好了,洗完了趁热吃”张手合依旧一脸憨笑。

  徐之焕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心里却突然轻松了,恐怕是因为再也不用为叫张手合起床而轻松吧。点头嗯了一生,拿了东西去洗漱了。

  从那个周日之后,徐之焕确实不用再叫张手合起床了,而老张依旧每日早起,忙碌的帮大家做这做那,日子像之前那么平淡,徐之焕看在眼里,心里有时也会泛起好奇,有一次宿舍就剩徐之焕和张手合二人,两个人买了二斤包子,一罐辣咸菜,还有两瓶啤酒,光着膀子在宿舍里吃喝,边吃边聊,徐之焕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老张,你那段时间让我起床的事,我多少有点好奇,之前你说三句两句说不清楚,现在咱们有的是时间,你能说么?”

  老张呵呵一笑道:“有啥不能说的,之前我说三句两句说不清楚,是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咋回事,这世上没有啥事是怕人知道的,都能说”

  徐之焕用胳膊抹了一下嘴巴上的油,聚精会神的准备听老张讲新鲜事。

  老张看着徐之焕,一字一句的道:“之前那件事,起因是因为你.”

  “因为我?!”徐之焕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不错,就是因为你”老张边吃包子边娓娓道来:原来在很早之前,张手合就发现徐之焕印堂发黑,恐怕会有不测,所以就特别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恰巧有一周日,徐之焕去外校参加联谊,结果晚上回来,老张一看徐之焕神色憔悴,面容中好像受了很大惊吓,而且老张是开过天眼洞察阴阳的人,看到徐之焕头顶一团浓重的黑气,之前印堂发黑可能是有不测,可是这团黑气却预示着大祸临头,张手合看在眼里,问徐之焕:“徐大哥,今天联谊怎么样?”

  “还好,还好。”徐之焕草草回答,可是眼睛里却平添了几分惊恐。

  张手合没有继续追问,当夜无事,第二天老张趁中午坐车来到徐之焕联谊的那家学校,多方面打听,才知道昨晚徐之焕他们联谊结束,男生集体送女生回宿舍,结果走到宿舍楼下,赶上一个穿了红衣红裤的女孩子跳楼自杀,刚巧落在徐之焕面前,据说那女孩死时双目暴睁,与徐之焕恰巧对视,吓得徐之焕当场尿了裤子。难怪徐之焕不肯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他怕老张知道自己尿裤子出丑。

  张手合打听完之后,心中又不免生疑,即使这跳楼而死的女孩,身着红衣,化作厉鬼,如果生前与徐之焕并无瓜葛,则不该找他寻仇,那徐之焕又何来黑气压头呢?莫非是与那女子在将死那一刻时候对视,做了寄怨主了?

  所谓寄怨主一般都是冤魂厉鬼生前关系最过密切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那些化成厉鬼的魂魄在没过尾七的时候还未成形,所以把怨气寄在自己最亲密的人身上,等到魂魄成型,一般都直接上那个亲密人的身,然后再进行自己的报复。

  不过据传说也有其他方式会让本不想干的人成为厉鬼的寄怨主,比如食其骨肉,说是当初孙二娘的人肉包子铺,就有很多人无缘无故成了冤魂的寄怨主,就是因为吃了那些冤鬼生前的血肉。或者本不熟悉的一对男女交和时候,一方中马上风死去,另一方则有可能成为寄怨主。也就是说有过相当密切的接触会产生这种不相干的寄怨主的出现,至于徐之焕这种,是不是真的成了那女的的寄怨主,张手合也不敢太肯定,因为只有眼神的接触,可是昨天除了这件事,再无其他事情发生了,张手合挠着头皮回到了自己的学校。

  自那天以后,徐之焕头顶的黑气一日比一日加重,到了周六的早上,黑气已经盖了脑门,张手合料想当晚必有事情发生,准备灵魂出窍守护徐之焕,其实灵魂出窍相对于身神合一来说,法力大打折扣,但是苦于怕被一宿舍同学知道自己身份,只能选择灵魂出窍,而且他不敢贸贸然三魂七魄全部出窍,所以还留一魄在身,但那一魄只能在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小时之内维持呼吸正常,让身体进入龟息状态,过了十二个时辰,则身体进入真死,但是那一魄在身,可以保持尸体不腐。

  所以张手合跟徐之焕说八点一刻之前叫醒他,如果叫不醒,就叫他师傅来拖尸,只要他师傅看到自己的尸首,必然明白怎么回事,只要为他招魂,则他还可以复活,当然前提是他出窍的魂魄没有被打成飞灰。而之所以安排八点到八点一刻这最后的十五分钟叫他,是因为老张前一晚都是八点一刻准时灵魂出窍,到第二天的八点一刻刚好十二个时辰,而出了窍的灵魂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所以他让徐之焕在最后的时刻才叫醒他,是怕如果叫醒的太早,那么该办的事情还没有办,岂不可惜,在最后那十五分钟叫他,即使事情没办完也必须得醒来,纵使可惜,却不至于后悔。只是只给徐之焕留十五分钟也确实苦了老徐同志了,因为看灵魂走的远近,灵魂离肉身越远,越难叫醒,也难为徐之焕发明那招“针刺曲池脚踢裆”的方法叫张手合起床了。

  老张第一次出窍是那个自杀的女孩的头七,出了二魂五魄搅得那女鬼未能得手。此后每过七天,那女鬼就卷土重来一次,老张于是乎每逢周末,就要上演一次魂魄离身的戏码,而每次那女子只要好事被破,也绝不恋战,回身即走,张手合虽然次次紧追,却也没有一次能够追上,其实也主要因为他留了魂魄在身,出窍的不能施展全部功力。结果到了尾七的时候,徐之焕在老张身上拽出的数十米的“长发”。这意味着,那女鬼已经将目标彻底转为张手合老,那根头发,正是女鬼为了锁定目标而寄出的一把“阴阳锁”。原来,阴界是一片混沌;人死之后,就在这片混沌之中保存着自己的意志,由于没有欲望,也就不会产生惊恐,剩下的意志,是为了留给逝者思考,逐渐感悟整个天地,感悟世间的原委,各种因果。直到人参悟天机,明白自己因何来到世间,又因何而去,从而放下执着,自愿意志消亡,停止思考,从而才算一生的真正结束。即便是夭折的小儿,也有他们自己的思考方式,他们也会在混沌之中顿悟,最后全都划归虚无。而那些积怨颇深的厉鬼,由于尘世机缘未了,被生人尘世之中的事由牵引,向往着回到尘世之中了却心愿,从而就会趁着还魂的时候在自己执着的人或者事情上留下记号,这记号被修道之人唤做“阴阳锁”。阴阳锁不一定是一个特定的形态,只是阴魂用来辨识自己执着之物从而寄下的一种信物,许是一种记号,又可能是某种物品。而张手合身上那根二十米长的头发,就是那红衣厉鬼所种下的阴阳锁。由于某些厉鬼怨恨极大,即便报了仇也难消除心头的执着,对自己的死亡不能释怀,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去害人,除非有人来渡解或将之消灭,否则将不会有尽头,而且随着杀人越多,怨气也会越来越大,从而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这红衣厉鬼许是死时候与老徐对视,双目连心锁阴阳,恰巧成了阴阳锁,从而把徐之焕做了自己的寄怨主。待到谋害徐之焕被张手合打断,转而又用头发做了阴阳锁,将仇恨转向张手合。当张手合看到头发的时候,内心坦然是因为至少老徐没有危险了,不论什么鬼怪,在作恶的开始,都只能寄出一把阴阳锁,随着怨气加大,才能寄多把锁。所以张手合趁着女鬼把阴阳锁寄在自己身上的机会,决定在尾七一定要做一个了断,是张手合和女鬼谁能留存世间的了断,而最后的决战,故而出了三魂七魄。然而决斗当晚,那女鬼道出的信息使得张手合迷惑至今未解。

  当然,那女鬼知道张浩左和元始天尊净世咒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告诉给徐之焕听,张手合把其他部分巨细无遗的告诉给了徐之焕,徐之焕听的是冷汗涔涔,到最后直呼庆幸自己捡回一条烂命。而对于为什么会被那女鬼纠缠,徐之焕不由得问道:“老张,你说的那个……那个什么寄怨主……”

  张手合摇了摇头道:“徐大哥,我也不敢肯定你是否就真的成了那女鬼的寄怨主,即便真的成了寄怨主,我也不明白这个中的缘由。我知道人碰到什么事情都想图个明白,有句老话叫‘死也死个明白嘛’,可是这世间事,有时候哪那么多明明白白的,要求明白,也要碰到个机缘。这事有机缘的话,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徐之焕听了之后猛灌了一大口酒道:“罢了,你这话说的对,糊里糊涂几十年,明明白白也是几十年,这救命大恩无以言谢……”

  张手合用手压住徐之焕的肩膀道:“莫讲谢,喝吧喝吧,都在这酒里,缘分咱俩碰一块,你有一灾,我恰巧会解,干杯。”

  二人把酒促膝,相谈言欢,直到这一天的很晚。

  正所谓:

  夜深本示黎明,凋罢昭预新生。

  世人情深薄命,身陨遗恨长空。

  轮回起灭同根,死生原本一轮。

  何故待到落花去,不把这杯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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