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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广电小说网 > 阴体师 > 第六章 张浩左出山
 
张浩左收到徒弟的信件之后,反复看了多遍,久久不能释怀。其实早在收到徒弟信件之前就已经收到三封关于万年狐妖封印破了的封印的信了,三封信全来自于茅山派,原来茅山这些师兄弟们并没有列出名单来规定哪个人给某个门派或者某个人写信告知。之所以不这么安排,就是因为这事情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索性就每个人把自己认识的道行够了的人全都通知一遍,要是有相识重复的人,也不在乎多发几封传递相同信息的信件了,好多人写信都是夹了复写纸的,一次写好几份,分别寄出去。

  张浩左收到的三封分别是空云道人、岳丘山、孙明远三人的,就在收到三封信准备动身到茅山总坛的时候,又收到了徒弟张手合的信件。本来张浩左一得知万年狐妖封印破裂的消息之后没有费太多脑子去思考,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己也思考不明,所以打算等到道界人士齐聚首茅山的时候再跟大家相互商讨。结果收到徒弟的信件之后,张浩左再怎么思考不明,也得强迫自己硬着头皮去思考了,他回想自己的儿时成年,从学艺到出山,一直想到自己的现在,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因缘让自己和这恶煞还阳的九尾狐妖能有牵连。脑袋里的思绪停不下来,出发的脚步也同样不能停下。换了原本打算奔走茅山派的车票,转而出发往舟山,去找张手合。这一路张浩左的脑袋一直飞速旋转,几十个小时的交通辗转,张老天师除了几次盘腿打坐着闭目养神片刻之外,没有正经的休息过。但是眼看距离舟山越来越近,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而与此同时的茅山派总坛内:独守总坛的岳丘山,突然又收到了爱徒孙明远的一纸飞鸿,说是这万年狐妖已经在舟山谋害一女子。其实此时已经有一些修道的高人到了茅山总坛,岳丘山只得把消息转告给各位同仁,在总坛这些人最后决定一分为二,大部分都直奔舟山,另一小部分留下来帮岳丘山镇守总坛,待到封印破除的时候与之“决一死战”,接下来陆陆续续来的高人得到九尾狐现身舟山的消息之后也无非就是照这两条路线安排,要么镇守茅山总坛,要么去舟山。

  80年代的时候,修道之人所剩无几,大都被批斗殆尽。不过反而,留下来的基本都是相对精英的人士,早早算出了人世间的大小变革的人,要么早早归山,要么提前改头换面,找个身份隐藏起来。其中那些在无人老林里归隐的道家人士,这次也无法被通知,因为没有联络方式。而能够通知到的,则大部分是当初隐于市的高人,为了躲避浩劫,都远走他乡换了遮隐身份的职业。到了茅山总坛聚首时候大家彼此几乎哑然失笑:各路高人早没了各自门派的装束,也没有任何人再有那股道骨仙风了,有改行做屠户的,有做车老板的,也当铁匠的,还有做了兽医的,大部分人都是务了农了,这茅山总坛一瞬间不像道家神坛,反而倒有三分像是市井集市。

  另外所有修道之人基本都是独身,鳏寡孤独是修道人的命理,吃百家饭,穿百衲衣,这些都是类似和尚的那种不持金戒的戒条,所以基本上这些老真人到了茅山总坛身上的钱财也就所剩无几了,被分派留在茅山总坛这部分人,守着茅山总坛的几亩薄田,还有往年备荒的存粮,尚且还能度日。而转路去舟山的那些,甚至有些还要相互借车票钱才能上路,而到了舟山更是兜比脸干净。

  而在舟山,茅山的孙明远以类似“茅山派住舟山接待处处长”的身份,在舟山火车站租了一处房子,但这也仅仅够各路天师下了火车站吃一餐暖饭,饱与不饱都暂且顾及不上。

  其实要说这各路天师与真人,任哪一个也不是那种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每一个到了舟山之后只是跟孙明远打照面问一问最新情况,然后就都立刻去找地方打短工,耍手艺,赚自己的糊口钱去了。这些真人基本上都是尽量找提供食宿的活计,哪怕不给工钱也乐意,另一个小小的特点就是,大家尽量围绕着舟山医院附近去找活干,个中道理,不言而喻。

  所以当下一时间的状况就是,舟山突然冒出一小撮但求食宿不问薪资的人士,短工长工都乐意做,好在舟山是个相对较大的城市,这一小撮人也是陆陆续续到舟山的,除了劳务市场的打短工的劳力偶尔体现出不悦之外,没给舟山带来任何的变化,也没引起有任何部门的注意。

  而张手合的师父张浩左,要不是一下火车就被孙明远(孙明远每日一大早就在火车站等着各路人的到来)撞到,也直接奔了劳务市场或者哪家要雇人的地方去物色个活计,再去找徒弟张手合,因为自己兜里的钱财,实在经不起路途辗转,总不能大老远的来到舟山,还要先跟徒弟借钱过日子吧。

  被孙明远撞到的张浩左,到“茅山住舟山办事处”吃了一碗热汤面,随后了解了一下情况,与徒弟所说的没有什么新的变化,就跟孙明远请辞,想先去舟山找份活计干,说来也巧,刚好当天有个孙明远的朋友说家里要翻盖北房,想叫孙明远去摘个日子看看什么时候动工,先到孙明远老家,听说他到火车站租房子又追到这里。恰逢张浩左要找活计,孙明远就就问那人缺不缺干活的。那朋友道日子还没摘定,所以大小力工连带手艺人都还没有定,孙明远听罢转目望向张浩左,张浩左说自己能耍些木匠手艺。其实那时候的人,十里八乡的住户谁家想新建或者翻修个房子,大都从周围的村落找些打帮手的,管吃包饭之外,几乎不付银钱,因为干活的人奔的是自家盖房子的时候还要向别家张嘴,张浩左也是在乡下的时候来回来去帮忙的过程中,跟村里老木匠讨学的二把刀手艺。跟孙明远这朋友也没吹擂,直说要干精细活还得另寻手艺人,自己干些不上台面的糙活还能比划。那人本是来求孙明远摘日子,看孙明远又举荐了人,也没有推辞,索性就答应了一旦开工张浩左就到家里搭手干活。

  要说这户人家也算是颇有些运数,这次翻修房子,孙明远帮张浩左讨要来个活计干,自然这两位高人不会干搭人情,不光摘日子分文未取,二老还合力帮这户人家把格局设计了一番,后来这户人家财运亨通,人丁兴旺,不过那些都与本书无关了。单说日子敲定,恰逢当日就是一个好日子,再往后就要推两个月才是吉日,这还真不是为了让张浩左即日上工才胡乱拉扯的,因为当时定日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怎么讲开工也来不及了,若要是让张浩左马上有活计,也应该骗说一两日之后,可是日子敲定当日,就不能再等,着急买了些香火炮竹,请了张浩左随行,准备到家里做个小的开工仪式,放几串炮仗,再在院里挖一铲子土就算是破土了,好把日子凑上。

  结果等到了这户人家的时候,张浩左不由得偷笑,原来这户人家就与舟山大学相隔一条街道,这一下可谓无巧不成书了。张老天师帮着这家完成了开工仪式,主人家准备了些家常菜,另外还炖了一碗猪肉,留了张浩左在家里吃饭,继而把原本就打算当作工棚的西厢房又打扫了一下,给张浩左拿了一床新被褥,主人家则开始把北房的要紧东西腾到东房,以便第二天一早就拆旧房。要说在乡下,不用腾出工棚,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白天干完活计,晚上各回各家。但是舟山是城市,找些相熟的手艺人只能占少数,多数还要从劳务市场或者从远处雇来。所以工棚就要提前准备。至于搬家,其实这家打从准备翻盖北房的想法拍了板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把大件家具都腾退到南屋了,只剩下一些日用的东西还有一些细软。不过由于开工日子定的突然,还是收拾了不少时候,一家人连同张浩左,吃罢晚饭,又忙手忙脚的收拾了一阵子,等一切利落了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在吃饭以及收拾家的间隙,通过闲话家常这家人已经知道了张浩左的儿子是收养来的,并且就在舟山大学读书,并且张浩左也说了,帮着收拾完家里要去看一眼张手合,一家人本想让张浩左去看张手合,但是拗不过张浩左吃了这家的饭,就拉开打工的架势,非要把活计做完再去。所以这家人也是加紧忙活,怕是耽误了张浩左去舟山大学看张浩左的时间。待到都收拾利落,张浩左跟这家人道个别转身就奔了舟山大学。

  到了舟山大学,张真人跟门卫报了张手合的班级和学届后顺利进了学校,结果等到了男生宿舍楼之后却扑了个空,听同宿的人说他和徐之焕一起去学校后面的小店去吃臭豆腐了。张浩左心里暗笑徒弟倒是内心强大,这现在的境况下还有心情和同学结伴出去吃臭豆腐,跟张手合同宿舍的人留口信说了自己在学校旁边干活的东主家住址,以防万一自己到了臭豆腐摊刚好张手合离开;如果那样的话张浩左就直接回去等张手合去找自己了,免得出现自己和徒弟相互找寻的情况,反倒再费周折。留罢口信之后,真人自己按照张手合同学指的方位,顺利来到了学校后街上的臭豆腐摊,赶巧,正碰到对着一碗臭豆腐紧锁眉头的张手合,和另一旁大快朵颐的徐之焕。

  一声轻唤之后,张手合回头看到风尘仆仆的师父,二人百感交集,无奈周围人不少,外加时代背景,没有任何肢体上的表达,张手合走上跟前轻声喊了一声师父之后,张浩左拍拍他的肩膀,千言万语都汇聚在这些简单的动作里。而一旁嘴里塞了满满的臭豆腐的徐之焕听到张手合叫师父,也猜出这是张浩左,而且张手合写给师父的信还是老徐寄出去的,所以对于张浩左的到来,徐之焕也不感意外。赶紧囫囵吞枣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走到张浩左旁边轻轻的喊了声:张真人。

  张手合给师父介绍了徐之焕,转而把师父拽到背人的地方,把来这里吃臭豆腐堵兜奎的原本跟张浩左叙述了一遍,原来,从张手合第一次见兜奎之后的第二个晚上开始,每天晚上张手合都来这里吃臭豆腐,兜奎说自己最多间隔三两天就会来,结果从初遇之后张手合已经连续到来十三个晚上,直到师父寻他来这天算上,已是第十四晚,可是兜奎依然没有露面。然而最令张手合痛苦的不是等待,而是自己实在是接受不了臭豆腐这道美食,第一晚来硬着头皮吃了一块,险些没有搅乱了五脏庙,只嚼了一下就赶紧吐了出去。但必须还得要等下去,所以也就和徐之焕说了实话,说是来等那个在徐之焕看来窝囊异常的兜奎,徐之焕听了也不多问,每天帮着老张打马虎眼一起出来吃臭豆腐,以防同学们瞎猜忌。而且每次都要两碗,试图让张手合接受这道徐之焕认为是人间第一美味的佳肴珍馐。无奈人各有命,每天都是张手合望着面前的这碗臭豆腐发呆,一直到徐之焕吃完自己那一碗,转过手来再把张手合面前这碗风卷残云掉。最后二人胡乱聊天一直等到学校快要关门的时间,再回去学校。另外问老板得知此前确实那兜奎几乎每天都来吃,老板开摊子一年了,兜奎几乎就来吃了一年,这么长时间没来却还是第一次。

  当张浩左听了徒弟在这里吃臭豆腐的原由,特别是听到兜奎身上那种漫无边际的虚无之后,不由得眉头紧锁。因为张手合自己也形容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而在张浩左的修道生涯中也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就连张手合提到兜奎自曝门派是阴体天师这个派系,张浩左都是闻所未闻。

  就在师徒二人相对沉默的时候,徐之焕匆匆的跑了过来,压低声音对师徒二人说道:“兜奎来了。”

  张浩左和张手合师徒二人听了徐之焕的话,顾不上惊讶,彼此看了一眼,相互坚定的点了一下头。扭头又回到臭豆腐摊,快到摊子的时候看到兜奎怯懦的蜷在最角落的桌边,目光下垂不敢看任何人,张手合本身就是第二次见面了,径直走到了兜奎那张桌子上坐了下来。而张浩左却是第一次见他,待到了兜奎那张桌子之后,却震惊的坐不到凳子上。虽然兜奎的特质张手合已经着重形容给师父了,但是张浩左还是被震惊到无法自已,这种到了身边才可以感觉到的吞噬万物的虚无,究竟是什么?张浩左今年已近八十岁的年龄,修道也已经六十多载。不要说见过,就连听说,甚至书本中都从未看到过这种虚无。张手合看到站在原地发呆的师父,心内早已经了然,料想师父和自己一样震惊。于是暗暗拽了拽师父张浩左的衣角,张浩左这才缓过神来,悄然坐下。

  兜奎面向对面坐定的二人,依然表情怯懦的冲一老一少分别点头。张手合回以微笑,但是张浩左却笑不出来,因为第一次见面这种恐惧还未从内心退去。而后徐之焕也不知所以的端着碗凑了过来,不一会老板把兜奎要的两份臭豆腐也端到桌上。期间之后张手合向兜奎介绍了一句:这是我师父张浩左。兜奎赶紧起身作揖,张浩左僵硬的回礼之外。再无其他对话,倒是徐之焕殷勤的向张老真人推荐臭豆腐,结果是张浩左闻了一闻就赶紧作罢。原来张浩左常年不吃荤,而且道家的不吃荤是类似于佛教本宗的那种戒荤,其实佛教发扬地印度的和尚才是真正不吃荤的和尚,并不是不吃肉,而是忌葱、姜、蒜、辣椒、韭菜、蒿子杆、芹菜等等一切带有气味的食物。这些在宗教本内才算的上是荤,所以张浩左是万不会食用这臭豆腐的,而张手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家,其实也主要在于张浩左不同意他出家。但是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师父同吃同住,口味习惯已经注定了他自己接受不了这臭豆腐的味道了。

  倒是这兜奎,吃起臭豆腐来津津有味,张浩左师徒二人不发问,兜奎也不说话,只是大快朵颐面前美味。徐之焕望着桌上相互不语的几人,内心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一个门外汉坐在这里他们不好说些道家内幕,本想悄悄退去,却被张手合按下,示意他吃完,待到徐之焕吃完最后一块臭豆腐。张手合轻声和他说道:“麻烦徐大哥回去跟兄弟们说声,就说我家里来人了,今晚不回去了。”停了一秒又道:“这账我结。”

  徐之焕眼神坚定的说了声“成”随后转身走出了小店。

  这时候桌子上只剩下三人,张浩左和张手合依然不发一语,看着兜奎吃东西。待到兜奎吃完最后一筷子的时候,兜奎自己率先发声道:“今天账我来结吧,之前您那同学帮我,我都没机会请客呢。”张手合没提出异议,结过账之后,三人一行也出了小店。

  兜奎又开口道:“张真人,咱往您帮工那户人家走吧,边走边说,到了那您和您徒弟也好休息。”

  张浩左不感觉到惊讶,因为对于兜奎洞悉一切的能力已经听张手合告诉过自己,所以说了声“好的”就迈步前行。

  兜奎走在中间,左边是张浩左,右边是张手合,三人并派前行,未等师徒二人发问,兜奎冲张手合率先开口道:“对不住您了,我是想等张真人到了一同跟你们聊,所以害您白等了十几个晚上。”

  张手合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您自有安排,只是我实在无法消受臭豆腐这美味,这倒是我最大的苦处。”

  兜奎哈哈一笑道:“我的门派和你们不同,你们是清修,我自小吃的比这些味道更为过分。”

  张浩左听到这里把话接过去说道:“我听徒儿说您修的是阴体天师,小老儿孤陋寡闻,第一次听闻这一门派,个中玄妙,高人能否指点一二。”

  “这个有机会的话再讲给你听吧,倒是我的师父,原本也是委羽一派的。”兜奎娓娓说到。

  张浩左和张手合师徒二人听了兜奎的话不由得同时一惊,此惊非同小可,张浩左赶紧问道:“请问尊师仙号怎称?”

  “庄道通。”兜奎道

  “啊?”张手合与张浩左同时惊呼道。

  张氏师徒对委羽一派的历史深谙于心,委羽一派本是第二大洞天,在道法与门人上都在名门正派中甚至已经几乎赶超了第一大洞天的王屋山。然而却在康熙年间经历了一场惊天变革,连同当时的掌门人张洞乾在内的四大真人同一年全部失去踪影,另外三人分别是张洞乾的三名得意弟子:钟道源,李道明,何道空。而四大真人消失后,委羽一派仅剩的道法最高的代理掌门人,也就是张洞乾的关门弟子——庄道通。

  做了代理掌门之后,庄道通遍访名山大川,各路高人,研习道法,渐入化境,可以说是当时人世间修道之人中登峰造极的人物,却在修行了百年有余的时候,再次消失。最为可怕的是,连同他一同消失的,是当时委羽一派内所有成了气候的是叔伯兄弟。也就是说,第一次变革,失踪的是委羽派的四个顶梁之柱,然而这第二次变革失踪的,却是委羽派所有有所成就的高人。这两次打击之后,委羽一派从此一蹶不振,剩下几名不成气候的小道人,把门派里能私分的东西哄抢而光,各奔东西。剩下的老弱病残,在山上苟延残喘,那光景与今时今日的茅山派如出一辙,应该说只比茅山更惨。茅山派还留了个空云道人,而那时候的委羽,连空云道人这样的弟子都没有留下。总之从庄道通的消失之后,剩下这帮不成气候的小道,靠着藏经阁剩的不多(大部分被私分,甚至还有一部分拿去烧火了)的本门道书,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练习,更有的年轻小道学得一招半式之后出去坑蒙拐骗,作奸犯科,正因这些种种,委羽一派一度成为道界最令人所不耻,最下三滥的门派。

  而张浩左的师爷,就是当初那些用道法作奸犯科的妖道中罪孽最为深重的一人,原本道号赵决明,从委羽派下山的时候,别人都哄抢一些细软,偏偏这赵决明趁人不备从藏经阁里偷了大量记载高深道法的经书,下山之后刻苦研习,用来作奸犯科,奸人妻女,取人性命,到清末年间,本就兵荒马乱,赵决明道法愈发高深,荒淫挥霍已经不能满足赵决明的欲望,到最后他甚至起了做皇帝的心思,赵决明决定以邪教蛊惑人心,招人卖命,从而夺取江山,遂开设“委羽神教”广纳信徒。可怜这委羽一派本就名声不好,分崩离析,更谈不上有人出来清理门户,此时这“委羽神教”一出,让委羽派在江湖卑劣名声雪上加霜。

  当时市面上闹的最凶的邪教是“拜上帝会”,也就是后期演变成太平天国的邪教组织,当时朝廷派大臣曾国藩出面剿匪,而“委羽神教”是当时众多效仿拜上帝会兴起的邪教之一。曾国藩全部身心都投在剿清太平天国的事情上,像类似委羽神教这类不成气候的小股势力,一般在得知以后就安排手将领快速处理。缴清委羽神教的差事落到曾国藩麾下大将彭玉麟身上,当时彭玉麟接到命令后明察暗访,得知这赵决明虽然道术了得,但是胸无城府,妄自尊大,故而派出自己彭家军营下一名叫做彭辉的参将,卧底到委羽神教内,以博取赵决明的信任。彭辉天生善于言辞,能说会道,自幼酷爱读书,学富五车,混到委羽神教内很快博得了赵决明的信任,这赵决明收彭辉做了入室大弟子,同时还认了彭辉做了义子,因为彭辉学识广博,所以万事都会和彭辉相互商量。而道法高深的赵决明原本算到自己在收徒当年有性命之灾,遂又寸步不离的让义子彭辉保护自己安全,却未曾想还是学艺不精,没有算到原本被自己唯以保护自身安全的的人,却正是自己丢了性命的根源。在彭辉用自己左右逢源能言善辩的特点,博得了整个委羽神教上下的尊重的时候,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在一晚赵决明打坐修炼,彭辉一旁护法的机会下,彭辉一刀结果了赵决明的性命,而后把赵决明开膛破肚,将早已备好的两捧光滑的鹅卵石塞进赵决明肚子里,再而后在赵决明身体内外撒了桐油和大量沉香,一把火给点了。尸体烧的发黑之后彭辉走出练功房对外大声呼喊,等到众人进到练功房看到赵决明的尸首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彭辉则声泪俱下的哭诉给这班教众说:师父赵决明在原本打坐闭目,突然轻唤自己名号,跟自己说今天就是永别的日子,还未等彭辉有所反映,师父的身子就轰然烧起。

  众人在练功房闻到满屋异香,并且在赵决明的尸体烧完之后,这彭辉居然上前在骨灰之中惊奇的“发现”了几十颗大小不依的“舍利”。让这班愚昧的教众信以为真,一同推举彭辉任做委羽神教的教主。而神教内核心的几个大护法却都不信,因为这些人都知道赵决明是怎样的贪得无厌,怎样的丧尽天良、荒淫无度,这种人怎么可能修炼成仙,又怎么可能放弃人世间的一切荣华,再说了,佛教讲的是金身坐化,身成舍利,道家讲的是羽化登仙,这赵决明即便升仙,也完全不合规矩啊。但是既然是聪明人,也是识时务的人,这班大护法本就嫉妒彭辉快速博得赵决明的信任,在众人跪拜赵决明的“舍利”的时候,这几个人互相通了颜色,表示依目前的形式,一班教众显然相信彭辉的鬼话,只能暗自装的顺应众意,事后再细做打算。哪料想这彭辉早有详细计划,当晚彭玉麟的彭家军就悄然潜进了委羽神教总坛,抓起了那些彭辉早已经摸透了的神教内比较聪明的、对赵决明的死会有怀疑的人,以及在委羽神教内有些号召力的人,以威逼利诱告诉他们要老实听话,否则的话,朝廷会好好“招呼”他们全家老小的。安排妥当之后彭辉第二天就召开全体教众大会,说了一堆诸如委羽神教只有赵决明真人才可洞悉天机,自己修道未成不能担此大任等等的套话,最终只下了一个结论:散伙!

  那些有号召力的人和聪明的为了保命,也都带头响应。最后那些受愚昧的教众领了路费各自回家且不说,彭辉也“兑现”了当初听话就可以保命的诺言,把那些有号召力还有比较聪明的护法和教众们,全体杀死,连同这些人的妻儿,父母,全部屠戮,一个未留,主要是防止这些人把消息散落出去,或者以家属的身份再集结那些易于蛊惑的教众们。

  而赵决明这些年用各种手段搜刮到的钱财,除了一小部分被当作路费分发到众人手里之外,其他全部都充公到曾国藩的湘勇中当了军费了。而赵决明在总坛内设的小藏经阁里的道书,却让彭辉爱不释手。那年头打仗,哪个兵勇头目都会私扣战利品,这彭辉却天生不爱财,从不对战胜后缴获的金银财宝动心思,但是对下属的私分,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今天,面对自己从小嗜爱的书籍,彭辉决定私藏起来,因为这些道书,自己之前看所未看,闻所未闻。原本打算在作战之余,用来松弛平时紧绷的神经。谁知道带回营帐之后,这些道书上记载的东西却让他对三界众生有了重新的看法与认识,而且其中的推演、预判、甚至鬼神符咒的法门,帮助彭辉在战斗中无往不利。每次原本凶险的恶斗,都能全身而退。最后随着天京城破,天王洪秀全自焚于金殿之内,曾国藩为向朝廷表忠,自愿裁军。彭辉借此布衣还乡。其实这么多年彭辉一直籍籍无名,更验证了他对道法的理解道家最基本的纲领就是“居功而弗恃,功成而身退。”,白话说来,就是修道之人做事只为为了研习道法,就是用世间一切来验证自己所学知识是否可用,是否实用,自己所习得的理论放到实践中是否行得通,进而通过实践与理论的结合,希望可以悟得天地间从无到有的一切。而世人所说的功名,荣耀,在道家看来都是牵制悟道过程的冤枉路,所以在用世间万物做实验的过程中,要绝对避免引人注意。当然根基定力不够的人士,哪怕修道,也都抵抗不了虚名的诱惑,这种人还占修道人的大多数。争名逐利,炼丹求仙,诸如此类。而彭辉算是生来就具慧根的,所以功成身退,不显山露水,最终通过实践,把委羽一派的法门研习光大。而在彭辉晚年,机缘巧合,收了一名弟子,让自己这一身本事也有所传承,这人就是张浩左。

  说起来张浩左与彭辉的缘分,恰如张手合与张浩左的缘分差不多,并没有什么曲折离奇。彭辉归隐后一次野外云游,在从一个村落去往另一个村落的路上的草丛里,听到婴孩啼哭,近前一看一个被遗弃的男婴裹在襁褓中。之所以说弃婴是因为在襁褓一旁还放有一张油纸字条,上书曰:“张家得子,无力抚养,不忍目睹其饥寒而亡,亦不忍亲手毒子,遂弃之于荒野;为人父母如此者,必遭天谴,我等自知。倘若有缘人见此信,有余力收养此子,张家人叩首,来生愿做牛马。若同无有余粮,可下手结束此子余生之痛,张家人亦叩首,杀此子所有报应、阴债,均由我张家承担,立字以为证。”

  落款是张氏夫妻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另有用鲜血打得手印画押。彭辉看罢,哑然失笑,不禁叹道”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啊,而后将油纸字条收起来,带了张家这弃婴回到自己隐居之所,自此收养。

  本开始彭辉并没有打算收张浩左为徒,只是打算将他养大成人而后把油纸字条交还给他,让他再去寻自己的生身父母,毕竟有哪怕有一分奈何,谁也不会做得弃子荒野的事情。结果不曾想,这张家小孩天生聪敏异常,最为惊人的是,这聪敏习武不行,学文不通,就天生对黄纸红符,看一遍就会画。这又在了个彭辉身边,自然不要说了,彭辉就开始教他学道,起法名张浩左,用了他原本的张姓,等到张浩左十八岁的时候,彭辉把当年襁褓中的油纸便条交给刚刚成年的张浩左。结果张浩左淡然一笑道:修道之人,一生鳏寡孤独,寻亲这事,还是算了吧。

  这正是:

  有奈人成君子翩翩,无奈人成草莽涟涟。

  任你百般不奈何,均立人世之间。

  诸子百家成说道义,千古佳话传善贤。

  讲是非,论忠奸。

  是非忠奸从不变,倒是讲经授课的成了仙。

  要说人,且行且悟一世间。

  花开,花落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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