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鲁拍门的声音很大，隔壁的雨和香两家也都被吵醒了，芒和斯达就起来问出了什么事，古鲁说是阿枚要生了借树脂去照明，两家又都拿了一些给他。
“有没有烧热水了？”
“去请莫娅了没？”
虽然平日里和他夫妇关系很一般，但程静还是多嘴问了两句。
“没有。”两个问题，古鲁都是同一个答案。
“如果比较轻松你去喊阿波的阿妈搭把手就行，凶险的话，还是要喊莫娅。”考虑到他们家只有几个小孩儿，程静又叮嘱了句。
阿枚这也是第四胎了，难还是容易她应该心里有底。
近二十年来，部落的小孩几乎都是莫娅和阿波阿妈这两位老人接生，莫娅有药理基础，技术相较于阿波阿妈要好一些。
不过一般情况下，有阿波阿妈搭把手就可以了。
本以为她这样说，古鲁不去请莫娅，至少也会去请离他们比较近的阿波的阿妈过来。
可谁知，阿枚却固执地坚持自己生，到了后半夜感觉不行了，才让古鲁去请了阿波的阿妈。
阿波的阿妈看了之后说她没办法，才又急急忙忙的去请莫娅。
莫娅检查了之后，脸当场就沉了下来，忍不住呵斥古鲁，“你怎么不早一点去喊我？早去还有机会，现在只能看天意了。”
古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因为不是他不愿意去喊，而是阿枚说她一个人可以的，大晚上的别去麻烦她们，她们和她关系又不好，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害了她。
而且，林和月开了先河之后，每一个请莫娅去接生的家庭在孩子出生以后都会送一篮子的吃食给莫娅，阿枚觉得既然可以自己来，那就没必要浪费这些东西。
作为部落第一户盖好新房的人家，他们家的屋子特别宽敞，夫妻俩睡一间，三个孩子睡一间，厨房还搭了灶，剩下的那一间堆着零星的杂货。
程静说要找个干净的罐子烧热水，古鲁回来又让藤带着弟弟妹妹去厨房烧水。
三个孩子都很好奇阿枚会给他们添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排排坐在小马扎上烧着火，眼睛一刻都没离开父母房间的方向。
“藤，阿妈叫得好惨啊，阿妈她是不是很疼？”年纪最小的小姑娘小声地问自己哥哥。
藤：“嗯，应该很疼。”
之前静给他们上课的时候说了，女人生孩子相当于十二根肋骨同时断裂，那么多骨头一起断肯定疼。
“那阿妈生我们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疼？”小姑娘又问。
藤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轻轻地点了头，“嗯，很疼。”
熬了整整一宿，天蒙蒙亮的时候孩子终于出生了，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可能是在娘胎里憋得太久，孩子的脸都是青的。
莫娅帮阿枚收拾的时候，突然听到给孩子清洗的阿波的阿妈说：“孩子好像没气了……”
莫娅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把孩子抱过来，可无论她怎么拍孩子的背，孩子半句哭声也没有发出来，青色的脸一点一点的黑了，身体也慢慢的冷了下去。
孩子来了，但又走了。
古鲁和阿波阿妈去把孩子埋了，而莫娅留下来给阿枚清理身上的秽物。
在部落，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的不在少数，可阿枚没想到自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阿妈了还会遇到这种事，躺在床上呜呜的哭着。
三个孩子知道妹妹没了，也不敢上前跟阿枚说话，就站在门口等莫娅帮阿枚清理好再进去。
“好孩子，你还年轻，孩子以后会有的，先好好休息吧。”莫娅怜爱的拍了拍阿枚的手，等古鲁回来，才杵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心情十分复杂。
她也不敢百分百保证阿枚一肚子疼古鲁就过去喊她来把关，孩子一定能活下来，但至少有一半的概率孩子是能活下来的，倒是耽搁太久把孩子拖没了。
“阿嬷，是男孩还是女孩？”准备出门的阿青见到莫娅就兴奋的问她。
昨晚古鲁来敲门，她都听到了。
“是个小女孩，不过没了。”莫娅长叹了口气。
“啊？什么叫没了？”阿青瞪着眼睛问，不太懂莫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娅又长叹了一声，“就是没有活下来。”
年轻的时候，她也有一个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还有一个是发大水被水冲走了，一个是大雪天被活活冻死的。
失去孩子的痛她懂。
程静一大早就出门给小动物们割草，中午回来才知道阿枚的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就想着要不要约上几个小伙伴去探望阿枚。
“要不还是别去了吧？……听说啾啾去看她，被她轰了出来，骂啾啾骂得可难听了。”程静约香的时候，香就把新鲜出炉的小道消息跟她说了，并不是很愿意去阿枚跟前刷存在感。
“啊？这样啊……那我们过两天再去吧。”程静也不想去撞枪口。
后来听啾啾说，程静才知道天还没亮透啾啾就背着背篓出门了，在路上的时候就遇到了古鲁和阿波阿妈一前一后的从林子里出来，想着古鲁再怎么饥|渴也不会约阿波阿妈这么老的女人钻小树吧，换做是阿波倒很有可能。
出于好奇就问了他俩大早上的干嘛去了，这一问才知道是阿枚生了，不过孩子没能活下来。
虽然两人最近关系比较淡，但那毕竟也是几十年的好朋友，啾啾当即就折回家，抓了家里唯一的一只母鸡，拿了把刚晒好的干笋和昨天摘回来没吃完的大叶菜，上阿枚家去了。
可阿枚看到的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如果你觉得你就是个笑话，那我就是来看笑话的。”啾啾不紧不慢的应了句。
“呵，是啊，我现在就是个笑话，四个女人差不多一个时期怀上的孩子就我的没有活下来，部落任何的一个人都可以上来踩我几脚。看完了，就滚吧！省得沾了晦气。”
啾啾差点就气炸了，但一想到阿枚刚没了孩子，悲痛中有脾气是正常的。
想了想，又安慰了她一句，“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你还年轻，孩子以后会有的。”
“呵呵呵，年轻。你不也年轻吗？可除了哈乐你不也是生不出其他孩子？哦，不过想想，我现在还是比你强一些，我虽然刚没了一个孩子，但我至少已经有了三个。”
口吻阴阳怪气，十分惹人嫌，如果不是看在她刚生孩子身体虚弱，啾啾绝对会好好地赏她几巴掌，让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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