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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广电小说网 > 谓大同天下安 > 五十四 天合八年 春 重查旧案
 
李牧九到达沧州的时候,正是午后,原是郭表仪的随身师爷,带着一脸的谄笑,来到城门口迎接,夜晚的宴席间,沧州上下的大小官员,尽是悉数到达,不止如此,还有一些赫赫有名的商贾文人,在本地具有一定影响力,举足轻重的世家,这些人,在师爷的带头下,于席间,与李牧九觥筹交错,沸沸扬扬的饮酒声,逐渐叫李牧九的头发昏沉,他极力的想要保持清醒,但还是没有招架住,不知何时,便一头栽倒,睡了过去。而这些与他推杯换盏的人,早已经接到孟国公的风声,知晓李牧九是孟国公派来接替郭表仪的,日后必定要留在沧州,所以,日后诸多的事情,都是要经由李牧九操办的,他们这些人谁还没有一些事情相求,从前不满郭表仪的,暗喜,如今来了一个年轻的,他们这群老家伙更是喜不自胜,年轻人好啊,涉世未深,极好摆弄,但是,年轻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定要树树威信,可是,李牧九是孟国公放在这的,又有谁敢不给他足够的威信那?他们会给足李牧九表面上的威严,不过,背地里,做什么,李牧九抓到了算,抓不到就不算,他们就是这样盘算的。

一夜的酒酣淋漓,叫人意识迷乱。翌日清晨,李牧九缓缓的醒来,因为昨日饮酒的缘故,今日起来的时候浑身都觉得乏的很,口干舌燥,喉咙沙哑的叫来欢哥。

“水。”李牧九说道。

欢哥从桌上到了杯茶给李牧九,心疼的说:“昨天宴席的时候,那些个大人真是的,左一杯又一杯的灌您,害的您醉酒昏睡,他们却在一旁继续笙歌跳舞,小的怎么觉得,他们是故意的。”

李牧九无所谓的笑笑,说道:“我到底年轻,虽然是孟国公叫我来的,但是他们都是些千年的老狐狸,想着我好拿捏,罢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那,郭表仪的师爷一脸奸笑的走了进来,见面就给李牧九问安,手里头端着一个工工整整的楠木匣子,手抚弄着下巴上的几柳羊须子,说道:“给大人请安了,昨夜还睡得好吗?知道大人辛苦,这不,一大早,小的就把提神的东西给大人送来了。”

李牧九示意欢哥接下来,欢哥将匣子送到李牧九面前,李牧九打开匣子,只见,这里头放着的是厚厚的一沓银票,李牧九看到这银票,悲从中来,感念这里头得藏着多少的民脂民膏,更不敢去想,又有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折在了这上。然而,面上,还要扮做满意的笑纳。

“你是郭大人的师爷?”李牧九突然问道。

“是,小的姓夏。”夏师爷毕恭毕敬的回道。

李牧九点点头,说道:“听说,在我来之前,郭大人一直将沧州的事交由你打理。”

“没有,没有,小的不过是个师爷,哪敢主持一州司,是郭大人抱恙,无法去到衙司,小的便将衙司里每日手里的公事整理出来,在去到大人府里,交由大人处理,而后在告知下设各州县。”夏师爷说道。

“那倒是外边误传了。看样子,你对郭大人十分忠心啊。”李牧九一边洗漱一边问道,看着十分随意,如同闲聊一般。

“小的,跟着郭大人十年了,大人对小的,恩重如山,况且谋其事居其位,于情于理,本应如此。”夏师爷说道。

这会子,李牧九已经梳洗好了,欢哥伺候着李牧九穿衣服,夏师爷小心仔细的观察着李牧九的面色,以便察觉自己是否有说错话。

“郭大人既然病了,我奉了皇命前来,自然要探望的,这还得有劳夏师爷安排了。”李牧九说道。

“不敢当,小的已经为李大人备下去郭府的轿撵了。”夏师爷说道。

李牧九瞧着他颧骨高耸,两腮消瘦,满面沟沟壑壑的脸孔,真是一副极致的刻薄像,这样的人,嘴里说出忠心,讲出恩情,他是多少都不信的。

“夏师爷很能揣测出人心啊。”李牧九看似随意的说道,脸上却平淡的没有表情。

听得这话,夏师爷心中却是一惊,在看李牧九的脸色,却也不像是在嘲讽他,不满他,却也不可能是在赞许他,难道真的只是随口说的吗?郭表仪多疑,跟在他身边的人,多年侵染,性子上多少都有些相像了。

李牧九在夏师爷的安排下去了郭府,眼前的景象,诠释了郭表仪大势已去,门庭冷落,孟国公的风声早已经发了出来,郭表仪是一颗废棋了,不中用了,孟国公已经放弃他,准备丢掉了,只等着他,自己耗没了性命,李牧九接任。

“郭大人如今身子已经被病痛拖累的无法行走了,终日卧病在床,不过,近来,气候暖了,下人们就搬他到花园里坐坐,他喜欢,一坐便是一天。”夏师爷一边给李牧九带路,一边说道。

到了花园,李牧九远远瞧到了一个人,只是那人佝偻着身子瘫坐在椅子上,背影里,头发花白并且凌乱,似乎许久没有好好打理了,春风袭柳,满树新芽,花园的花更是含苞待放,如此实际盎然的画面里,竟混进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着实不搭。

“那是郭大人吗?”李牧九怀疑的用手指了指。

夏师爷回道:“是。”

李牧九随着夏师爷缓缓走近,郭表仪的模样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里,待定睛看清之后,不由得惊讶,郭表仪的眼睛半睁半闭,似睡非睡,口水流满了衣襟,手臂还在不停地抽搐,这样子,怎敢叫人相信是昔日称霸沧州的州司,李牧九轻声叫道:“郭大人。”

夏师爷看到这个场面,似乎已经十分熟悉,并不像李牧九这样惊讶,只是叫来下人给郭表仪收拾一下,责骂了几句当差伺候的下人。

“郭大人这是怎么了。”李牧九说道。

郭表仪听见李牧九的声音,缓慢的睁开眼睛,看样子十分疲惫,看到李牧九,又看到他身边的夏师爷,便闭上了眼睛。

夏师爷与李牧九说道:“郭大人自打生病以来,已经不能说话了。”

“滚……”这时,郭表仪竟呜咽着说出了话,夏师爷神情有些局促。

李牧九大概是心里有数了,说道:“郭大人既然连话都说不出了,看来真是病入膏肓了,那就让郭大人好好养病,咱们去府衙吧。”

“是。”夏师爷回道。

到了府衙,李牧九一边翻阅着近几个月的公事,一边想着此前被郭表仪坑害的人,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来之前,孟国公叫他找准时机,送郭表仪一程,看来也是时候了。

“夏师爷,之前刑部受理了一桩与郭大人有关的案子,你可有印象啊?”李牧九问道。

“有,是去年年前,刑部少卿萧子柱萧大人亲自过来的,那案子,我听过,真是叫人悲痛。”夏师爷故作掩面的说道。

“听说是发生在沧州下县永安的事,想必应该有当时审理的案宗,你去给我找来,我要看。”李牧九说道。

“是。”夏师爷回道。

不多时,夏师爷便带着一卷案宗回了来,与李牧九奉上。

李牧九拿来案宗,仔细的查看,叹息道:“这孩子,太可怜了。可惜啊,他爹娘都死了,没有人在为她翻案了。”李牧九合上案宗。

那夏师爷在一旁思忖了片刻后,说道:“大人,我知道,这户人家还有一个七十岁的老母尚在,若她愿意重告,想必可以将这个案子重新审理。”

“夏师爷,似乎,对州郡里的人家都十分了解啊。”李牧九说道。

“不敢,小的就是沧州本地人,原籍也是永安,所以对此事才颇有了解。”夏师爷说道。

“好,那就明日,劳夏师爷陪我去一趟永安县。”李牧九说道。

“是。”夏师爷说道。

暮色四合,李牧九伸着懒腰,看着天色,跟身边的夏师爷说道:“今日你跟着我一天辛苦了,明天还有行程,就到这吧。”

“谢大人体恤。”夏师爷说道。

“还有,不必给我安排轿撵了,我想走回驿站,顺便逛一逛,一天公事下来,身上乏的很。”李牧九说道。

“是,大人。”夏师爷恭敬道。

从府衙出来,李牧九带着欢哥在街上闲散步伐,悠哉的逛着,虽说已经是日暮十分了,但是街上的人却不见少,许是天气渐暖了,白日也长了,人们便都喜欢走一走。

李牧九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就想到了家乡永州,应是两年了,还没有回去了,从异哥冤死之后,他负气来到都城,而后结识伯尧上,拜师左无咎,天子大试中夺得名声,入朝堂为官,娶妻生子,这两年,似乎每一日都是瞬息万变,似乎有人在推着他走,至于要把他推到那里,他不知晓,只知道,回头已经没有路了,走一步,路便断一处,李牧九站在桥上,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驶过的船只,水亦知自己归入大海,船也知在哪靠岸,只是他不知,想此,心中不免又多了惆怅,不禁暗自神伤。

“大人,这里的糖果子很好吃,快趁热!”

李牧九的思绪被欢哥的声音拉了回来,方才见到,眼前的欢哥脸上笑意盎然,双手捧着一袋糖油果子给他,李牧九拿起一颗放在嘴里,瞧着欢哥傻乎乎的劲儿,说道:“你最会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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