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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广电小说网 > 胡不归江奕涵胡翟 > 60 章六十 太子夺爱
 
病去如抽丝,等江奕涵这场烧热彻底退下去,钟州城内已是一片秋色。

期间江叶云头七,他们只能在院子里悄悄地烧了些纸,连个像样的祭台都摆不出。

东风府门口仍有亲宫卫每日把守,三餐送到府内,任何人不得再进出。

事态一筹莫展,冲喜宴的请帖却先送来了。

宴会定在十月十日,也算魏鹤铭对钦天监的一次妥协。

明面上是为皇上冲污洗秽,但朝堂上下都估摸着是要给堑北一事下最后判决了。

冲喜宴当日,胡翟跟着江奕涵走入桂祥大殿,一路上受到的指指点点几乎要把人脊梁骨戳穿。可他只是出神地盯着江奕涵的背影,想,世子瘦了。

等落座殿内一角,江奕涵面色平和,仿佛根本感觉不到那些目光,只端起瓷杯饮了一口茶,举手投足间仍是从前那个冷静淡然的堑北世子。

如果他不是穿一身乌袍、肩戴素缟的话,简直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倒是他身旁跪坐的那个书童肩背挺直,唇红齿白,一双乌眸分外有神。

两人落座后不久魏鹤铭便到了,他没有登最高席,只照往常屈居于侧位。

宴桌从桂祥殿内一直延伸到外,足足摆了上百席。喜乐奏鸣后,大殿内很快化为一片其乐融融。

患了癔症的皇上还缠绵在病榻苟延残喘,帝国的权贵们却举杯相庆,个个跟红踩白,急着向储君示忠。

魏彻就坐在他席下,冷眼着看这群人作秀,慢慢把目光落在魏鹤铭身旁。

魏诗雨今日化了雅致的妆面,趁着父亲敬酒就势坐在魏鹤铭旁边,长睫扑闪扑闪,时不时替他夹一筷子菜,动作间还未脱稚气。

谁还看不出这魏大人的心思呢?在此等大宴上公然把女儿推前,是昭然要将这未来国丈的位置坐定了。

无论起因多好的宴会,在这宫中都只不过是各方权利的明争暗斗。

宴席过半,喜乐在石珉的示意下暂停。

迎着众人齐刷刷的注视,魏鹤铭含笑起身。他先是滴水不漏地说了一番诸大臣辛劳替皇上分忧云云,紧接着话锋一转,“今日特邀大家相聚,还为宣决堑北王叛乱一事。”

座下众人毫不惊讶,毕竟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似的,这才是大宴的真正目的。

桌下,江奕涵漫不经心地翻转手腕,将胡翟的手捏了一捏。

刘公公向前走了两步,将金黄卷轴慢慢从手中展开宣读道:“堑北王于贞历九一年,九月二日于煌龙殿中行刺圣上。皇上宽心仁厚,念在堑北王曾为汉盛开拓疆土,稳固内政,决定——免罪缓释,于贞历九三年九月放归堑北。”

他还没有宣读完毕,座下已经哗然一片,嗡嗡的窃语声像引来了一群蜂蝶。

“……北盛全军归于铁骑营帐下。期间以四季关为分界,四季关以北由堑北王之子江奕涵掌管,四季关以南则暂交予尚书部周大人之子周纪岑掌管。钦——此——”

座下站起名剑眉星目的青年,神采奕奕,略一拱手道:“臣当志竭忠贞,尽心归诚于陛下。”

周纪岑年纪虽轻,却多次在地方的突发事件中施展风采,为人坦直且不拘小格,是朝中相当出色的一名新臣。

堑北北部地势崎岖且多雪山,最富饶的地区便在南部。这样一刀切后,江奕涵最终能拿到手里的财权是少之又少。

遑论两年之久,就算堑北王到时候有命回去,朝中也早被架空了。

一切再割,多少藩国就是这么被切到消失,最终重归钟州的。

胡翟对这其中利害半知半解,可江奕涵握住他的手依然温暖镇定,他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高席上坐着的魏鹤铭忽然勾起抹笑,精准地看向两人所坐之处。

一阵熟悉的沉重感忽然压上心脏,胡翟忍不住反手与江奕涵十指相扣。

魏鹤铭很快转开了视线,一抬手压下殿中的议论,扬声道:“另有一事,当年本宫封礼时,因着有石珉便没有选择伺郎。眼下事务繁杂,决定立择一名分担政事。”

座下再次爆发了嗡嗡的议论声,连石珉都不可思议地看向魏鹤铭。

伺郎一职直属太子,非常特殊,不受任何部门所管,无论太子最后能不能成为皇上,都要侍奉在太子身边,直到后宫立后为止。

更重要的是,一旦期间太子薨逝,伺郎也不能独活。

可以说是个相当“伴虎”的位置了。

座下一名大臣赶忙极有眼色地问:“太子可是已有人选了?”

魏鹤铭微微一笑,“有。只是不知道……那人的主子肯不肯割爱。”

他含着笑,很明显地转向了殿堂角落。

“江世子,意下如何?”

全场鸦雀无声,有人的银勺当啷一声摔在地上,却不敢捡。

不知何时,江奕涵的手已经用力到将胡翟牢牢攥住。四面八方那些或惊或嘲的目光仿佛能活活扒下他们一层皮来。

他没料到魏鹤铭会胡翟执着到这种地步。

他甚至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不得不将胡翟拱手让人的场面。

而他,竟没有拒绝的权利。

深深的无力感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一点点攥紧了他的心脏,只能徒劳地抓紧那只手来拖延。

胡翟却自己慢慢地将手抽了出来。

他站起身,穿过一桌又一桌珍馐佳肴,从那些老狐狸刀箭似的眼风中走过,最后停在魏鹤铭席下。

魏鹤铭笑着冲他伸出手,“来。”

胡翟只犹豫了一秒,便把自己还带着世子温度的手搭了上去,被魏鹤铭用力一扯,险些歪进他怀里。

他瞬间就想到了那夜从东宫外的轿子上下来时一模一样的恶作剧。

只不过当时魏鹤铭很快就放了手,这一次却依旧牢牢地抓着他,逗趣似的凑到他耳边笑说:“本宫收一下你欠的账,不过分吧?”

胡翟嘴唇泛白,退开距离,没再说话。

“终于回来了!你快看看我这手,那老妖婆故意整我,天天叫我劈柴禾!我——”

“小点儿声吧,”阿碧戳了阿冉的腰一下,压低声道,“没看出世子心情不好?”

江奕涵从宴会回来后便一动未动地坐在桌前,直到沏的茶全凉了都没喝一口。

“世子好像真的很受打击……”阿冉难过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舍得,但太子那么强迫,也没有办法啊。”

“咱们能回来也是托他的福。”

正说着,府门一响,是胡翟抱着一团东西回来了。

他方才跟着石珉去领入东宫要用的官牌和衣物,只得和几个人分开。

“阿碧姐,阿冉姐!”他立刻换上欢快的笑容,“你们还好吧?”

阿冉立刻开始叫:“一点都不好!你快看我这手,疼死了都!”

胡翟认真地瞅了瞅,“上回的护手油我那还有,一会给你抹抹。”

他直起身来,刚走到屋前,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身道:“阿碧姐,小厨缸里的粟米全都煮饭用了,还有那串你晒的小辣椒也炒完了,鸡蛋还有几个……嗯,其他的……调料也没大有了,衣服的皂角用没了,都麻烦你看着补一些吧。”

阿碧微讶:“好,我知道了。”

“还有炭火,最近世子的床一直烧不热,对膝盖不好。”胡翟笑了笑,走进屋里,随手将门带上。

阿碧和阿冉不由面面相觑。

这还是小翟吗?总觉得……变了好多。

琉璃鸟不知又飞到哪里去了,屋里又暗又静,江奕涵背对门口坐着,整个人气压极低。

“世子,”他慢吞吞走过去,绞着手指找话题,“世子要不要按一下腿?”

江奕涵没回答他,沉默着站起身来,忽然抛出一句:“红色的?”

他说的是胡翟抱在怀里的衣服。

崭新的伺郎官服,上等云锦衣料,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是非常好看的朱红色,还带着微微细金闪。

不等胡翟回答,他紧跟着说了一句,“很好看。”

胡翟慌里慌张地直接把衣服扔到一旁,“我不喜欢的。”

“你穿红色很好看,”江奕涵笑了笑,“可惜跟着我一次都没穿过。”

“世子……你生气了?”

“我生自己的气。”江奕涵淡淡地说,眸色沉得深不见底,“怎么就护不住你。”

“我现在不需要世子护。”胡翟抱住他,踮起脚来亲一亲对方抿成线的薄唇,脸上有着大大笑容,“之前我说会留在宫中报仇,现在机会不就来啦。”

江奕涵垂眸,相当愕然,“你……”

“世子的网上不还缺一个能接触到太子和皇上的人吗?”胡翟整个人都黏在他怀里,声音小得像在说全世界最隐秘的悄悄话,“让我来补上。”

江奕涵一把摁住他的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胡翟认真地看他,“我会很小心的。世子就把我也当作一枚棋子来用。”

“你根本不知道局势有多乱——”

胡翟又踮起脚亲了他一下,截住话头,“世子信不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去了东宫以后——”

再一次被他强行封住嘴巴,江奕涵几乎要气笑了,“小翟……”

“世子,没什么好气的,”胡翟转而抬高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我是你救回来的,这条命都可以双手奉上。”

他的崽儿,要把命都给他呢。

江奕涵眸色骤沉,揽住他的腰重重吻下去。

两人的呼吸逐渐紊乱起来,胡翟无措地喘息,感受到下面一点奇异的反应。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碰一声,紧接着,便是阿冉崩溃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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