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借这个小厮的嘴说出此事？”婧月疑惑地问。
段华音点头一笑：“他说实话，得了赏赐，不免得意。离开之后自然会对所有人说这件事，那么府中的人都会知道，太子妃暗地调查我，怀疑我杀人。到头来我却是清白的，和徐嬷嬷半点矛盾也没有，那太子妃岂非有善妒、趁机迫害侧妃的嫌疑？”
“然后呢？”婧月还是不明白，公主这么复杂的想法。
段华音眼中划过一丝狠戾之色：“我就是要让世人知道，她凤凝烟专宠善妒，让我独守空闱不止，还想陷害我一个杀人的罪名！我要让沈凌绝看透她的伪善！口口声声说什么愿意接受和亲、表面上把我高高捧起，凸显她的贤惠宽厚。实际上，我连琳琅阁一樽花瓶都不如！”
婧月心知公主对沈凌绝用情，才会这样深陷在妒恨和自怜自艾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段华音知道自己失态，收敛了情绪，接着道：“这个小厮如今收了银子，乐不可支，尝到了甜头，必定期待以后为我效命。这样只要有利益就能出卖沈凌绝和凤凝烟的人，正是我需要的，而且多多益善。最好在侍卫里也能找到几个愿意为我效力的人，这样我们在府中行事才更方便。”
婧月听她说道正事，才展颜一笑，拎着裙摆落下双膝：“公主英明。”
段华音费力解释清楚，看着不理解她心情的婧月，先前那点少得可怜的喜悦也一扫而光，不由露出一丝倦怠。
昨儿熬了一夜，早上知道凤凝烟等人在查案，又心神不宁的等了一早上消息，她都没能好好休息。
用了午膳后，又前后细细思量的一番，觉得并无遗漏，这才踏实补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的极为舒坦，她梦到了沈凌绝，迟迟不愿醒来，等到睁眼，已经是傍晚时分。
婧月迫不及待的进来禀报说：“公主，不好了，我听说今天上午太子妃从万佛阁拎了个箱笼回琳琅阁！”
段华音大吃一惊，美梦残留在脸上的笑意瞬间破碎，连梦见了什么都被惊的忘记了。
“徐嬷嬷的箱笼？”
婧月摇头：“还不敢肯定，但和洛芸萱有关，那多半是了。”
段华音暗道不妙，那箱笼到了琳琅阁，差不多也就等于道了沈凌绝的手上。
虽然她们还不知道箱笼里有什么，可在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敢抱着侥幸之心去赌。
“必须要去探一探琳琅阁。”段华音心生一计，吩咐道：“拿信鸽来，我要给哥哥传信！”
沛雪殿里段华音斟酌着语句往外报信，刚到六尚局的凤凝烟却是还没来得及解下斗篷，就被宫女的一跪拦在了门口。
这宫女说的又急又乱，还口齿不太清楚，凤凝烟听了半天没听明白她想表述什么，皱起眉头，厉色道：“你深吸口气，喘匀了，想清楚了再给我好好说！”
宫女被凤凝烟这么一吓唬，反而冷静了下来：“太子妃！司膳房把送去宣妃娘娘宫中的火腿一品酥，送到万福宫去了。太后勃然大怒，要……要杖责司膳房四名送膳女史各五十宫棍！”
“为什么？”送错了就送错了，太后这些年吃斋念佛，颇有向善之心，待人并不刻薄，罚也就罢了，五十宫棍……那是要人命啊！
兰珠凑到凤凝烟耳边低语几句。
凤凝烟这才想起来，今日是腊月十五，正是太后吃斋理佛的日子。
如果是平常送错菜品也就罢了，偏偏是今日将火腿一品酥送到太后面前，太后雷霆震怒倒也可以理解。
能往太后面前送菜，哪怕是新进宫的，也一定是伶俐得用的。今天这种日子犯这种错，凤凝烟都不知道该说她们什么好了。
不过四条命，确实太重了……
凤凝烟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将周围看热闹之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事情说大不大，可若是没人管，顷刻间就是四条人命没了。
她门也不进了，带着兰珠径直往万福宫去。
两人匆匆赶到万福宫，让守门的太监向内通禀。那太监朝她笑了笑就进去了，笑的凤凝烟莫名其妙。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既没有人传她们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总不能是那太监玩忽职守吧？
凤凝烟心里咯噔一跳，是太后出事了，没空搭理她，还是她做错了什么，太后要把她晾一晾？
凤凝烟首先想到了徐嬷嬷，莫不是太后知道徐嬷嬷死的不明不白，要拿她问罪？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刚刚进去的太监终于出来了：“太后宣太子妃进去。”
兰珠有些担心，扶着凤凝烟胳膊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凤凝烟反而安下心来，在她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主仆俩就走进了殿门。
“臣妾参见太后。”
厚重的宫装铺陈在身边，如千斤坠一样把她往下拉。
太后没有叫她起身：“你总算来了。贵妃寄厚望于你，让你打理六尚宫，你可倒好，上任不过几天，闹出这么多事来。”
凤凝烟见太后眼中有怒气有失望，独独没有哀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太后说的并不是徐嬷嬷的事，而是元司制和郑庆的事！
凤凝烟立刻决定将徐嬷嬷的事瞒下来。
她深吸口气。
元司制和郑庆的事闹的这么大，传到太后耳中是迟早的事，但是太后即便知道了，也应该等到水落石出才问罪。
事情还没有定论，就这么急急忙忙问责，态度又这般严厉，定然是有人在太后耳边说了什么，让太后觉得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都是凤凝烟的错。
凤凝烟明白六尚宫的人对她并不服气，此前做事敷衍，阴奉阳违，她都看在眼里。
以为昨天叫众人摔了残次品，即便不能同心同德，也能让人怕她几分。却没料到……好似一点效果都没有。
“臣妾有罪。”她乖乖认了错。
太后冷冷道：“你说说，你有什么罪？”
凤凝烟恭敬道：“臣妾思虑不周，防范不严，使得歹人趁机杀人灭口，是臣妾之过。”
说完她便俯身认错。
太后一愣：“你倒是会诡辩，你犯的过错就只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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