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参加了在四九城刑警大队举办的案情通报会。
一屋子警察中，他依然扎着卷发马尾辫，身上始终穿着绸缎衫，配了条休闲裤，椅背上搭着风衣，一脸淡然的表情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他左手边就是白啸博，右手边则是四九城分局局长胡蔚然。
会议室里关着灯，前方的白墙上投影着案情资料，有一名负责案件的警员正在做工作汇报。
“……截止到昨天为止，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全国发生的夜场公主及少爷失踪死亡案总计十五起，死亡人数近五十人，一人还在抢救中。
“各省市地区防疫中心血库盗窃案十二起，被盗A型血袋总计三百二十五包，被盗O型血袋一百五十六包，其他特殊稀有血型血袋被盗约一百包。
“案发城市和地区总计三十二个，目前已经往案发城市和地区正式下发整改夜场的通知，并且在各地区血库增派武警保卫巡逻。
“最后，截止到目前，我们依然没有犯罪分子和凶手的踪迹。说得不好听点儿，这两个案子的罪犯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我们也无法定论。”
汇报工作的警员是四九城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也就是白啸博手下的最强搭档——雷鸣，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似乎是非常懊恼，一把丢开手中的卷宗，走到白啸博左边的空位置上坐下。
参与案件侦破工作的警员们一一做完汇报之后，这会议暂时就算开完了。
白啸博重新布置新的工作内容，然后就宣布散会，不一会整个会议室就只剩下四人：苍凌，白啸博，雷鸣，胡蔚然。
而白啸博和雷鸣一脸愁容，尤其白啸博那张只对着自家人才展露笑颜的扑克脸更是板得看不出一丝额外的神情。
倒是胡蔚然和苍凌互相对视一眼之后，胡蔚然笑道：“苍先生第一次来我们四九城，不若胡某带先生参观参观四九城？”
“如此甚好！”苍凌对于这个提议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白啸博起身，对他们两人说：“那就麻烦胡局长代为照顾苍凌，我和雷鸣还要继续商量案情。回头我再来接先生去酒店安置。”
“白队长客气，如果白队长走不开，我全权代劳也无妨。”仿佛完全不受案情毫无进展的影响，胡蔚然一点没表露出忧愁感。
等苍凌坐上胡蔚然的车，他道：“行了，都没人了，还装着这种做派给谁看。”
胡蔚然瞥他一眼，发动车先带苍凌去酒店安顿。
苍凌和胡蔚然是认识的，而且还认识的很早，胡蔚然想到小时候自己没地方去了，没饭吃了，总是能家附近的小胡同里找到一家开着门的餐馆，坐在里面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后来胡蔚然的父母亲都丢下他不见了，奶奶也过世之后，胡蔚然干脆直接提着一包小行李搬到了餐馆住。
住了没几天，苍凌就交给他一个纸包，说这里面是他今后一辈子的依靠，千万弄别丢了。
那时候他才刚上初中，在苍凌的帮助下，他认真读书考上了警校，踏进警校大门的那天，苍凌送的他，对他说，晚上可以打开那个纸包看看。
于是晚上趁睡觉之前的一点儿时间，胡蔚然打开了那个纸包，里面赫然是他曾经住的那套四合院的房产证明。
等他周休的日子，从警校出来直接跑去餐馆，却再也找不到苍凌了。
餐馆早已关门歇业，透过木格窗户看里面，只剩下一些桌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仿佛那间深夜的餐馆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这套目前价值过亿的房产至今仍然是胡蔚然的私人财产，哪怕是胡蔚然刚结婚，儿子出生的时候，他工资差点养不活母子俩的时候，他也没卖掉这套四合院。
更舍不得出租，那些年里，他们一家人就生活在那里，日子虽然紧巴巴的，但是却温馨暖和。
“你可真狠心，这么多年愣是再也没来看我一回。”胡蔚然如今已经是快步入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苍凌笑道：“你又不是没办法独立生活的孩子，而且我知道你会过得很好。”
“现在随便你说什么吧，你是愿意去白啸博给你定的酒店，还是想去我那儿住？四合院里我始终给你保留了一间屋子，似乎就等着今天似的。”
胡蔚然这话倒是不假，这几十年他一直住在四合院，即便后来为了儿子读书更方便买了学区房，他也没搬家，只是老婆和儿子去住新房子。
“那就去住你家呗，那时候你没少在我屋里睡，趁现在我也去睡回来。”苍凌对于这个提议很赞同。
于是胡蔚然在下一个路口转了方向，直奔自己的四合院而去。
他给苍凌预留的房子是东边的那间，门口两口硕大的瓷缸里面种植着观赏荷花，还各自有两尾金鱼在水中畅游。
推开雕花房门，里面也布置得井井有条，门左边立着一块刺绣屏风，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不过对于苍凌来说，这块屏风他很熟悉。
屏风后面是一张黄杨木雕花木架大|床，四周的立柱顶端雕刻着龙头凤纹，木架上面还挂着纱帘，寝具也都是真丝的一套墨色荷花图案。
床头床尾各摆放了同样是黄杨木的床凳，床下则是床榻凳。
在东面的窗户下是一张洗漱榻，依然还是黄杨木的桌榻，上面摆着一个青花纹瓷水盆，一块青绿色的新毛巾搭在瓷盆边缘，右手边是两个竹编外壳的暖水壶，和一个肥皂盒。
大门右手边放置了一张红木硬塌，上面垫着棕编褥子，褥子裹着墨色绸缎外套，整个硬塌放在西面的窗户下。
硬塌边上摆着小桌几，一套绿砂茶具摆放在茶几上，边上连着现代的电烧水壶，喝茶工具。
在右侧的正中间则是一张红木书桌，和太师椅，椅子后面则是两排书架和一张只摆着一只白瓷紧口花瓶的博古架。
东面窗户下摆着一张窄面条案，也只装饰了一个白瓷花瓶。
地上分成三块区域，铺陈着三块古风纹的地毯，窗户上都装着纱网和遮光窗帘，屋内还有浓浓的沉香燃烧后的香味。
苍凌回头看看胡蔚然，笑道：“你倒是记得蛮清楚。而这套家物事儿你也着实想了些办法弄回来，辛苦了。”
“这不是留着也是个念想么！幸好你当时开店的那家房东没坐地起价，否则我还真买不起。不过我仿佛知道你会回来的，所以一直保留着这些。”胡蔚然耸耸肩。
晚饭自然是在四合院吃的，胡蔚然亲自下厨，又搬出收藏的好酒，两人坐在堂屋里就着炭盆的暖和慢慢吃，慢慢聊。
等白啸博找过来的时候，胡蔚然已经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了，而苍凌仿佛根本没喝过酒似的，清醒万分。
白啸博扶着胡蔚然洗漱完毕睡下之后，就进了苍凌的房间。
“先生，我想问问您对这两个案子的看法，目前我们什么进展都没有，而且您今天开会也听到了案情数据，这样大的连锁案件，我们也根本无法公开消息。
“一旦公开或者曝光，必定会引起整个社会的大恐慌。由于涉案城市众多，死亡人数和被盗血库都在持续增长中，我很担心总有一天民众会知晓实际情况。
“现在我们之所以能瞒着也是因为这些案子并非只发生在一个地方，而且根据今天其他省市地区汇报来的结果表明，案犯还在往其他城市地区发展。
“先生，我不怕承认在这个案子上，我的确是无能，也的确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请先生给我指条方向或者明路。”
白啸博提着小马扎，规规矩矩的坐在苍凌躺着的硬塌边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受教的乖学生的模样。
苍凌放下手中的书卷，下巴朝着桌几上的茶具点点，道：“听说白家老爷子特别爱喝茶，因此你也练就一手泡茶的好手艺。”
话都说到这里了，那还费什么劲儿？
白啸博二话没说，起身脱掉警服外套，卷起衣袖，打开桌几边上的烧水台，就开始准备泡茶。
“等等，书桌下面有一坛子梅露，用那个泡茶。”苍凌道。
“干活的时候也别闲着，你详细的把整个事情都跟我说明白说清楚。”
倒不是苍凌喜欢摆谱，而是他觉得既然被白啸博忽悠过来帮忙破案子，那也相对的该享受的就享受一番。
白啸博倒是没有不情愿的模样，做起来也挺甘愿的，手上一点没闲着，嘴里也没闲着。
“最早发生案子的是闽省，当时办案民警只是接到了几起普通的人员失踪案，找了四十八小时没找到人，就转交给当地的刑警队，结果刑警队在城郊发现了几名死者。
“核对生物信息之后就通知死者家属过来认领尸体。尸检报告里当时也做得比较马虎，为此我已经严厉的批评了当地的办案机关。
“这里刚处理完人口失踪，跟着当地血库就报案，说血库里存储血液被盗，而且基本上是把当地的血库一次性盗空了，造成当地医院用血缺口。
“其实当时到这个程度，当地的办案机关就应该重视起来，但是我想，由于死者都是夜场的公主少爷这些人，所以他们在处理的时候多少有些私心，也就没太重视。
“而血库这个案子，在当时来看也的确是离奇得很，后面我们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各地失窃血库的监控视频，都没发现有人进入过血库，可就是一瞬间所有的冷柜里的血包全部消失了。
“后面汇总各地的这类型案子，就发现一个规律，每个地区都是先发生夜场公主少爷失踪案，然后是找到尸体，再出现血库被盗。
“似乎这是一个犯罪集团俗成的规律或者习惯，这两个案子就好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依照固定的模式和方式进行。
“一直到四九城的案子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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