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华音被吓了一跳，舞蹈也停了下来。
沈凌绝深呼吸几下，便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镇定道：“你以前真的在王府待过？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你？”
段华音知道他肯定是想起来一点什么了，但是肯定不怎么清楚。
不过，只要他想起他们幼时相处的片段，对于段华音来说就足够有用了！
她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斟酌道：“南疆风俗大异中原，即便是女子，也不会一味的束在家中。我幼时贪玩，随行商来到京城，被京城美食虏获，想要学会烹饪技艺，回南疆，做给父兄品尝。”
“所以，我千方百计的拜了一位厨娘为师。谁知那厨娘没多久就被聘入王府，我便也跟来在后厨帮忙，谎称是她的女儿，顺便学习。”
段华音绝对是一个撒谎高手，所有的话都是半真半假，她就是看准沈凌绝只能想起一点点，完全不记得细节，所以才说得一点都不心虚。
沈凌绝的手缓缓放下，看着断了的琴弦，没有说话，那便是等段华音继续说的意思。
段华音眼中露出一丝阴寒的笑意，接着道：“这煜王府宽阔恢弘，对我当时只有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大的没边。有一次我被花迷了眼，迷了路，眼看着就要到备膳的时辰了，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是，突然听到了殿下的琴音。我来到广澜台上，就看见一位翩翩少年……我本想问路的，可你弹的太专注，琴声又美，我不忍打断，便站在柱子后面偷听。”
“可我，中途实在忍不住随着琴声起舞，等到你一曲终了，发现我在旁边跳舞，还夸我跳的好看。”
段华音双掌交叠，放在胸口，望向沈凌绝的目光仿佛是望着自己的勇士自己的天自己的神。
“你带我回后厨，为免莫厨娘背后责骂于我，还替我给厨娘说情，说一会儿备好膳，要我亲自送过去。后来，厨娘便总让我去给你送膳食，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你小时候就十分喜欢弹琴，琴艺也是十分出众。闲暇时光经常在这里抚琴，若我有空，便会来陪你。你抚琴，我伴舞……那真是一段令人难忘的美好时光啊。”
段华音忽然伤心起来，眼中泪水涟涟：“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沈凌绝皱紧眉头努力翻动记忆，可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反而像是触动了某个机关一样，骤时头痛欲裂，冷汗涔涔，一如当初在徐嬷嬷处看见那玉笛时一样。
段华音惊呼一声，急忙上来扶他，被沈凌绝一掌推开，根本无法近身。只好在旁边干看着，关切的问：“你为何会头疼的这般厉害？我去叫大夫！”“不必了。”沈凌绝有上次的经验，已经好了很多，“不妨事，上次也疼过，一会儿就好了。”
上次？
段华音想起徐嬷嬷那里的玉笛，猜想那就是沈凌绝上次头疼的原因。
段华音试探道：“可是因为殿下想起往事，所以才会如此头疼？”
沈凌绝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这便是默认了。
段华音继续道：“殿下可有怀疑过，您失忆有可能是有人刻意为之？”
沈凌绝猛然抬头看她，目光如刀锋般犀利：“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华音捏着双手，壮着胆子，款款上前：“我是说……殿下您的记忆，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抹掉的。”
沈凌绝沉思了片刻：“我确实听说东洋有种邪术，可以让人前尘尽忘，但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
段华音提着裙摆跪了下来，道：“南疆亦有几种可让人忆起往事的秘术，还请太子殿下移步沛雪殿，让华音为您治疗。”
沈凌绝看着她，目光中毫无情绪波动。
南疆秘术有很多神奇的传闻，邪恶的更多。沈凌绝怎么可能让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在他身上施展什么南疆秘术？
何况，即便她说的是真的，他也不愿让他人窥视他的内心。
“此事以后再说。今日天色已晚，太子妃也许已经回府，告辞。”
说完，不管那还跪在地上的段华音，走的干脆利落。
段华音跪在原地，埋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的身体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
许久，她才收敛起所有情绪，缓缓站了起来。
婢女见她要离开，捧起断了一弦的琴追上来：“侧妃，您的琴……”
话没说完，手上的琴就被段华音抬手打落到地上。
缀了璎珞的华美古琴发出此生最后的凄厉悲鸣，摔成了两半。
“把它拿去烧了！”
碌碌的车轮声，从宫门外一路响到太子府。
凤凝烟在车上睡了片刻，这会儿已经不那么困倦，下了车，便转乘软轿，悠哉地回到琳琅阁，进门随口就问守在门外的侍卫：“太子还在书房批阅奏折吗？”
侍卫们忙道：“太子早就回来了，批阅了一会儿奏折，此刻去了广澜台上抚琴。”
凤凝烟动作一顿，心想，这大冷天，百忙之中，去广澜台抚琴？这实在不像是他们家太子爷的作风。
于是她又问：“广澜台上还有谁？”
“还有侧妃。”侍卫毕竟迟钝，实话就说了出来。
这句话，吓的本来要去放披风的兰珠又转了回来，偷偷打量凤凝烟的神色。
凤凝烟眉头却只是微微一蹙，便展颜一笑：“好雅兴。兰珠，找人问问，他们在广澜台上干什么呢，冷是不冷，缺不缺炭炉。缺什么都以我名义送去，别让咱们太子爷着了风寒。”
兰珠一听，心想完了完了，小姐这口气，怕是生气了。太子殿下，你自求多福吧……
她忙把凤凝烟扶到楼上，转身就赶紧派人去打听广澜台的情况，并一五一十告诉了凤凝烟。
沈凌绝出了广澜台，就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神色自然的回了琳琅阁，才发现他家娘子果然回来了。
进门之前，就得了楚昭提醒，说他在广澜台上弹琴，段华音给他伴舞的事情，太子妃已经知道了。
沈凌绝倒是挺享受他家太子妃偶尔吃醋的样子，全当是夫妻情趣，哪会怕她。
上了楼，见凤凝烟面色不悦，于是佯装不知的问：“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在宫里受累了？”
凤凝烟根本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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