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了什么, 庾年急忙后退几步，再次鞠躬致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抱歉, 离您太近了。”
李瑞景完全可以想到如果有朝一日庾年出头了, 会怎样想方设法报复他和陈亦。他对两人生意上的往来并不清楚, 但陈亦敢这么当面给庾年下脸子，肯定是占据了强势的主导方的位置。
不过李瑞景向来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转过身, 刚想说算了, 烟头还没碰到烟灰缸, 就被陈亦拦住了。
陈亦从背后拥着他，手掌包住了他的，十分缱绻暧昧地摩挲着，然后便引导着他往庾年伸出的手上按。
烟头烫在皮肤上发出刺啦的轻响, 庾年发出声声惨叫, 李瑞景的手有点抖, 被陈亦扶稳了，他抢过烟蒂，在庾年破开的伤口处狠狠碾了几下。
庾年没再叫，他擦了一把脸上疼出的冷汗, 眼神阴鸷地盯着二人。
陈亦道，“怎么，不服气？”
庾年脸上的恨意还未褪去，忙先赔笑道，“不敢不敢。陈少，既然这些陈年往事都解决了, 那我们的租金……”
“涨幅调整到5。”
“这……？”显然跟想象中的处理结果不一样，庾年缩着手皱眉道，“陈少，该配合的，我都已经配合了，你这样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你跟我谈人情？”陈亦把烟蒂随手抛进烟灰缸里，道，“我家老头卖你爷爷一个面子，这十年租金就涨了个寂寞，都/他/妈成做慈善的了。现在只不过把价格调整到合理水平，甚至还低于市价，你就受不了了？”
庾年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有事求人就跟我讲人情，没事怎么不见你人影？倒是你家全经理还算会做人，逢年过节来得勤快，没有他帮你维护这层关系，你连进这个门的机会都没有。”陈亦道，“我们陈家仁至义尽了，你滚吧。”
……
庾年捂着伤口愤恨地走了。
李瑞景这才开口道，“……是不是做得太绝了？”
“这算什么。”陈亦不痛不痒道，“已经招他恨了，索性就做到底。他这种人，不可能因为你的一时仁慈而悔过。”
李瑞景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仰头道，“话说……刚才还挺帅的。”
陈亦一秒恢复嘚瑟本性，他把李瑞景抱到腿上坐着，头窝在他肩膀上，“有爽到？”
“嗯，谢谢你。”李瑞景点点头。他不可能原谅庾年，但在此刻，他发现自己确实已经释怀了。
“可是他报复怎么办？”
“那就看着办。”陈亦道，“不过庾年就是个废物，庾氏八成要毁在他这一代，再精明的职业经理人也没用。”
“不说这个了。”陈亦抱着他的腰腹问，“刚才怎么又犯恶心了，身体一直没好？”
李瑞景想了一下，他这几天时不时的会干呕一下，差不多都习惯了。那股恶心感总是来得快去得快，比如现在，他就感觉自己麻事没有。
不想让陈亦担心，李瑞景道，“被他熏得，他身上真的很臭。”
“确实，没/他/妈洗澡就过来了吧。”陈亦抱着他摸了摸，“你要是不舒服就请医生上门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好吧。”李瑞景转过头贴贴他脸颊，道，“只能约下周末了，今天没空，一会儿卢宏来接我去拍广告。”
“嗯。”陈亦抱着就不愿意松手，“晚上我去剧组看你。”
“好。”李瑞景笑了。
下午李瑞景要拍一个鲜牛奶的广告，他坐上车就往人中和太阳穴涂风油精，搞得卢宏莫名其妙。
李瑞景道，“防晕车。”
卢宏不由多看他两眼，问，“我跟你认识快五年了，怎么不知道你晕车。”
“就突然晕了啊，这就好像你本来特别不爱吃榴莲，忽然有一天发现榴莲还挺好吃的。”
卢宏道，“谢邀，不会有那么一天。”
李瑞景做好了防晕车的措施，不止涂了风油精，耳后还贴上了防晕片，开始确实是好使的，但当车子在市中心堵了四十来分钟后，一挪一停间他就焦躁得四处找垃圾袋。
卢宏看他急得跟热锅蚂蚁似的，好心把零食袋腾出来一个。
李瑞景抓过去兜头就吐了。
卢宏：……
吐完李瑞景很不好意思，车内都是秽物复杂又恶心的味道。他拿矿泉水漱了口，按着隐隐作痛的胃和肚子，跟全车人道歉，“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
后座的秦小艾急忙道，“没事没事，等下我去扔垃圾。”
卢宏又看了李瑞景几眼，忍不住问，“……你除了晕车还有什么症状吗？”
“没什么，就是犯恶心、胸闷，偶尔会头晕，没力气。”李瑞景垂着头，他现在就十分乏力。
“可能是低血糖，吃点巧克力。”卢宏扔过去一块零食，道，“……不过我总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有点眼熟。”
他仔细搜刮着回忆，随口问道，“你们平常戴/套吗？”
李瑞景一口水喷出来。
“你说什么呢！”他脸都红了。
卢宏又掉头对秦小艾道，“你等会去买下那个，晚上给他试试。”
秦小艾懵逼，“啊？那个是哪个？”
卢宏抠头无语，“算了！我自己去买。”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达拍摄场地。
卢宏交代李瑞景道，“等下拍完我送你去剧组，后援会那边组织了二十多个粉丝来探班，你陪他们合个影，再送个签名照。”
“好。”李瑞景摸摸自己缓过来的小心脏，答应了，又嘱咐道，“她们在棚外面等吗？那给她们一人点一杯奶茶吧，还可以买点零食，太冷了。”说着，就把手机扔给卢宏。
卢宏表示知道了。
李瑞景进了拍摄场地，工作人员都已经在等着了，尽管没迟到，他还是道了声歉。
为了切合鲜牛奶“新鲜、纯净、有品质”的主题，李瑞景换了一身米白色风衣和纯白西裤，化妆师给他画了个伪素颜妆，整个人白白嫩嫩，仿佛泡在牛奶罐里。
他只用拍几个居家日常喝牛奶的场景，有一个是和小演员一起在餐桌前吃早饭，他把鲜牛奶热好，一大一小动作同步地干掉一瓶奶，嘴巴上还印了一圈白印子，显得调皮又温馨。
拍完广告李瑞景就赶回了剧组，今天剧组给他放假一天，不用这么早回，但他听说粉丝已经在外围等着了。
粉丝无法进入棚内，那附近又没有特别能挡风的地方，李瑞景怕他们冻着。
他下了车，抱着卢宏准备好的一叠明信片和马克笔匆匆往棚外边赶去。
远远看见一处避风角内年轻女孩们站成了一圈，他还没走近，此起彼伏的尖叫就喊了起来。
“瑞景！”“小景！”“哥哥！”
还有人在喊：“崽崽！”“儿子！”“宝贝~”
被同龄人这么叫，李瑞景有些尴尬，他跑过去，笑到，“晚上好，你们冷吗？”
女孩们齐声道，“不冷！”
有人走上来帮李瑞景拿走怀里的东西，后面卢宏和秦小艾也赶来了，提了20多杯奶茶和一些新鲜出炉还热乎着的咖啡流心面包。
“瑞景请你们吃的。”卢宏和秦小艾乐呵着给大家分发食物，看到一群漂亮妹妹他们的心情不由大好。
后援会会长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递到了李瑞景面前，道，“瑞景，这是大家一起挑选的礼物。冬天拍戏很辛苦，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感冒了。”
“谢谢！”李瑞景接了，手里是沉甸甸的一包，他道，“没有奢侈品吧？那个我不能要。”
“没有没有，卢宏哥跟我们说过这个。”女生笑到，“都是很实用的东西，你千万别嫌弃。”
李瑞景从里面摸出一个奶绿色的保温杯，笑弯了眼，“谢谢，我很喜欢，马上去下单一包枸杞。”
另外的女孩子接到，“有呢，给你买了黑枸杞，还有泡脚包。”
“还有保健品……”
“哈哈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粉了个老大爷。”
一群人笑作一团。
后援会会长又从身后的地上拎起另外两个纸袋交给秦小艾，“小哥哥，这是你和卢宏哥的礼物，谢谢你们照顾瑞景，辛苦了。”
两个大直男连连直呼应该的、应该的。
最后大家在卢宏的组织下成功合影，李瑞景在明信片上写下to签，粉丝们个个都很兴奋，和他挨个抱抱后才恋恋不舍离开。
送走了粉丝，李瑞景的心情也十分愉悦。天气很冷，他站在原地蹦跶了一会儿，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另一边的挡风角落里，出现了陈亦小半个身影。
他更开心了，准备走过去。
男人背对他站着，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卢宏拎着没分出去的奶茶，随口道，“她们说有25个人来，所以我才点了28杯，怎么还剩3杯……”
李瑞景没喝，那就是有两位粉丝鸽了她们的爱豆。
这年头居然还有这种放着福利不要的粉丝，卢宏啧啧称奇。
他拍了拍愣着的李瑞景，“干嘛呢？我们也回酒店吧。”
李瑞景本想跑过去找陈亦，结果他走没两步，就看见陈亦面前站着一个牵着小孩的妇女。
离得有些远，他其实看不太清楚，只是那身影莫名的让他感觉熟悉。
卢宏这样一喊，他便放弃去找陈亦了，也许陈亦在处理什么正事吧。
晚饭还没吃，李瑞景饿得有些发晕，想着回酒店等男人也是一样的。
他们三人回到温暖的房间内，卢宏拿起手机点外卖，问道，“你想吃什么？”
李瑞景：“都行。”
他有些神游天外，对方才那个女人的身影依然念念不忘。
卢宏啧了声，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盒，“对了，临时买的，你去测一下吧。”
那是一盒验孕棒，李瑞景心不在焉道，“我做了避孕措施。”
“吃水煮鱼行吗？”卢宏在外卖软件上翻来翻去，没看他，“测一下也不掉块肉，快去。”
李瑞景被赶着去了，他拆开包装按照说明书操作了一遍，还没等结果出来就整理好出了卫生间。
他觉得卢宏有点想太多，他和陈亦每一次都有戴/套，只有在山顶那次没做准备，但关键时刻陈亦退了出去，弄到他大腿上。
他随手把验孕棒放在椅子上，脑子里满是那个身材匀称的女人，她带着一个小孩，看个头大概45岁。
他认识她吗？为什么会觉得那样熟悉？
她又为什么来到这里，是来找陈亦的，还是找自己的？
忽然，脑子里的一根弦猛地接上了，李瑞景站起身来，只来得及说一句“我出去一下”，就飞快跑出房间。
卢宏觉得面前刮过一阵风，他抬起头，看见扔在一旁椅子上的验孕棒，拿起来一看。
——两道杠。
卧槽！卢宏大骂一声，刚想去喊李瑞景，发现对方已经跑没影了。
卧槽卧槽！他开始疯狂给李瑞景打电话，然后发现铃声就在身边，对方居然什么都没带就冲出去了。
李瑞景在路上狂奔，气都快喘不上才跑回那个地方，可陈亦他们已经不在原地。
他的肚子有点疼，只能捂着肚子缓了一会儿，又开始四下张望。
一辆黑色私家车从远处驶出，李瑞景退回路边，车辆驶过，他看见钱秘书坐在驾驶位上，后座的女人按下车窗，忽然朝他大喊道，“瑞景！”
李瑞景瞪大眼睛，再次追着跑过去。
车窗渐渐合拢，王美兰拍打着车门，开始大叫，“放我们下去！瑞景！瑞景？”
人腿根本跑不赢小车，李瑞景追了百来米就因缺氧和腹痛不得不停下。他捂着肚子一把坐到路边，胸口因大力呼吸而不停地上下起伏着。
缓过了这段近乎窒息的痛苦，李瑞景才渐渐整理出思绪。
他的妈妈想跟着粉丝团过来看他，却被陈亦发现，并用强制手段送走了。
他想打电话当面质问陈亦，却发现自己连手机都没顾得带上。
李瑞景把头埋进膝弯里，内心深深动摇着。
刚在一起时，他问过陈亦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对方说……
知无不言，全都告诉他了。
……可陈亦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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