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卿的目光如有实质的落在她脸上。
质疑、惊愕、试探
杨月浅笑了起来。
这也是她当众熬药的用意之一。
这么多年来，舒城里人人只知杨云浓，以为她已是痴傻的废人，杨长卿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就算是她醒来后吐露过一些信息，也当他的面验证了她是有天赋的，但其实，他还是有些不信她可以继承衣钵的。
所以，才有了向徐亦霈妥协的今天。
她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知晓，她杨月浅并不是废人，她也可以很出色，出色到拥有杨家其他女儿没有的本事。
她倒不是为了这样的虚名。
而是，杨长卿既渴求得到灵医衣钵，却又不能好好的对她，她便要让他尝尝什么叫求而不得，什么叫后悔的滋味。
她的虚名越盛，他就会越后悔。
今天，不过是第一步。
“父亲想知道？”杨月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反问道。
“我不记得我们家的医书有这方子的记载。”杨长卿迂回的回道。
她的目光让他觉得有些难堪。
“当然没有。”杨月浅淡笑，“若有，又何来的嫡女血脉之说。”
“你得到传承了？！”杨长卿闻言，眼睛倏然睁大，惊问下，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这一下，胡氏、杨长林、齐孔阳都坐不住了，齐齐看了过来。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不过，我确实在梦中学的这方子。”杨月浅模棱两可的应着。
她说的倒也不是假话。
这确实就是梦里学来的啊。
“你还学到了什么？”杨长卿的气息有些急促，沉声问，“为何你不早说？”
“父亲，我记得我之前就说过，梦到一些事，才会几次到街上去的。”杨月浅无辜的摊手，辩道，“这事儿我早说过，至于这方子，也是之前被人弄晕了才梦到的，从我被世子找到，到现在，哪有机会说。”
“”杨长卿咬着后槽牙，突然开始痛恨起吴翎来。
要不是她多事的拽下新娘的盖头，谁也不会发现新娘换了人，这样，徐亦霈这会儿已经走了，那时，大女就留在了家里，等徐亦霈那边发现，说不定他已经从大女这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真是狗拿耗子！
想着，他阴沉的侧头看了吴翎一眼。
“杨大小姐，一千两，我们出，只是，来时匆忙，不曾带那么多的银子，不知可否先用上，本官这就派人去。”那边，吴胡等人商量妥当，决定先试一试。
“好。”杨月浅也爽快的点头。
一城之主，这点儿信用应该是有的。
“不对。”杨长卿突然想到一个破绽，皱着眉开口，“你不是说，这茶叶是炮制的吗？炮制的药材既不是从铺子里拿的，便是你在街上的这几天，大月儿，你没说实话。”
若真是刚梦到的，茶叶如何解释？
“之前我只当是炮制茶叶的法子啊。”杨月浅有些恼，“都说了是断断续续的，父亲为何就这么揪着不放？因为我没有事无巨细的告诉你一切？可是，父亲，你给过我这机会吗？”
“二哥。”杨长林见两人都带了火气，忙上前拉住了杨长卿，小声的劝，“还有这么多客人在呢，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自家的事，稍后自家人再慢慢的说。”
杨长卿这才压下了火气，退站一旁，眼睛盯住了铜锅里的东西，默默的将药材都记了下来。
杨月浅目的达成了一半，也懒得理他，让人取了几个小铜盆，将药汤分舀了出去，让几个姑娘人人一个铜盆。
大大的布巾罩在了姑娘们的头上，让她们弯腰将脸置于铜盆上方，先接受熏蒸。
“自己探着些，汤药变得温热，再用来净脸。”杨月浅交待了一番，到一边调敷脸的药糊去了。
而旁边，秦有家的早被抬了出去，客厅里的血迹也被仆妇们收拾干净。
徐亦霈那边还没有消息，满城的宾客们没办法回去，只好坐下，吃着东西，欣赏着这一幕，倒是将之前的紧张不安消去了不少。
半个时辰后，姑娘们再次用清水洗去了脸上风干的药糊，露出了本来的容貌。
症状轻些的，此时完全看不出异样，严重如吴翎的，除了还有些虚肿，脸上的红点也已很淡很淡，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
“这太神奇了。”
众人见状，惊叹声此起彼伏。
“大小姐，能否帮我看看，我这脸可否也能用这个？”女宾席间，更有位中年妇人直接询问道。
“这是对症的药。”杨月浅笑笑，走到吴翎面前，伸手摸了摸脉，说道，“那边铜锅里的药你带回去，加水煮半个时辰，用方才的法子再熏洗一次，差不多就能好了，记得，只能一次。”
“记得，一定记得。”旁边的吴夫人连连保证道。
“现在，不告我了吧？”杨月浅戏谑的问。
“不告了，不告了。”几位夫人欢喜的连连笑道。
“父亲，我乏了，先回去了。”事情解决，杨月浅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行吧。”杨长卿一肚子的话要问，但这边客人未散，他只好硬撑着继续招呼。
杨月浅回到芙清楼，王嬷嬷等人依旧没有回来，屋里的被子又被那个瘦高个裹着杨雪凝扛走，她想睡会儿也没办法，想了想，干脆拴门进了葫内天地。
在这葫内天地里，不用被子也不会觉得冷，反而会舒服。
盘腿坐下，杨月浅很快就倚着金银茶树睡了过去。
等她再出来，天已经黑了。
“大小姐还没醒？”外面传来了王嬷嬷担心的声音。
“还没呢。”春梢小声的应着。
几个小丫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杨月浅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想了想，打开了卧室的门：“王嬷嬷，来一下。”
丫环们都守在外面的小厅里，还有几个守在楼梯口。
除了草丫，其他人都回来了。
“大小姐，你总算醒了。”王嬷嬷马上过来，打量她一番，长长的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还好大小姐无恙。”
要不然侯爷一定追究她失职，到时候白忙一场不说，还误了她儿子的前程。
“有些饿了，你们也别聚在这儿，该干嘛干嘛去。”杨月浅看向春梢几人，赶她们下楼。
“是。”春梢带头退下。
没一会儿，楼上就剩下杨月浅和王嬷嬷。
“大小姐。”王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无不虞，这才指了指外面说道，“草丫在楼下院子里跪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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