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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广电小说网 > 唯人矣 > 第二章 似是故人来
 
是故人,就像三年前刚到此地一样,他从未见过如此可人的姑娘,柳叶眉,秋水明眸,波光潋滟的杏花似的眼睛,仿佛写不尽的风雅诗篇,一颦一簇亦有道不明的万种风情,好似天底下最好的言语都不能诉尽这姑娘的娇俏可人。哪怕在此地已三年,每每见到这姑娘,朱文升还是不能自已,刚抬起了头便又悄然低头,好像多看一眼都要亵渎此人儿一般。

  “猪头就是猪头,走路都好像在觅食,咯咯咯!”这姑娘单手掩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虽然叫朱文升为“猪头”,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话语之中并没有一丝讽刺的意思,反而看她笑眯起的眼睛,带着些忧愁与怜悯。

  朱文升头埋得更低了,杏眼姑娘右边有一位身着彩衣的白须老者上前一步,拍了拍朱文升的后脑勺,道:“常闻朱公子大名,从青龙镇来此地教书育人,实乃真夫子也!”朱文升脸色有些尴尬,低头后退了一步。

  “愧不敢当,”朱文升歪头躲掉了第二下彩衣老者的巴掌,抱拳道:“南玺姑娘,幸会。”

  “你这猪头恁是穷酸,也罢,见你为了那些小童到了如此分上,我便不追究你那一两六钱的白银债了。”语罢,便见那杏眼南玺姑娘摆了摆手,喊上彩衣老者与那身旁邑从打算绕道而走。

  “南玺姑娘,我开学塾便是为了教书育人,倘若我赊欠了这一两六钱的白银,还谈何正人君子?还怎能心安理得的教化学生?”朱文升抬起头,正视南玺姑娘的杏花眼睛,看到南玺姑娘好像有些不高兴,便不再得寸进尺,道:“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银子,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南玺姑娘。”朱文升便又低头抱拳向他的债主---南玺姑娘。

  “爱还不还,死猪头臭木头!”那南溪姑娘转身就走,彩衣老者与邑从急忙跟上。

  这个小镇的人确实很穷,就比如那一两六钱的银子,竟是那南玺姑娘四分之三的家底了。当初便看这“猪头”心底良善,品行端正,而且相貌好像比品行更端正些哩...要不然我才不会借那么多钱给他办什么破学塾呢,我自己都没念过书,好想跟着那些孩童一起听猪头授业...想到这里,南玺姑娘甩了甩头,回首望了一眼还在低头抱拳的“臭猪头”,恨恨的咬了咬牙,加快脚步走入了人流之中。

  过了良久,朱文升抬头望不见南玺姑娘的身影了,于是直起了腰,长叹了口气,继续向那拨浪鼓的主人家走去,途径一片小树林,里面也有一摊水洼,当地人起名叫“小流洼”,里面有那青蛙与蝉叫,是穷破小镇里不可多得的“避暑清凉地”,每到盛夏,总有大人牵着稚童的手,缓步于这小流洼畔,逮蛐蛐,捉知了,孩童们的快乐可能有大半都在这里了。

  终于走到了那拨浪鼓主人的家门前,抬手叩了叩门,等了片刻,两扇门之间便被打开了一个小缝隙,依稀能看见一个小眼睛在打量着门外来客。

  “是我,朱文升。”朱文升面带笑意,对着那只小眼睛摆了摆手中的拨浪鼓,开口道:“你看这是什么?”

  “朱先生来了!朱先生来了!”门瞬间大敞四开,光看开门速度其实不难看出在孩童心中的“朱先生”地位有多么高,要知道,孩子家里的大人白天都要出去工作,只有孩子自己在家里,大人一定会叮嘱孩子“无论谁来都不能开门”但是对于孩子来说,只要朱先生来,那么这句话便可有可无了。

  孩子跳过门槛一下接过拨浪鼓,上下打量了起来:“朱先生好厉害哟,我的拨浪鼓被小蛮虎拨到水里都能找回来,不愧是我们的朱先生!”

  朱文升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有些感叹,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的无忧无虑,奈何自己跑了这么远,做了这么多,也不会有太多人知晓,就连父亲都有足足三年没有见过面了,一想到这些,朱文升的笑容便消融了几分,变得稍稍有些忧愁。

  再细看这孩童,个子不高,脸庞黝黑,但仔细瞧便能瞧出这孩子面容姣好,不是父亲俊朗便是母亲漂亮。

  孩子抬起头望向朱文升,开口笑着说:“朱先生进屋!我刚才给自己弄了茶水呐,给朱先生尝一尝!”话音刚落,孩子便牵起朱文升的手,跑向家里的厅堂,指着桌子上的小泥杯,兴高采烈道:“朱先生你看你看,就在那儿哩!”

  朱文升望向那小泥杯,里面有着黑黑的水,配上黄黄的小泥杯,让人看起来就觉得不像是能喝的。其实小镇里哪有几家能喝的上茶水,能喝上茶水的几家,也是亏了小镇时常有外乡人来此贸易。孩子所谓的“茶水”,仅仅是自己在院子里找到些枯树叶,有些沾了泥土但是孩子也觉得无伤大雅,拍了拍便放进小泥杯里罢了。

  朱文升不愿伤了小童的心,笑言:“朱先生不渴,刚刚下水喝饱了呢!”

  朱文升哪会水,明明是惫懒汉子褚和帮他下水寻来的。

  “那好吧朱先生,那就坐会吧,一会我爹我娘也该归家了,我让我娘炒一些小流洼的蚂蚱,一口一个嘎嘣脆,可香了呢!”孩子就是孩子,可能是朱文升多虑了,这孩子可能永远不会伤心,哪怕拨浪鼓被孩子王“小蛮虎”一个“不小心”拨到了水里,孩子也只是着急,而不会嚎啕大哭。

  “先生还有事,便不在你家吃饭了,记得课业一定要作好,下次授业一定要完成哦!”

  “放心吧先生,我的课业都作完了,不信先生您检查一下!”小童竟是很江湖气的拍了拍胸脯,对着朱文升说道。

  “不许和小蛮虎学,他的父亲是地痞,没法教他好东西!”朱文升按下小童的小细胳膊,缓缓道:“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是一批有文化的读书人了,先生也不求你们像我一样背井离乡传播学问,只要让这岁盈镇百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就算先生没白来一趟啊...”仿佛有许多感慨,出现在不应该这个年纪出现的朱文升心中,他的家乡里,父亲,其他家族,都有着过人的学问,虽然都不可能比得过他的先生陈夫子,但毕竟陈夫子的来历十分的奇怪,甚至有些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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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和从鹤唳坊大跨步走出来,神采奕奕,面带红光。一般人来这鹤唳坊都是来喝花酒,要不就是找里面某个中意但不可能在一起的姑娘,只有褚和这种青楼中的“神经病”,拿了银子不是去喝花酒,也不来找姑娘,反而是找那年轻管账对饮,并且酒水钱全自己掏,老鸨一开始还很奇怪,后来也就习惯了,由着那褚和“大少爷”跟自己家的管账喝的昏天暗地,只要管账别管账的时候管错账,便由着这个“神经病”去了。

  事实证明,管账的酒量确实比褚和好得多,每次都是褚和喝醉了在这睡半天之后起来道个别就走,任那风姿绰约的“仙子”们万般挽留,褚和好像个老和尚一般,任你万般风情,我自岿然不动。

  其实也不是他有多自律,只是来鹤唳坊消费全花在那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管账身上了,兜里半个铜钱都不剩,难不成要老子把衣服给你抵押了才好?褚和心里想着却也目不斜视,大跨步走出,那表情,好像把这鹤唳坊里的每一个“仙子”都怜惜了一遍,连那老鸨都没放过似的。

  其实这年轻管账是褚和年幼的连襟,名为高次,父母早亡,从小跟着褚和褚离长大,跟褚和尤其好,幼时没少一起“闯荡江湖”,长大了便各有各的出路,高次来这鹤唳坊当个管账,而褚和靠着帮忙乡里乡亲赚些外快,每次小赚一些便来找这高次喝酒,赚的少了便小酌一杯,稍微多些便喝的酩酊大醉。

  褚和其实也不愿意乱花钱,毕竟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弟弟褚离的孩子都会走路了,自己还是光棍汉一个,没少遭乡里乡亲的白眼。来这看着是找高次喝酒,其实每次酒过三巡都会悄悄的提醒高次让他记得帮着自己这个当哥的找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还说不能要鹤唳坊里的,他还嫌脏。

  其实也是褚和糊涂,高次每天除了鹤唳坊里的“仙子”以外,接触的只有可能是来这消费的男客人啊!要不就是供货的大娘还有来挑粪的老聋子,上哪去给你找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

  褚和不管那些,只是阔步昂首的迈向弟弟的铺子,毕竟自己也没钱盖房子,只能与弟弟挤在一条小单板床上,曾经还半开玩笑的说:“等我娶着媳妇,这单板床可躺不下三个人。”当时褚离心想:楼下酒桌有的是,要不到时候给你们拼个洞房?

  褚和走得很快,临近岁盈镇北头,他弟弟的铺子南边,看见了墙根的一个小篮子,里面好像装这些东西,褚和走近,见那篮子上还有个纸条,上面潦草的写着几个字:星芒璀璨,难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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