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击中人体的闷响声不小, 晏藜一愣，伴随着那人下意识的吃痛叫声，她扭头看见正往这边走过来的江却和孟则。
程圆圆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从恐慌变为欣喜, 赶紧挥挥手，“孟子, 快来，这人欺负晏藜！”
江却两人这时已经走近了，孟则还好, 把程圆圆挡在身后脸色就缓和点了，江却则阴沉沉地，球掉在地上转几圈, 他也没捡。
他站几个人里，是最高的, 居高临下看着那个人，“……这是一中, 你哪儿来的胆子在这儿撒野？”江却眼神泛着凉意, 声音逐渐生起怒意，突地拔高:“再说你看不出来她不想搭理你吗？还往上凑什么凑？！出来混，脸都不要了？”
那男生被砸一下，又被这样明嘲暗讽地骂, 刚刚还有些惊诧的表情瞬间就炸了, “你他妈谁啊你？你敢砸我, 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江却只是拉着晏藜到他身后，高高地站在那儿，像一堵墙一样——晏藜呼吸带着颤，一低头就看见江却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篮球背心。
上面印着, 十号，南平一中江却。
男生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厚重微哑，似乎轻轻咬着牙，“高二江却，怎么？有种你他妈再往前一步试试，我让你爬着出这条街你信不信！”
那人愣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一中那么多只会老实读书的学生，竟然会有这么横的。一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被江却骂这两声，气势瞬间就下去大半。
“笑死我了，吹牛逼谁不会，想玩儿英雄救美那套啊，就你这小白脸，我怕你都扛不住我两拳……”
那男生比江却低了半个头，说这话多少有些中气不足的意味，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兄弟——那帮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看见他的眼神，都站起来，往这边走。
乌泱泱的一群，看的晏藜心里发慌。但江却和孟则连动都没动一下，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这事因晏藜而起，她不能看着那群人真的过来打他们，人多势众，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就算江却真的打得过，她也要替圆圆和孟则着想。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江却能听到的声音，“我去叫学校门口的保安，让他们报警，别打架，会受处分的……”
江却似乎侧了侧脸，但没说什么，晏藜刚要转身，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高声的、熟悉的:“……李骁？你他妈领着人堵我们学校门口干嘛呢？！”
晏藜瞳孔一缩，转头就看见宋京墨那张隐含不悦、桀骜不驯的脸。不知道最近干了什么，眼角带着血痕，颧骨贴了一块创可贴。
身后同样跟着几个人，是一中十五班追随宋京墨那伙。
叫李骁那男的，看见宋京墨的一瞬间，表情就又变了，苦哈哈的，又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直到宋京墨等人都走近风暴圈了，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有病是不是？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一中闹事，当我说话是放屁？！！”
李骁刚才的厉害劲儿一点儿不剩了，被宋京墨当着众人的面拍一巴掌，哼都不敢哼一声，“不是，二哥，我就……跟人小姑娘打个招呼说两句话，是那小白脸先拿球砸我的……”
说着，还拿手指晏藜他们几个。
宋京墨本来看李骁对的人是江却，虽然不高兴但脸色还不算太难看，李骁说了小姑娘仨字，他那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和刚才的江却有的一拼。
“你调戏人家了？”宋京墨说这话，已经算是笃定的语气，且完完全全的冷漠下来，不似刚才那副痞笑。
李骁被他看的后背一凉，似乎后知后觉，才发现事情严重起来。
他是二中的，家里的条件不够往一中送。在二中混得有头有脸，家里也有点儿小钱，但他们这个圈子，宋京墨才是唯一的小爷，虽然被他爸妈管的严一点玩得没那么烂，但也是谁都不敢惹的。他不是跟着宋京墨的嫡系，不过是为了巴结人家，在他跟前儿混了个脸熟而已。一来自己家生意能得宋家照料，二来说起来名头也响亮些。
他没想到这次竟然踢到这小祖宗的铁板——上次见过晏藜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从几个一中的兄弟那打听到他俩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同学，就动歪心思了。因为喜欢晏藜这种味道的女生，越清冷孤傲他越喜欢，觉得征服以后特别有成就感。他以前上过不少这种清纯好学生，软的硬的办法都用过。
哪里想得到这次宋京墨发这么大火。
“我，我这……”李骁说话都肉眼可见地无措起来，脸上一层薄薄的冷汗，半晌蹦不出一个字。
宋京墨扯了扯嘴角，回头看晏藜一眼——逆着夕光，晏藜看不清他那一眼是什么情绪。只是人转回头以后，仿佛一瞬间被点着了的炸药，猛地一脚踹在李骁的肚子上。
现场两个小姑娘，少见这种场面，吓得心下一哆嗦。
又是吃痛的闷哼声，李骁被踢的连连后退，抱着肚子瘫坐在地上，刚才要过来帮他那帮人愣是站在原地，没有一个敢过来帮忙的。
“……我是不是说过，我说人家帮过我，还特意让你们认了认脸，我说别动歪心思，别去招她……”宋京墨顿一顿，恨得眼都微微泛红，“你贱不贱哪，啊，李骁，你他妈是不是活够了？！！”
宋京墨其实很少在朋友们面前动气，但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动自己人，而且还都是这种腌臜的事儿。
他只要一想到，上次晏藜在经历这种事儿的时候，那副害怕到应激失声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是天大的罪人——她还跑去主任面前帮他们求情，结果他的人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宋京墨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下去了，他爸的禁令还没解除，说他再打架就断他所有经济来源——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已经算过去了，心绪平静下来时，再次一脚踢倒了李骁。
尘土飞扬的，伴随着男生闷闷的惨叫声，晏藜心情复杂，刚想抬头看一眼，江却看见什么，眼神一凛，忽然转身，牢牢挡在她眼前，“别看，脏。”
宋京墨几乎把人揍的一点体面都没了，鼻血横流不说，甚至好几下往李骁的裆部踢。他早知道这狗东西私生活乱，但想着周遭都是这种浑浊常态，他不好开口说什么，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晏藜身上。
管不住自己的东西，那他就替他好好管管。
晏藜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可回头一看，圆圆看着这一幕都呆滞了，便深觉这热闹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小姑娘要留下心理阴影。
她轻轻拽了下江却的校服袖子，“我说，不然咱们先走吧，我也没受什么伤……”
到此为止，赶紧结束吧，她想回家了。
江却立刻意会，点点头，一旁的孟则也去扯看热闹没够的程圆圆，“……走了。”
眼看这边还在打呢，晏藜他们四个倒是悄无声息地走了，一开始还是快走，后来直接被程圆圆带的跑起来。跑过了一条街，四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的，才停下来，分道扬镳。
江却有一段时间都没骑自行车了，他示意晏藜跟他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一起吧，把你送回家我再回去。”
新城区到旧城区崇安街，公交车大概二十多分钟，但不知道是赶上堵车还是怎么，也或许是他们在学校门口耽误时间太长——下车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月亮升起来，没到最亮的时候，但是很圆很大，带一些被云雾遮住的朦胧美。
江却执意要把晏藜送到楼下再回去，两个人就并排走了，期间没说什么话，倒是晏藜一直抬头在看月亮。
她挺喜欢月亮的，干干净净地挂在天上，可望不可即。
江却看她一直抬头，就也抬头看——有时候那月亮会被树影挡住，但重新显露出来的一瞬间，那种印象中清冷皎洁的月光一下子就照到身上了。
晏藜余光扫了下江却，“月亮好看吗？”
她问，然后江却扭头看着她。
她在看月亮，他在看她。
“……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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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晏藜起了个大早，毕竟是第一天去魏家上课，周琴前一晚知道了她第二天的兼职，也特意起大早给她做早饭——她早不过以前一天两顿饭的日子了，现在周琴每顿饭都仔细弄，闲钱都交给她支配。
晏藜坐公交去的，宋菱开的门。
魏东一大早出门了，宋菱的意思是说，等小航吃完早饭她也要走，中午大概十一点半会回来。
“需要用的草稿本之类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小航要是不听话呀，你就说他，不用给他留面子……”
看得出来宋菱对这个儿子也很是头疼，说两句话，皱了四次眉。
魏远航则是从看见晏藜的那一刻开始就瞪着眼耍性子了，勺子在碗里戳啊戳的，就是不好好吃饭。
等到宋菱一走，魏远航还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丝毫没有要站起来回房间学习的自觉。
晏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被魏远航瞪着，安安稳稳地坐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看。
她只从余光里看，小孩儿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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