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满足小孩子的并不多。
但既然是她许下的承诺，总归要实现的。
“他没说。”
“那我给他织条围巾好吗？冬天到了，挺冷的，我会的也只有这个了。”张雨欣道。
这还是当年为了讨陆海宁的欢心，学的。
“我的呢？”
“什么？”张雨欣没听懂，皱眉。
“要么不织，要么我们父子俩都得有。”
张雨欣听着陆海宁霸道的语气，好无奈。
陆海宁的逻辑，她是不太懂。
为什么陆虎隆有，他就得有？难不成还嫉妒自己家儿子啊。
再说，一条围巾而已，他又不是买不起。
“行吧。”张雨欣应了，真是头疼。
“嗯。”陆海宁很满意。
“陆爷，说个事，之前签的领养协议，可以废除吗？”张雨欣道。
她是想了很久才跟陆海宁开口的。
再说，那协议本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的。
“你不想对虎隆负责，我也没办法，不必废除，你以后不见他就是了，我不逼你。”
陆海宁比张雨欣想象中要淡定。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雨欣解释。
但，越解释越乱，还不如不解释。他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懂她的想法。
算了，张雨欣也不开口辩驳了。
很多事情，很多感情，如果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过错和错过了。
“前段时间在新加坡，我故意躲着虎隆，你代我跟他道声歉。”张雨欣道。
“他不会记得。”
“为什么？”张雨欣觉得，这事儿，陆虎隆应该是记得的。
“因为他喜欢谁，只会记得她的好。”
一番话，说的张雨欣很愧疚。
小孩子的世界，太单纯。
如果能一直像小时候一样就好了……
张雨欣看着窗外，眼神迷离。
很快，陆海宁就开车带着张雨欣到了一处早茶馆。
车子停在大院里，他抓住她的手，带她上楼。
每一次，他牵着她的手，都让她有几分恍惚感。
像是回到八岁那年，她就是这样被陆海宁牵着回家的。
那感觉，怎么都忘不掉。
也许这将是最后一次再回忆这些事情，她没有拒绝陆海宁，任由他拉着她上楼了。
“要喝什么？”
陆海宁摘掉围巾和手套，又替她将围巾挂了起来，拉开椅子。
“想喝茶。”
“嗯？我记得你不爱喝茶。”
“总会变的。”
“嗯。”陆海宁给她点了一壶龙井，又点了点心。
张雨欣看着陆海宁娴熟地点单，点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她越发恍惚。
如果陆海宁没有跟赵美幽订婚，没有跟别的女人有一个孩子……
这样的情景，真得会让她产生错觉。
错觉就是，他喜欢她。
可，错觉始终是错觉。
那十二年，他对她也是这样好，宠着、捧着。
好到她产生了错觉，她跟他表白，他一定会答应的。
可现在，他只是在尽自己的力去补偿她。
“再给我一点时间。”
就在她恍惚的时候，陆海宁忽然淡淡开口。
声音很轻，就像是微风吹过。
张雨欣错愕地抬头。
可陆海宁在认真点单，眉头微微拧着。
张雨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陆爷，真巧。”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性感的男声在楼梯口响起。
张雨欣转头，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走过来。
这男人生的很好看，儒雅而不失俊逸，眉眼间都透着高贵。
他的身边是一个同样漂亮的女子，长头发、柳叶眉，精致而温柔。
女子穿着一身白色长大衣，她挽着男人的胳膊，微微一笑。
陆海宁将头抬了起来。
“少焱？来吃早饭？”
“嗯。”宋少焱微微点头，又看向张雨欣，“这位是……”
他是不认识张雨欣的，他见张雨欣岁数不大，看上去挺漂亮。
宋少焱还是诧异，因为这么多年，他也没见过陆海宁日常场合跟多少女人吃过饭。
赵美幽算是一个。
没等陆海宁开口，张雨欣就主动道：“我是陆爷朋友，张雨欣。”
陆海宁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脸色倒是万般无奈。
“你好。”宋少焱跟张雨欣打了一个招呼，“我也是陆爷朋友，宋少焱。”
“你好。”张雨欣莞尔一笑，“这位是……”
张雨欣看向那个漂亮的女子。
“我妻子，宁安。”宋少焱微笑着跟张雨欣介绍。
宁安也微微一笑：“陆爷好，张小姐好。”
张雨欣很羡慕地看了一眼宋少焱和宁安，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两人站在一起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男的俊美儒雅，女的娴静大方。
“坐。”陆海宁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一起。”
“好。”
宋少焱和陆海宁坐在一起，张雨欣则和宁安坐在一边。
两个男人负责点餐，而张雨欣则和宁安闲聊了几句。
“张小姐做什么工作的？”
“现在做新闻编辑。”张雨欣笑着应道，“你呢？”
她对宁安的印象挺好。
“我在一家公司做翻译。”宁安回道。
张雨欣还是挺喜欢这种独立自主的女子，宋少焱看上去虽然很有钱，但宁安还是自己出来工作。
“你们结婚多久了？”张雨欣好奇地问。
“没多久，半年。”宁安微笑。
张雨欣挺羡慕的。
宋少焱给宁安倒了一杯热茶，语气温柔：“喝点热水，你的手很凉。”
宁安点点头，捧起茶杯。
张雨欣更加羡慕。
宋少焱对宁安很好，现在会关心人的男人着实不多。
不一会儿，服务生将他们点的早餐送了过来。
很丰盛。
有牛奶，有绿茶，也有包子、糕点、粥……满满放了一桌。
“我帮你盛。”陆海宁拿过张雨欣的碗。
“我自己来就好。”张雨欣抢过碗。
实则是，她不太想让宋少焱和宁安误会。
倒是宋少焱笑了笑：“张小姐，陆爷难得有这个兴致，你该把碗给陆爷。”
一番话，说的张雨欣倒不对了。
陆海宁趁她愣神的时候，夺回她手里的碗，替她盛了半碗红豆粥。
宋少焱也很关心地替宁安盛了粥，拿了点心。
宁安微笑看着宋少焱，两人的眼中都是满满的温柔。
这顿早餐吃的很和谐。
因为宋少焱和宁安在，张雨欣和陆海宁之间也变得简单了许多。
两个男人聊天，两个女人聊天。
气氛很温和。
到了八点半时，宋少焱才站起身：“陆爷，张小姐，我先送安安去上班，你们留步。”
宁安拿了包，也站了起来。
“雨欣，有空见，我先去公司了。”
“好，慢走，有空见。”张雨欣笑着跟她招手。
宁安挽着宋少焱的胳膊，两人一起沿着楼梯往下走。
宋少焱的宾利就停在茶楼大院里。
一下来，宋少焱就很绅士地替宁安打开后面车门。
宁安坐进去后，他也跟着进去。
但，刚刚的全部温柔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寡淡。
“松手。”
他看着前方，目光冷漠，嗓音低冽。
宁安的手一抖，从他的胳膊上放了下来。
她微微低下头，双手摩挲着手提包的带子，眸光中是茫然的颜色。
就像是一只惊慌的小鹿，眼里失去了神采。
“老陈，开车！”宋少焱冷声吩咐。
“是，少爷。”
司机启动车子，缓缓开出茶楼。
宋少焱和宁安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但已然没有刚刚的亲密。
“宁安，我今晚上不回去。”
“哦。”宁安就跟习惯了似的，只是应了一声，没有说太多的话。
“你是希望我回去，还是不回去呢？”
宋少焱忽然来了兴致，恶劣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他微微倚靠在座椅上，身材挺拔而修长。
一举一动都透着贵公子的气息，儒雅温润。
宁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随意。”
宁安的回答很平淡，就跟她这个人一样，与世无争，什么都看得很淡。
甚至，她的表情都很淡漠。
与茶楼里那个微笑、从容的宁安不太一样。
倒是她的这份冷淡让宋少焱很不悦。
他伸手，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最看不惯你这口是心非的样子，明明……很想我睡你。”
宁安的眸子这才动了动。
但不过是几秒，那特别的光芒就暗了下去，恢复寻常。
她不说话。
她已经习惯了宋少焱的这副语气。
他对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她知道。
“怎么不说话？”宋少焱有些心烦意乱。
“说什么？”倒是宁安眨了眨眼睛，茫茫然。
可能，宋少焱跟她真得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们每次单独在一起，没太多好说的。
甚至，他们上床的次数都远远多于说过的话。
宋少焱冷笑一声：“宁安，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冷淡的。”
宁安的脸微微一红，脸色很不自在。
她是没想到宋少焱会说这种话。
她拍掉他的手，闭上眼睛，撑着脑袋：“我睡会。”
她是有点累，每次在人前跟他扮演恩爱夫妻，都会累。
宁安真得不再开口了。
宋少焱倒是有几分不耐，不愉快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掠过她白皙的瓜子脸。
车子开的很快，外面的风景如走马灯一样穿梭而过。
茶楼里，张雨欣慢条斯理地又吃了一块紫米糕。
她还没有吃饱。
陆海宁已经吃过了，他点了一支烟，斜斜地倚靠在座椅上，看着她。
光线从玻璃窗穿进来，淡淡的光芒照在张雨欣的脸蛋上。
她今天气色不错。
陆海宁微微眯起眼睛，也不做别的事，只抽着烟看着她。
张雨欣吃了一会儿，感觉有目光注视着她。
一抬头，原来是陆海宁。
她擦了擦嘴角，放下手里的糕：“我知道我吃的有点多。”
她是挺饿的，就算是这会儿，也没有吃饱。
但陆海宁这么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什么很奇怪的人一样。
不就是吃的多了点吗？
可能，大家闺秀不会像她这样。
她以前也不这样，至少在他面前不会这样。
有时候，明明很饿，明明没有吃饱，见他放下了筷子，她也不吃了。
免得被他认为，她是个很能吃的女孩子。
女孩子和“能吃”两个字挂上钩，就不怎么美好了。
“饿了就吃，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陆海宁挑眉。
阳光落在他灰黑色毛衣上，这男人看上去越发俊朗温雅。
举止投足，都是成功人士的模样。
张雨欣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搁在大街上，都没人看一眼那种。
她丢下手里的食物，正襟危坐。
陆海宁知道她没吃饱。
他抬起手，又剥了一只茶叶蛋给她。
这男人优雅温和，就连剥鸡蛋都好看得如一道风景线。
“拿着。”他递给她。
张雨欣不肯接：“我减肥。”
“减什么？都瘦成这样了。”陆海宁不满。
张雨欣扛不住饿，再加上这家茶叶蛋真好吃，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嗯。”陆海宁这才勾了勾唇角，眸中泛着愉悦。
张雨欣以前在他的面前多多少少都会注意形象的，生怕他厌恶她。
现在，没什么了。
爱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她和千千万万的小姑娘一样。
陆海宁继续抽烟，但目光没有移开。
眼神中，是一望无际的宠溺。
“九九，你觉得，宋少焱和宁安怎么样。”陆海宁忽然开口问，眼中闪过敏锐的精光。
张雨欣想了想：“很好啊，他们的婚姻很幸福吧？我看他们就很般配，宋先生很宠宁小姐。”
陆海宁轻笑一声。
张雨欣疑惑，她说的不对吗？
“九九，男人对女人的好，分很多种。”陆海宁笑。
“那宋先生对宁小姐……”
“宋少焱不爱宁安，他对她的好，不过是四个字，逢场作戏。”陆海宁眯起眼睛。
张雨欣一脸错愕。
逢场作戏？
可他们明明……那么恩爱。
都是假的吗？
张雨欣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至少，她很喜欢宁安。
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会不会痛苦？
张雨欣不敢想了，男人的世界有时候很复杂，女孩子很难弄懂。
既然弄不懂，何必强求。
男人对女人的好分很多种，那陆海宁对她呢，是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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