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真得是很奇怪的生物。
男人常说看不透女人，可女人又何尝能看透男人。
张雨欣不太明白，宋少焱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胡鹏亦说，男人把“爱”和“性”分得很清楚。
那宋少焱也是这样吗？
张雨欣忽然觉得自己在爱情里就是个小白花。
她没有谈过恋爱，她真得不懂男人的心思。
只是，她觉得宋少焱太过分了。
宁安那么漂亮、那么温柔的女孩子，哪里比不上这个小女人了？
不远处，宾利启动，扬长而去。
张雨欣气死了。
但这种事情，她就算看到了也不敢告诉宁安。
一来她和宁安不熟，二来家务事，不便插手。
张雨欣气得骂了宋少焱两句，这才拎着购物袋回家。
这年头，就没有一个靠谱的男人。
真不知道宋少焱有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在外面偷腥。
回家后，张雨欣开始煮火锅。
一个人吃火锅太单调，她干脆打了电话给季青翰。
“季先生，有空吗？我请你吃火锅？吃完后，正好我们再聊聊？”
“我手里头有点事，恐怕不能去了。”
“哦……”张雨欣略失望，“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嗯？你想清楚了？”
“嗯。本来打算一起吃完火锅后，就让你帮我的，你如果忙，那我等你。”
“行，晚上吧？我晚上七点前能赶过来。”
“今天晚上吗？”
“对，今天晚上，你真得想清楚了吗？”
季青翰这样斩钉截铁地问她，张雨欣的心里头倒泛起了淡淡寒凉。
她用力抓紧手机，嘴唇微微颤抖。
“我把地址发给你。”
“嗯。”
挂上电话，张雨欣坐在沙发上，目光无神地看着墙壁。
厨房里，火锅发出“嘶嘶”声响。
张雨欣回过神，走过去继续煮火锅。
她的脸色很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尤其是嘴唇，更是苍白如纸。
过了今天，她就可以跟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告别了。
天海市还是这个天海市，而张雨欣却不再是那个张雨欣。
从此之后，她就要忘记那个叫陆海宁的男人，忘记他的名字，忘记和他有关的一切。
十五年关于他的记忆，都将燃为灰烬。
寸草不生。
张雨欣拿了碗，一个人茫然地坐在桌子旁吃午饭，目光空洞。
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啪嗒，啪嗒……
落在她的手背上。
忽的，她又想起一些零星的往事，想到了他们当年在陆宅吃火锅的场景。
他不爱在外面吃饭，大部分时间都是回家的。
冬天是吃火锅的好时候。
周末，她特别想吃火锅，就跑去厨房跟杜姨撒娇。
“杜姨，我们今天晚上吃火锅好不好？我来帮你做。”
杜姨笑道：“小小姐，陆爷不太爱吃火锅，他嫌味大，要不下次我带你出去吃？”
她瞬间瘪了嘴巴：“真得不能吃啊？”
“要不小小姐你打个电话给陆爷？”
“还是算了。”她不敢打电话给他，她怕他不高兴。
他不爱吃，她就随他，也不吃了。
那次刚吃晚饭，她脸上就不太高兴。
陆海宁一眼就看出她有小心思，刚动筷子就敲了她的手背一下。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嗯？”
张雨欣缩了缩手，扒了两口饭。
“没有，挺好的。”
他抢下她的碗：“有什么话就跟我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张雨欣还是不吭声。
陆海宁眉头紧皱，森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其实我想吃火锅……”越往后说，她的声音越低。
她怕他不高兴。
陆海宁倒低低笑了。
“怎么不早说，我也想吃。”
“真的？”她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他站起身，从衣架上拿了外套，牵过她的手，就像是牵着一只小花猫一样。
“嗯。走吧，带你出去吃。”
那一晚，他是单独带她出去吃的火锅。
她心情特别好，吃了很多。
陆海宁吃的不多，他大部分时候是在看着她吃。
她一边吃一边喋喋不休跟他说话——
她说班上一个男生今天跟班主任打架了，她说班长和生活委员谈恋爱了，她说一楼的桂花树下，最近经常出没一只可爱的小猫……
她说着，他听着。
他从来不打断她，也不太发表意见。
张雨欣不知道他是爱听，还是不爱听。
吃完火锅后，身上的味儿是挺重的。
她笑着往他身边蹭了蹭：“陆爷，我帮你洗衣服吧？就当是你陪我吃火锅的报酬呀。”
“嗯？”他看了她一眼，“行。”
张雨欣愣住，咦，她就是客气一下，他怎么还当真了。
她哪里会洗衣服呀。
那一晚，陆海宁也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跟她在大街上走了很久。
天海市冬天的夜晚萧瑟而寒凉。
风呼呼地吹。
她走在他身边，一点也不觉得冷，有时候会蹦蹦跳跳走到他的前面去。
陆海宁步伐稳重，但他也不约束张雨欣。
她闹时，他就微微勾起唇角。
那一晚，他们在路灯下真得走了很长的路。
那一晚，她真得挺闹腾的，难得那么开心。
每一次和他在一起，哪怕是走了再长的路，她都嫌路途短。
今夕何夕，不问归期。
收起回忆，张雨欣夹了一块排骨。
排骨很鲜美，但她却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
咬了一口，实在没有什么味道，她干脆放下了筷子。
满满一大锅的火锅，热气腾腾。
白色的烟雾袅袅上升，布满整个餐桌。
她默默看着热气，泪痕尚且挂在脸上，双眼空洞而迷离。
……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晚上七点整，门被敲响。
“咚”一声，就像是敲在心口上！
张雨欣十分敏感，迅速跳下床来。
今天一天，尤其是到了晚上，她都笼罩在敲门声的阴影里。
但现在，门还是被敲响了。
“季先生？”
“是我。”门外响起寡淡的男音。
张雨欣的手覆在门把手上，微微颤抖。
门一开，季青翰摘下围巾。
“张小姐，打扰。”
“外面起雾了？”她看他风尘仆仆，发梢上都是湿气。
季青翰点点头：“是的，刚起雾，还不小。”
“很冷吧，进来吧。”
张雨欣给季青翰倒了一杯茶。
“季先生，家里只有茶叶了，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喝。”
季青翰不挑，他笑着点点头：“我爱喝茶的。”
张雨欣对季青翰的感觉不错，这男人儒雅、温和，性格好，脾气也好。
而且，用情至深。
“你脸色不太好看。”季青翰看向她。
张雨欣摸了摸脸颊，笑了：“没有吧？可能是天气太冷了。”
“你一个人住？”
“我朋友出国了，我都有好久没有能联系上她了。”张雨欣的语气里满是失落。
她好想雨熙。
胡鹏亦说郭海富在瑞士照顾王雨熙，让她不要担心。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雨熙也没给她打一个电话呢？
她是真得很想她，很想。
没有雨熙在家，她一个人过得很无聊。
特别想念雨熙那个大大咧咧、爱笑爱闹的姑娘。
季青翰喝了一口茶，打量了一下张雨欣的小屋子。
这儿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很有家的感觉，就连墙壁上都铺了一层干净、漂亮的碎花墙纸。
空气中散发着清淡、雅致的香气。
季青翰看的出来，张雨欣是个很热爱生活的姑娘。
心思单纯，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
但，这样的姑娘也是最容易受伤的。
“张小姐，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忘掉过去后，要继续往前走。前面的路上其实不管是荆棘还是鲜花，都值得走下去。”季青翰嗓音性感而温和。
“季先生很会安慰人。”
张雨欣真得挺喜欢季青翰这个人的。
跟他做朋友，很轻松。
“不是安慰，是事实。”季青翰笑道，“你总会遇到一个人，专门为了你而出现，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收获幸福的。”
张雨欣承认，自己有被季青翰安慰到。
他就像是导师，给了她指引和希望。
“季先生，你吃晚饭吗？”
“吃过了。”季青翰道，“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定，等会儿我们就开始？”
他看了一眼手表，七点多钟。
“嗯。”
外面起风了，风吹着雾，飞舞盘旋。
窗外是湿漉漉和白花花的一片。
玻璃上笼罩了一层浅浅的水雾，雾气慢慢累积，渐渐儿汇聚成一条条水线，蜿蜒而下。
路上，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正飞驰疾行。
副驾驶上，是他给她精心挑选的礼物——一只精致的音乐盒。
下飞机时是六点，出来后他就直接开车往她住的地方赶。
他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雾越下越大，劳斯莱斯的车玻璃已经模糊。
路上行人、车辆不多，陆海宁把车开得很快。
不知道为何，眼皮子突突跳个不停，心里头总有异样的感觉。
陆海宁压住胸中不好的念头，红绿灯时，点了一支烟。
尼古丁的味道着实可以麻痹神经。
黑暗中，陆海宁侧脸冷峻、矜贵，眸中是明明灭灭的光芒和一望无际的深邃。
烟雾笼罩着他的身躯，飘散开来。
劳斯莱斯犹如一只雨燕，在雾气中穿梭而行。
车子打了一个弯，拐进张雨欣住的小区。
张雨欣住的那栋楼前有棵枝繁叶茂的榕树。
陆海宁习惯将车临时停在那儿。
但今晚上，他刚过去就看到树下停了一辆棕色卡宴。
陆海宁眸色凛了几分，抬头看向张雨欣的屋子。
楼上灯火通明，她屋内的窗帘拉着，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在家。
陆海宁掐灭手里的烟头，打开车门。
下飞机后，他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一身笔挺的西装、西裤。
陆海宁迈开长腿就往楼上走。
步子里，带了急促和清冷。
他的眸光湮没在无穷的黑暗中，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屋内，张雨欣揉了揉额头。
“张小姐，有些路走出去，可就不能回头了。”季青翰看着她。
“我知道。”
“嗯。”
季青翰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张雨欣这姑娘性子倔。
一旦做了决定，是不太可能会改的。
他拿了一颗安眠药给她：“先把这个吃了，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白色的药片安安静静躺在季青翰的手里，就像是一个安静的小恶魔。
张雨欣伸手接过，就着温水吃了下去。
这段时间，她失眠挺严重的。
有时候是整晚整晚睡不着。
就好比昨天，她也就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明天醒来，我会想不起来他是谁，对吗？”张雨欣看向他。
“对，你脑海里有关他的回忆会彻彻底底抹掉。”季青翰叹了一口气，“从此以后，你会记得所有人，唯独记不得他。”
就像苏悦一样。
记得所有人，唯独再也记不得他季青翰。
张雨欣沉默良久，点点头：“我知道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记得陆海宁是谁了。
只知道，他是天海市一手遮天的权贵，身份高贵，是她只能在电视上、报纸上仰望着的人。
那十二年的点点滴滴，都将烟消云散。
连带着他们相识第一天的场景，也会忘得干干净净。
“大狗狗……”
“……”
“大狗狗……”
“是哥。”
“唔。”
张雨欣惨淡地笑了笑。
爱过，恨过，气过，恼过，最终的最终，她选择了忘记。
也许这是最好的方式，也是最适合终结他们全部关系的方式。
“季先生，一颗药是不是不够？我怕我还是睡不着。”张雨欣征求他的意见，“再给我一颗吧？”
“这段时间睡眠很不好？”
“是啊，特别不好。”
季青翰无奈，只好又倒了一颗药给她：“最多两颗。”
张雨欣点点头，接过，吃下。
“其实我挺好奇，他对你的影响究竟有多深。”季青翰微微眯起眼睛。
“也没什么啊，等会儿我睡着了，季先生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张雨欣弯唇，“不过，季先生，我醒来后还会记得你的对吧？”
季青翰笑了。
傻丫头啊，傻得可爱。
这样的女孩子，他是无法将她和陆爷那样的人放在一条线上看的。
或者是，完全想不出他们之间可以牵扯成什么样子。
“那就好啊，我还等着将来有一天，看你和苏小姐在一起。”
季青翰眸中的光芒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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