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欣摇摇头：“哪里都不想去。”
“也好，就在天海市，我带你四处走走？带着小虎隆？我看出来了，他喜欢你。甚至，有点黏你。”
“心疼小隆隆……”张雨欣眉间凝着愁怨，“可是，他不应该是我照顾。”
陆海宁和赵美幽订婚了，赵美幽自然会照顾小隆隆。
轮不到她的。
但如今陆海宁都不在了，再计较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前尘往事，都成空。
以前疏远陆虎隆，只是因为他是陆海宁的儿子。
现在……小家伙真得很可怜。
“以后，我也会照顾小家伙的。”胡鹏亦道，“虽然我以前老是喜欢跟他开玩笑，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他健健康康长大，开开心心的。”
张雨欣不开口了。
她也是啊。
遇见陆海宁是缘分，遇见陆虎隆同样也是。
可能他们父子是她这辈子都逃不开的劫。
纠纠缠缠数十年，躲不了，化不开。
就像陆虎隆曾经给她系上的红绳子，有些线，扣上了，她就找不到解开的口了。
除非他永远离去了，线也就断了。
“时间不早了。”张雨欣道，“你带小隆隆回去睡觉吧，他这么小，应该很怕医院。”
“我想，他更愿意跟你睡一起。”
张雨欣轻笑：“那你把他喊进来？”
“嗯。”
胡鹏亦说的没错。
陆虎隆确实不想走。
他扬了扬手里的布偶猫：“九九，护士阿姨买给我的，送给你好不好？”
小布偶猫毛茸茸的，很可爱。
还没等张雨欣说话，陆虎隆就把猫猫塞到了张雨欣的手里。
“九九，给你。”
“谢谢小隆隆。”
张雨欣真得太喜欢这个孩子了。
“不用谢。”小家伙奶声奶气道，“我的就是九九的。”
张雨欣笑了：“你怎么这么乖。”
又乖巧，又会逗人开心。
她真得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小家伙知道陆海宁的事，会怎么样……
她很自私地不想告诉他。
不想。
“九九，晚上又可以跟你睡觉了吗？你好久没有抱宝宝了。”
张雨欣双臂无力，但她还是伸出了手：“来吧，抱抱。”
“好开心！”陆虎隆脱掉鞋子，跳进张雨欣的怀中，“抱抱，抱抱……老陆说宝宝没人要，哼，才不是。”
“怎么会，宝宝这么可爱。”
陆虎隆黏着张雨欣。
他终于又可以跟张雨欣睡觉了。
张雨欣的身上香香的，软软的，他好喜欢。
“小虎隆，早点睡，你家九九也要休息的。”胡鹏亦道。
“知道的。”陆虎隆眨着大眼睛，“宝宝不是两岁小孩子了。”
“嗯，乖！”胡鹏亦也忍不住笑了。
“我带着他，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张雨欣看向胡鹏亦，“你一直没合眼吧？你也早点休息。”
她看到胡鹏亦脸色很憔悴，很疲惫。
忽然她庆幸，自己的身边一直有人陪着。
从前是王雨熙，现在是胡鹏亦。
“我没事，我去隔壁的房间睡，你带着虎隆。”胡鹏亦道，“睡醒了，我给你们煮粥？嗯？”
“谢谢胡叔叔！”陆虎隆抢着道。
胡鹏亦一走，陆虎隆就肆无忌惮地霸占了张雨欣。
老陆肯定不知道他把张雨欣霸占了，哼哼。
九九是他的了，老陆抢不到。
他的小手搂着张雨欣的脖子，不肯松。
“九九，我好想你的，你怎么不理宝宝呢……就是那段时间……后来你还出国了……”
陆虎隆絮絮叨叨地跟张雨欣说话。
“怕影响你学习呀，正好九九那段时间工作忙，很忙。对不起啊，小隆隆。”
“没事的，九九我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唔……”陆虎隆咯咯笑。
他的小脸蛋贴着张雨欣的脖子。
呼出的热气蹭的张雨欣痒痒的。
张雨欣也笑了，把他搂得更紧。
她的眼底，至始至终都有一缕无法抹去的伤痕，如冰块碎裂。
“不早了，小隆隆乖乖睡觉好不好？”张雨欣哄道。
“好呢。”小家伙点头，“终于有人抱着我睡了，在家里，爸爸不抱我。”
“男孩子要独立。”
“我爸爸还很凶。”
“他是为你好。”
“九九，你不帮我说话，呜呜……”陆虎隆揉了揉眼睛，“你怎么不跟我一起说老陆的坏话。”
张雨欣心里头咯噔一下。
她轻轻拍着小家伙的后背：“睡吧，晚安。”
“唔。”
陆虎隆闭上眼睛。
有点想老陆。
老陆在干什么呢，好几天没有给他打电话了。
他有好多话想跟老陆说。
虽然老陆很霸道，可是老陆很好很好的。
唔……
陆虎隆砸砸舌头，睡着了。
小手像八爪鱼一样抓着张雨欣，张雨欣的心口忽然被捂暖。
小家伙还这么小，他哪里懂什么叫生离死别。
张雨欣闭上眼，四肢百骸间蔓延着酸涩，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停止了跳动。
夜深了，北风呼啸。
窗户被吹得吱吱响。
月色朦胧，幻影摇曳。
“九九，睡觉怎么又不把被子盖好？嗯？”
忽的，张雨欣一惊，眼皮子颤抖了一下。
灯开着，可眼前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熟悉的声音，像是从天堂传来一样，那样清晰，却那样遥远。
带着熟悉的低沉、内敛和醇厚。
她的一截手臂露在外面，已经很凉。
她拉好被子，盖上。
她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小隆隆。
……
第二天，张雨欣是被白粥的香味弄醒的。
她睁开眼睛，陆虎隆不在怀里了。
“小隆隆，小隆隆……”她喊道。
“九九，我在这里。”
陆虎隆已经穿好衣服，刷好牙，洗完脸，乖乖坐在沙发上。
胡鹏亦坐在他的身边，陪他看漫画书。
张雨欣笑了：“都起了呀，就我最懒。”
“好点没有？”胡鹏亦问。
张雨欣摸摸自己的额头：“没事了，烧退了，让你担心了。”
“起来吃粥吧，这儿有好几种粥，都是我一大早就起来煮的。小虎隆吃了，说味道很好。”
“好。”
张雨欣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看到陆虎隆在跟胡鹏亦看漫画书，很安静，也很和谐。
“小虎隆，叔叔上次送你的小狐狸长大没有？”
“你说阿狸吗？胖胖的，大咯。”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理连锁反应，张雨欣在洗手间洗脸的时候，吐了半天。
胡鹏亦赶忙走过去，拍拍她的后背。
“雨欣，哪里不舒服？我喊医生过来看看？”
“没事，可能是天气凉。”张雨欣转过头，宽慰他。
“有哪里不舒服早点跟我说，这几天先住医院里，等你身体彻底调养好了，再回去。”
“好，都听你的。”
张雨欣是不反对的。
就算回去，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医院里，好歹有点人气。
“最近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不能着凉，要注意休息，多喝热水。”胡鹏亦一一叮嘱。
以前，他不是个会关心人的男人。
自从遇见张雨欣后，很多事，变了。
“胡叔叔，九九是我的，你不可以抢哦。”
陆虎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洗手间门口。
小家伙站在门口，仰着小脸。
“嗯，是你的，叔叔怎么会跟小孩子抢。”胡鹏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个小家伙，占有欲真强。
今天天气格外得好，阳光也是万分灿烂。
仿佛，连风都是和煦的。
张雨欣吃了胡鹏亦煮的粥，味道挺不错。
他的手艺好像越来越好了。
忽的，她想起那个人临走前给她做的早餐。
也有粥。
他说，等他回来。
那十二年，她一直都在等，可这一次，是永远都等不回他了。
她不在乎的，那个变态，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就当是三年前他就走了，至今没有回来过。
没有什么好等的。
张雨欣捧起粥碗，一滴泪忽然落进粥里。
她闭了闭眼。
收回思绪。
胡鹏亦正在水池边洗碗，什么都没有注意。
陆虎隆也在甩着小腿，开开心心看漫画书。
“九九，这个字念什么？”陆虎隆捧着漫画书走过来。
“这个是‘凯’。”
“这个呢？”
“熏。”
陆虎隆特别聪明，几乎是过目不忘。
张雨欣教他一遍，他就会了。
他这小脑瓜，真是遗传了陆海宁全部的优秀基因，聪明得不行。
陆虎隆认真看书，张雨欣就一边喝粥一边看着他。
她心疼他，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么多。
“九九，胡叔叔说他家公司有好多好玩的，我们等会儿去好不好？”
“好，你还想去哪里？”
“其他也不是很想去，爸爸不在。”陆虎隆歪着脑袋。
现在九九在，他想老陆要是也在就好了。
他还记得上次在游乐园里玩，很开心的！
张雨欣心口蔓延起窒息的感觉，这感觉，犹如水草，紧紧缠住她的心口。
一点一点，勒紧，勒紧。
小家伙可能还不知道，他永远都见不到他爸爸了。
张雨欣喉咙梗住，一股酸涩和血腥味涌上来。
她捂着嘴巴，跑进洗手间吐了。
“九九，九九！”陆虎隆紧张地喊。
胡鹏亦连忙扶住她的肩膀：“雨欣，很难受？我去把医生叫过来。”
“不用的……”
张雨欣话音刚落，胡鹏亦就跑出去了。
张雨欣很无奈，只是发烧后的并发症而已。
陆虎隆拽住张雨欣的手，天真的大眼睛看向她。
张雨欣简单处理了一下，擦了擦手上的痕迹。
见陆虎隆还盯着她看，她笑着弯下腰，捏了捏他软绵绵的小脸蛋。
“看什么呀？”
“九九，你要跟胡叔叔在一起吗？”
小家伙压低声音，偷偷问。
大眼睛里有几分委屈，还有几分伤感。
“没有，我和你胡叔叔是朋友。”
“九九，其实我爸爸挺好的，你真得不考虑一下吗？”
“我们先不说这个好吗？”
“我是小了点，可我爸爸不小啊。”陆虎隆着急地替老陆说话，“我爸爸真得很好的，他比胡叔叔帅呢，他对宝宝也好。”
张雨欣无奈地看着他：“小隆隆……”
“九九，你是不是嫌弃我……宝宝是个拖油瓶……”
小家伙委屈地撅起嘴巴。
“你在哪里学的啊？”
张雨欣蹲下身，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真不知道小家伙在哪里学的这些。
这么可爱的宝宝，怎么会是拖油瓶……
“电视里。”
“以后不准看电视剧，不然九九要打哦。”张雨欣哄道。
陆虎隆这么聪明，一学就会，怎么得了。
“九九你跟我爸爸说的话都是一样的。”小家伙眨着晶亮的眼睛。
“雨欣，医生来了。”胡鹏亦走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给她检查一下身体吧。”
“好。”医生应了。
张雨欣无奈地看了胡鹏亦一眼：“我没事的，只是发烧后的并发症。”
“不行，我不放心。”胡鹏亦皱眉。
女医生给张雨欣检查了一遍。
“烧已经退了，没事了。”医生边检查边道，“再吃点保养的药就好。”
“其他的呢？为什么会吐？”胡鹏亦很急。
医生又给张雨欣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仪器。
“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主要还是心情问题。”医生道。
胡鹏亦欲言又止。
女医生给张雨欣开了点药，这才离开。
女医生一走，张雨欣支开小隆隆，看向胡鹏亦。
“你该不会觉得我怀孕了吧？”张雨欣淡然一笑。
“没……”胡鹏亦否认。
但实际上，他还是有点担心张雨欣是怀孕了。
他被陆海宁弄去荒岛的那段时间，他怕陆海宁对张雨欣做过什么。
再加上张雨欣呕吐的反应……
他着实担心。
“没有。”张雨欣摇摇头，“医生说过的，我很难再怀上宝宝。”
“是因为之前流产的原因？”
胡鹏亦忍不住心疼她。
他没有敢问太多，但他见张雨欣似乎已经放下了。
“嗯。”她点点头，“不说这个了，不是要带小隆隆去你公司的吗？我们出发吧。”
陆海宁临走前的那一晚后，她吃过避孕药了。
再加上不容易怀孕，所以她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事实证明，她确实没怀孕。
她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有宝宝了。
“走吧。”胡鹏亦拉过她。
胡鹏亦对小孩子没有什么想法，不管她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他喜欢她的决心。
陆虎隆裹好围巾，牵住张雨欣的手。
自从再次见到张雨欣后，他就一直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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