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是最帅的，最好的。”张雨欣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他现在出了事，恐怕受不了刺激。
她还是不跟他开玩笑了。
“……”陆海宁无语。
张雨欣抱着书本往外走：“我去你书房看书好吗？电脑可以借给我用吗？我不会乱翻的。”
“嗯。”陆海宁默许。
张雨欣也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就像是连日来的阴霾忽然就被风吹散。
那块压在心底的沉重石头，已然移开。
他回来了，还活着，这大概是最幸运的事。
跟生命、生死比起来，其他都是等闲事。
张雨欣沿着楼梯走，去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景色开阔，一推窗就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亭台楼阁，溪水喷泉。
景色唯美而烂漫。
虽然是冬季，但也没有太多的萧条，薄薄的一层阳光直射下来，昏黄色洒满树梢、地面。
卧室。
张雨欣一走，陆海宁就给李浩杰打了一个电话。
“陆爷。”
“今天虎隆的事查了？”
“查了，没有出乎意料。”
“针管里是什么。”
“一种能让人智力停滞的致残药，从而达到操控的目的。”
陆海宁眸中淬着冷意，这寒光如冰凌一般，他周身都笼罩着强烈的冰寒。
李浩杰在手机那头又说了事情的进展。
陆海宁听着，面色沉得厉害。
“陆爷，还有别的吩咐吗？我现在在公安局。”
“该做什么，你都清楚。”
“是。”李浩杰自然都明白。
“对了，打个电话给老丁，让他把药箱里的药全给我换成维生素。”
李浩杰：“……”
陆海宁也没有想到那个蠢女人会较真地把药盒全都看了一遍，还做了记录。
张雨欣认真起来，他是没辙的。
打完电话，陆海宁去了书房。
她在埋头看书，一手拿着笔，一手托着头，口中念念有词背词组。
陆海宁在门口看了她许久。
她这模样，依稀当年十几岁的样子——
遇到不懂的东西，眉头会皱起来，咬着笔不知所措。
陆海宁在门口很久，她都没有注意到。
他轻咳一声，敲门。
张雨欣这才抬起头：“你怎么来了呀？”
“铁了心要考研究生？嗯？”陆海宁来到她的身边。
张雨欣看了看桌子上的试卷，又看了看他，点点头。
“你是觉得我养不活你？”
张雨欣摇头：“我只是想自己养活自己而已啊。”
一句话刚说完，陆海宁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脸色一沉，她立马改口，正襟危坐：“不是，我只是想体验大学生活！”
他是病人，她不能说他不爱听的话。
不能刺激他。
“哦，慕教授是谁。”
“你怎么……”张雨欣睨了他一眼，“天海市大学的英文系教授慕同甫。”
怎么还纠结这个问题。
慕同甫名气很大，陆海宁明了。
“我继续看书了，我把这张试卷的阅读理解题都做完就下楼。”张雨欣扬了扬手里的试卷。
陆海宁抬手，在她的桌子上翻了几下。
随手抽出几张做过的试卷。
“哎！怎么乱拿我东西！”张雨欣连忙去按住。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试卷被陆海宁抢走。
陆海宁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随手翻了翻。
翻完，嘴角边噙着不明意味的弧度，眸子里是闪闪烁烁的光泽。
张雨欣被他看得不自在，局促不安地转动着笔。
陆海宁默默将试卷还给她，放在原位，唇角轻扬，只淡淡吐了四个字——
“智商感人。”
“啪”一声，张雨欣气得甩掉手里的圆珠笔！
陆海宁一看她这副要跟他干架的样子，笑了。
“我说的不对？嗯？完形填空二十个错十一个，阅读理解五题错三题。”陆海宁抱臂，嘴角边是扬起的哂笑。
张雨欣顿时没脾气，他说的是没错。
她不高兴地拾起笔，不满道：“我好久没学英语了而已。”
错的确实有点多。
“小隆隆都比你聪明。”
张雨欣压制住怨气，不想跟他这个病人计较。
他对她，向来毒舌。
“你生的儿子，自然聪明。”张雨欣冷哼一声。
“晚上陪我散步？”
“你对我态度不好，我不想陪你。”张雨欣反击。
“哦，那就算了。”
陆海宁的脸上写满落寞，说罢，他转过头，准备离开。
“哎！”张雨欣喊住他，“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陪你吧。我不像你，我没有那么小气。”
张雨欣拿他没辙，她也不至于跟他计较。
她一向恩怨分明。
“但你得教我题目，你看这几题，我看了答案还是不会，你看看呢！”
陆海宁：“……”
出息了。
会讨价还价了。
陆海宁也没有再拒绝她，耐心地拿过她的试卷，给她讲题目。
他常年在国外出差，英文极好，这些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难度。
张雨欣托着头，听他讲解。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格外耐听。
张雨欣时时会沉浸。
有时候他们俩靠的太近，无意间，张雨欣会碰到他的脸颊。
一碰上，她就赶忙避开。
他身上那低调的气息十分耐闻，多年不变。
很多年前，他们也曾有过这样。
她喜欢抱着试卷来书房找他——
“陆爷，这个函数怎么解？”
“陆爷，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啊？看不出来啊。”
“陆爷，什么叫细胞分裂？”
大部分时候，陆海宁是不耐烦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是把书房门给关上的。
他不大关心她的学习，她学的好，学的不好，他不是很在意。
那时候，张雨欣找他问问题，绝大多数时候是故意的。
她就想听他的声音，和他靠近一些。
少女情怀，怦然心动。
“爸爸！”忽然，陆虎隆小家伙冒了出来。
他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张雨欣赶忙撑着脑袋，收回神思。
“小隆隆来了。”
陆虎隆小家伙捂住眼睛，转过身去，奶声奶气道：“宝宝没有看到爸爸和九九挨着头。”
张雨欣：“……”
陆海宁：“……”
张雨欣站起身，走到陆虎隆面前。
“玩得开心吗？”
“开心，胡叔叔把珍珍和阿狸送过来了。”
“胡叔叔？”
“嗯，胡叔叔来过了，又走了。”
张雨欣恍惚，胡鹏亦也得知消息了？
“珍珍，珍珍，过来！”陆虎隆喊了一声。
倏地——
一只胖乎乎的大狗吭哧吭哧从楼梯跑了上来！
“嗷呜。”珍珍咬着张雨欣的衣角。
张雨欣被它逗笑：“珍珍长胖了，不过还是这么可爱。”
大笨狗就像是听懂了张雨欣的夸奖一样，歪着脑袋，可开心了。
它咬了一会儿张雨欣的衣角，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掀张雨欣的衣服。
“哎！”张雨欣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不许乱来！”
陆虎隆揉了揉它的毛发：“小珍珍，你好流氓哦。”
珍珍绕着张雨欣转，吭哧吭哧。
陆虎隆摸着珍珍的头，张雨欣干脆也蹲了下来，陪他一起玩。
陆海宁没有动，眯起眼睛，看着张雨欣和陆虎隆。
目光中，藏匿着深深的溺爱。
张雨欣笑得像个小孩子，跟陆虎隆闹成一团，珍珍就在他们的身边跑来跑去。
时不时“嗷呜”叫两声。
陆海宁默默坐着，眯着眼睛目不转睛。
陆虎隆笑起来的时候，小酒窝若隐若现。
张雨欣也是。
“小珍珍，让窝抱抱嘛。”陆虎隆伸手。
珍珍被陆虎隆揪了一下耳朵，生气了，不理陆虎隆，躲在张雨欣身后。
“小珍珍，不要生气啦。”
“小珍珍，再生气就把你吃掉，吃掉。”陆虎隆吓唬它。
珍珍才不怕这个小人，傲娇地转头，就是不理他。
“呜呜，珍珍不理我了。”陆虎隆哭。
这只大狗是他一岁多的时候就养的，他们感情特别好。
他还只会爬的时候，珍珍就陪着他了。
那时候，珍珍还没有这么色呢。
那时候的珍珍，又羞涩又傲娇。
现在大了，不听话了，哼！
闹了好久，珍珍才勉强理了一下陆虎隆，摇摇尾巴下楼。
陆虎隆追着珍珍跑，也跑下楼。
他们一走，张雨欣才走回陆海宁的身边。
“你儿子真得很可爱。”张雨欣忽然很羡慕，“一点都不像你。”
陆海宁：“……”
看他脸色一沉，张雨欣赶忙解释：“性格不像你。”
干嘛又生气，她这不是还没有说完。
陆虎隆和陆海宁长得很像，一看就是亲生的，不是隔壁老王家的。
但是性格不像，陆海宁这么沉稳、内敛的人，生的儿子倒是活泼可爱。
可能随小家伙的妈妈吧。
张雨欣对陆虎隆的妈妈不是很好奇，这是陆海宁的秘密，她没有去窥探别人秘密的习惯。
“该下楼吃晚餐了，吃完后，我陪你散步。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小隆隆很想你，总是念叨。”张雨欣道。
还好这一次，他回来了。
她已经快瞒不下去。
“今天手臂没力气。”陆海宁慵懒地倚靠在轮椅上，闲闲看了她一眼。
“嗯？”
“晚饭，你得喂我。”
“滚！”张雨欣不干，“小隆隆都会自己吃饭，你就不怕被自己儿子笑话吗？”
“笑话不会，嫉妒倒是会。”
“……”
陆海宁一本正经地厚颜无耻。
张雨欣毫无还击之力。
这晚上，陆海宁和张雨欣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
出去散步，陆海宁也只带了张雨欣。
陆虎隆嫉妒地哭，但没办法，老陆不吃这一套！
陆虎隆可怜巴巴的。
老陆一回来，就没他什么事了，九九也被抢走了。
他只能跟珍珍大眼瞪小眼。
“陆爷，你不打算回陆宅了吗？”张雨欣问。
陆宅才是陆家的祖宅，权势、身份、地位的象征。
那地方，山清水秀，风景也极美。
最重要的是，陆海宁是在那儿生活了三十年，感情自然很深厚。
“这是以后的事。”
“哦。”
张雨欣见他不愿意跟自己聊天，也就乖乖闭嘴。
她推着他的轮椅，和他走在有暖气的封闭走廊间。
外面路灯清明，昏黄的光晕浅浅地照在地面上，投映出交织的风景画。
夜间十分安宁，鸟雀轻轻一动，都能发出巨大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陆海宁皱眉：“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呢。”张雨欣迷茫，“我明天要去华南上班了，我已经不做采访，只在办公室里做编辑。”
“工作不喜欢？”
“喜欢，就是还想提高自己，所以我才打算考个研究生。”
或者，出国留学。
但下半句话，她咽了下去。
陆海宁刚回来，她打算照顾他一段时间后再做打算。
“准备考哪座大学。”
“我、我还没想好。”张雨欣目光躲闪。
实际上，她已经有了目标，考C市的C大。
但C市离天海市很远，很远，要真考上了，跟出了国也没有太大区别。
“是吗？是没想好还是不打算告诉我。”陆海宁语气淡漠，“九九，你知不知道自己一撒谎就会紧张？嗯？”
张雨欣顿时有一种被他看穿的感觉，这感觉很不好。
在他面前，她藏不住任何小心思。
他把她的性格琢磨得一清二楚。
“九九，不要跟我撒谎，我说了，我不勉强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考C大。”她终究还是说了。
听闻“C大”二字，陆海宁的眸子里淬着下降的温度，瞳孔紧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冻结。
“然后呢。”他淡淡开口。
“然后？”张雨欣迷茫了一下，手指轻轻摩挲轮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要是能考上，就再念三年书，一边念书一边做兼职，养活自己不成问题的。”
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好歹是自己选择的生活。
“毕业后留在C市？嗯？”
“我、我没有想那么远。”
“九九，你计划的真好。”他的语气是冷漠的温度。
“我们不聊这个了好吗？我其实也没有想好，再说，你也看到了，我成绩不好，能不能考上还是问题。”
陆海宁冷笑一声。
他甩开她的手，离开。
张雨欣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和不知所措。
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明明是他自己说，他不勉强她。
那现在生气什么？
这个男人的心思，她越来越捉摸不透。
她本来也不想说的，是他自己非要问，现在倒成了她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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