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意。”张雨欣也高兴地冲她挥手，“好久不见。”
真得是好久不见了。
视频里的慕小意穿着一件香芋紫的毛呢裙，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看上去清纯可人。
真是十几岁年纪里特有的活泼和可爱。
“雨欣姐姐，你要去国外留学吗？”慕小意问。
“是啊，去美国。”
“那太好了，以后我去美国可以找你玩。”
慕教授敲了她的手背一下：“你这丫头，就想着玩，快要高考了，还不认真学习。”
“爸，我就是先跟雨欣姐姐预定一下。”慕小意嗔道。
“小意，你好好高考，到时候高考完放暑假就去美国。”张雨欣笑道。
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可她挺向往。
在天海市念大学的四年，并没有太多美好的回忆。
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差不多走出阴霾，要是能再一次回到大学，她一定好好珍惜学生生涯。
在此之前，她会在华南好好工作，攒好足够多的钱，不会任性。
这几天来，张雨欣想得特别清晰。
然而，一想到那个男人……她的眉头皱了皱。
她未来的计划里，确实没有他。
“雨欣姐姐，不打扰你和爸爸通视频了，我去写作业。”慕小意冲她挥挥手。
“去吧。”张雨欣回过神，也冲她挥手。
慕小意的马尾辫蹦蹦跳跳，很快就消失在了张雨欣的视野里。
张雨欣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她托着头，和慕教授继续聊题目。
窗外的雨“哗哗”下，氤氲起浓烈的水雾。
地面上的积水也越来越多，一颗一颗珍珠儿似的水珠子蹦来蹦去。
天色昏暗，气温也骤然下降几度。
……
晚上五点多时，夜幕拉开。
华灯初上，一排排的路灯照着地面，地上的积水闪烁着粼粼光泽。
望湖楼酒店在市中心，位置极好，楼层也很高。
陆海宁的劳斯莱斯在楼下停稳。
门童打着伞迎接。
陆海宁走下车，扣好西装纽扣，往酒店内走去。
酒店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他跟着侍应生走，身上散发强大的气场。
西装的扣子的灯光下闪烁着银色光亮，陆海宁的脸上始终是处变不惊的冷峻和威严。
“陆先生，童先生订的包厢。”侍应生打开门。
“他到了吗？”
“还没有。”
“嗯。”
陆海宁往里面走去，侍应生又替他倒了茶水。
陆海宁给童智力打了一个电话。
“外公，我到了。”
“路上堵车，我还有一刻钟到。”童智力坐在车里的后座上，“对了，把陆虎隆带过来。上次见到他，他还在爬呢。”
“行，我给司机打电话。”
“好。”
没有多说什么，陆海宁挂上电话。
童智力对陆虎隆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一向没有太多好感，今天主动要见陆虎隆，陆海宁倒是意外。
陆虎隆终是要见这个太外公的。
早见迟见都一样。
陆海宁随即就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不要回别墅，直接来望湖楼酒店。
陆海宁顺手点了一支烟，沉沉目光看着窗外的雨幕。
陆虎隆先到了酒店。
小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得活泼，背着书包不肯放下。
“爸爸！你是带宝宝来吃好吃的吗？”陆虎隆直往陆海宁跑。
陆海宁听到陆虎隆的声音，掐灭烟头，收起眸中凌厉的目光，脸色温和许多。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和马甲。
“嗯。”陆海宁上前，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
小家伙仰着头，一脸兴奋，眨着大眼睛在四周看了看。
“爸爸？九九呢？为什么不带九九来？不可以……”他没有看到张雨欣，有点着急。
“她太累，今天没法过来。”陆海宁淡淡道。
“噢！那我们吃到好吃的，可以给九九带一些吗？”陆虎隆天真地问。
“可以。”陆海宁摸着他的小脑袋，眼底是微微收敛的笑意。
陆海宁替他取下肩膀上的书包挂在一旁。
陆虎隆一转眼就在包厢里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一个小型的火车轨道。
陆虎隆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开心地拿着小火车玩了起来。
“呜呜呜……”
小家伙模仿火车声音，玩得不亦乐乎。
他眨着大眼睛，长睫毛不停地翕动，像只漂亮的洋娃娃。
陆海宁坐在椅子上，没有说太多话，只是看着陆虎隆。
他的眼底是浓烈的溺爱，就像一汪海洋，不见尽头。
陆虎隆咯咯笑的时候，嘴角边是两只浅浅的小酒窝，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一仔细看，像极了她。
陆海宁微微眯起眼睛，看了许久。
“我来迟了，抱歉。”没多久，童智力推门而入。
陆海宁抬头，颔首：“我们也刚到。”
陆虎隆小家伙吓了一跳，按住手里的小火车，眨巴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
不太认识……
他呆呆的小模样格外惹人喜欢。
这是谁呀？
童智力将拐杖放在一旁，脱下身上厚重的长大衣。
“外面风很大，雨也很大。多年没回天海市过冬天了，还真是不太适应。”童智力打量了一下包间，视线很快落在地上的陆虎隆身上，“这是……虎隆？”
“叫太外公。”陆海宁淡淡吩咐。
陆虎隆的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他盯着童智力看了好一会儿，有点怕怕的。
这个老爷爷头发白了一大半，但是看上去还是凶凶的。
“太外公。”他乖乖听老陆的话。
童智力的目光定在陆虎隆的脸上，看了很久才吐出两个字：“像你。”
确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极像。
小时候还不大看得出来，现在越发明显。
陆海宁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陆海宁从小斯文，没有陆虎隆这么淘。
陆虎隆捂紧手里的小火车，有点怕怕的，不敢乱动，一会儿看看老陆，一会儿看看太外公。
太外公……是什么意思？
“过来吃饭。”陆海宁喊了一声。
陆虎隆听了老陆的话，这才从毛茸茸的地毯上站起来，穿着拖鞋跑向陆海宁的身边。
“我看看。”童智力招手。
陆虎隆只好乖乖走过去。
童智力带着老茧的大手落在陆虎隆的头上。
童智力盯着陆虎隆看了很久。
大概是童智力脸色严肃，端正庄严，陆虎隆心里头怕怕的。
他不怎么敢开口。
“吃饭吧。”童智力看了看，松口。
“爸爸……”陆虎隆拉了拉陆海宁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了陆海宁一眼。
“嗯，坐我身边。”陆海宁道。
陆虎隆这才爬上椅子，乖乖坐好。
全然没有了在家里时的傲娇小模样，又乖又怕生。
要是九九在就好了，他就没有那么怕了。
这个太外公……究竟是谁呀？
“我今天下午去看了你母亲，你把墓地修缮得很好，只可惜她一个人着实太孤独。”童智力淡淡道。
“我让何管家在陪她。”
“老何我见到了，老了，这次赵美幽的事情我说给她听，她有点受不住打击。她一直跟我说，没想到赵美幽是这样的人，一直说没想到。”
陆海宁冷笑，赵美幽也算是把何管家狠狠利用了一把。
那些年，何管家对赵美幽很好，怕是没少跟赵美幽说陆宅的事。
恐怕，张雨欣和他上床，包括后来怀孕，何管家都告诉了赵美幽。
“老何很痛苦啊，一直哭，说对不住你和我。”童智力道，“她说以后再也没脸回陆宅了，会留在墓地陪晓丽。”
“她算是自食其果。”陆海宁没有太多同情。
他给过她退路，可她不珍惜。
他不是个不念旧情的人，他也知道何管家当年对童晓丽忠心耿耿，服侍左右。
甚至为了童晓丽，终生未嫁。
童晓丽临终前让她对赵美幽好点，她就真得一年一年在践行，恨不得能飞去伦敦。
童智力叹了一口气：“她也挺可怜的，帮错了人。算了，她老了，你也别跟她计较了，就让她陪着晓丽吧。”
“嗯。”
陆海宁也没打算过多计较，让何管家守墓，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他母亲生前很依赖何管家，他也不想采取更多的惩罚。
陆虎隆在一旁吃着菜，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完全听不懂，又不敢乱动。
只好低头吃菜。
为什么要带他来参加大人的饭局？好讨厌……
他想回家了，想跟九九一起吃饭。
九九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很孤单？
这里的鱼翅好好吃，等会儿要给九九带！
“你母亲生前最爱的人是陆林斌，可现在陆林斌也死了，还是没法让他们合葬。”童智力淡淡道。
“这些年，母亲泉下有知，恐怕也看透了陆林斌的所作所为，我想，她不会愿意跟陆林斌合葬。”陆海宁慢条斯理道。
一个连亲生儿子都算计的男人，算什么丈夫。
“嗯。”童智力默许，“等我百年后，我陪她吧。”
气氛，忽然感伤起来。
陆虎隆咬了一口鱼翅，跪坐在椅子上，给童智力夹了一块鳕鱼。
“太外公，给。”
童智力有些受宠若惊，点头：“谢谢。”
陆虎隆又给陆海宁夹了一块：“爸爸，你爱吃的。”
“嗯。”
“小家伙挺懂事。”童智力夸道，“比你小时候调皮。”
陆海宁不置可否，勾起唇角。
陆虎隆的性格，更像他妈妈。
“外公，赵美幽手里的东西，你收回来了？”陆海宁问。
“我这次安然无恙回来，那份遗嘱自然失效，我手里的禁卫军可不是那么容易调动的。”童智力道，“我给你的那块地，你有没有动工？”
“在筹划。”
“你的能力我清楚。”童智力没有什么好操心的，“这次来天海市，我打算再去探望几个老朋友。”
“应该的。”
“我下午去看魏宝龙了，那小子没醒，医生说是头颅淤血严重，命是捡回来了，但还得再动几场大大小小的手术。我真是被他气死，胆子太大。”
童智力气得声音抬高几分，陆虎隆吓到。
小家伙不敢抬头，默默低头吃饭。
什么时候可以走呢……
他想回家。
“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是什么都敢做。”陆海宁淡淡道。
“等他醒过来，我肯定饶不了他，敢给我下慢性毒药，简直不要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再说，他跟我可没什么血缘关系。”童智力冷冽道。
陆海宁没有说话。
童智力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
等魏宝龙醒过来，恐怕他会觉得……还不如一枪打死自己。
从前对魏宝龙纵容、包含，不过是因为对赵美幽的愧疚。
“美幽这丫头太让人失望，如果她能放下从前，我不会亏待她，偏偏铤而走险，在我身上动心思。”童智力道，“敢在我身上动心思的，我一个都不轻饶。”
童智力的语气里带着莫大的警告。
陆虎隆听不懂，可他听到了“美幽”两个字，是美幽阿姨吗？
唔……
他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默默低头吃东西。
九九说，小孩子要多吃点，不能挑食。
“爸爸，饼，饼！”陆虎隆指着他够不着的虾饼道。
他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那个饼饼看上去好好吃的。
可是他的小胳膊够不着。
陆海宁顺手夹给他，放在他的小木碗里。
倒是童智力皱起眉头，看了陆虎隆一眼：“你平时就这么惯着他？”
陆虎隆咬了一口饼，吓得不敢咬第二口了。
乌黑的大眼睛里怯怯的，饼也不能吃？
倒是陆海宁一脸淡漠：“嗯。”
童智力脸色沉了下来：“男孩子从小就得严格要求，你这么惯着，可别养出个懦弱又无能的儿子来。”
童智力的语气很不爽。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惯他惯谁。”陆海宁依旧平静，波澜不惊。
小家伙吓得不敢做声。
他做错什么了吗？就是吃了一个饼饼而已……
为什么这个太外公这么凶啊……
小家伙吓得不敢再动筷子，扒着小桌子，一声不吭。
“你这是溺爱！”童智力板起脸，“你小时候，你母亲也没这么惯着你，要不是晓丽从小严格要求，你现在能有这样的成就？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该明白。”
“我知道。”陆海宁并未反驳。
“你知道就好。”童智力又扫了一眼陆虎隆，“他三岁了吧？不小了，你什么时候把他送到伦敦训练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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