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欣记得，那一年也是这样。
不过那时候是她主动提出要去看电影。
在国外，确实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再加上陆海宁今天穿得很低调。
张雨欣的个子一直没他高，多年过去，似乎还是矮那么多。
走在他的身边，张雨欣忽然笑了：“你有点像我哥哥。”
“嗯？”陆海宁诧异地看向她，“情哥哥？”
“其实我小时候一直幻想有个哥哥的，这样一来，我和妈妈都不会被欺负，他会保护我们，替我们遮风挡雨，还会很宠我。”张雨欣目光迷离。
有个哥哥，真得很好啊。
陆海宁的脸上是淡定自若的神色，不是很同意。
“能替你遮风挡雨、宠你的，不只有哥哥。”他一边走一边淡淡道。
“嗯？”
“还有老公。”
张雨欣不吭声了。
陆海宁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脚步缓慢而沉稳。
张雨欣走在他的身边，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感觉，她抱着手臂，走的很慢。
八年前，她会偷偷挽住他的胳膊。
八年后，明明近在咫尺，却觉疏远。
“肚子还疼吗？”他嗓音轻缓。
“不怎么疼。”
“现在例假还准时不准时？”
“好多了，谢谢你的药。”
“不用谢，应该的。”
张雨欣不太懂他这个“应该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应该的。
到了电影院，她和他找到位置坐下。
是部爱情文艺片，张雨欣十几岁的时候很喜欢看这种片子，看完后总能脑补出一段段凄美的爱情。
那时候，班上也特别流行看这种电影和书籍。
大家看，她也跟着看，一下课，班级就讨论得热火朝天。
年纪大了，倒看得昏昏欲睡。
再加上连续不断的工作和学习，一有时间，她都能打盹。
看了没半个小时，眼皮子开始打架。
张雨欣一手撑着脑袋，点黄豆儿一样打起瞌睡。
可能是坐姿不舒服，她不一会儿又会迷迷糊糊调整。
陆海宁往她靠近，轻轻抱住她，让她睡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一次，张雨欣终于舒服了，往他身上蹭了蹭，睡着。
张雨欣是完全把陆海宁当成了抱枕，以为是睡在自己卧室里。
没几分钟，陆海宁就开始后悔。
他也完全没有心思再看电影，张雨欣呼出的热气隔着衣料落在他的身体上，简直是种巨大的折磨。
再加上她的小脑袋不怎么安分，总是一不小心就蹭到不该蹭的部位。
陆海宁浑身血液逆流，整个人都备受折磨。
电影讲了什么，他也是一句话没看进去。
全部的心思都在张雨欣身上。
电影院安安静静，只有屏幕散发着幽光和声响。
陆海宁犹如置身沙漠，焦灼难耐。
张雨欣是睡得舒服了，很香很甜，偶尔不经意间还会用软绵绵的小手蹭蹭他的腰。
她睡着后就没有醒，等到陆海宁将她抱出电影院，她都没有醒。
她就像是轻飘飘的小猫，窝在陆海宁的怀里。
她甚至还用他的风衣遮住自己的小脑袋，这样会更暖和呢！
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风衣，直到他把她抱到副驾驶位置上，她都没有松。
陆海宁弯下腰，耐心地掰开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
动作，很轻柔。
“唔。”张雨欣砸了砸嘴巴，不肯松，又重新抓着他的衣服，不停地将小脑袋往他怀里钻。
陆海宁无奈。
她是真得把他的怀抱当被窝了，暖和和的，怎么都不想出来。
陆海宁只好抱着她去了车子后座，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
她的眼底是疲惫的倦色，黑眼圈都出来了。
也是，她白天上课，晚上兼职，双休天还继续兼职，不给自己一点喘气的时间。
陆海宁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庞，从发丝到脸颊。
张雨欣很安静，不闹腾。
就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怎么都不肯松手。
陆海宁低下头，在她的眉心上印了一个吻。
湿热的吻绵长悠远，从眉心到眼睛，再到嘴唇。
“嗯……”张雨欣浅浅嘤咛。
陆海宁将她搂到怀里，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的小腹处，替她轻轻焐着。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巧，安安静静，脸颊红扑扑的。
陆海宁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乱动。
“我喜欢你……”
忽然，张雨欣说了一句梦话。
“嗯？”陆海宁皱眉。
“喜欢……”张雨欣咂咂舌，又不吭声了。
喜欢谁？喜欢他吗？还是陆虎隆？还是说小乖……
窗外，寂静深深，灯火通明。
市中心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陆海宁就这样拥着张雨欣，她不醒，他也没动，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天亮。
张雨欣是真得太困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早上七点多。
太阳已经穿过车玻璃照了进来。
她先醒的。
这才发现，她一直睡在陆海宁的怀里，他的衣服也披在了他的身上。
本来干干净净的衣服，被她弄得一团褶皱。
而且……好像沾上了姨妈。
张雨欣尴尬得不行，连忙将他的衣服藏了起来。
这一下，陆海宁醒了。
“怎么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张雨欣将他的衣服背到身后：“我、那个、我……对不起啊……不小心睡过去了。”
“从看电影就开始睡，一直睡到现在。”陆海宁无奈。
“我、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困了。”
“说话怎么结巴了。”
“那个、那个你衣服……我……我帮你洗……”
陆海宁瞬间明白，嘴角边是无奈的弧度，微微扬起。
低缓的嗓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沉沉响起——
“我什么时候跟你计较过？”
“你衣服都挺贵的，我这不是怕你……骂我。”张雨欣垂下头，“我又赔不起。”
她也不是没被他骂过，他骂她，从来都不分轻重。
“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些事骂过你？嗯？在你眼里，我很残暴？”陆海宁幽邃、明亮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她。
“残暴说不上，就是有时候阴晴不定，阴晴不定懂吗？”
就像这会儿对她慈眉善目，说不定下一秒就翻脸。
“你用词还真是客气。”陆海宁勾唇。
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还能不知道？
小时候被他训，在草稿纸、日记本上写满了“大坏蛋”“讨厌鬼”，被他发现一次后，不写了，改在心里骂他、诅咒他。
他还能不了解她？
嘴上说着“阴晴不定”，心里头不定在怎么骂他。
他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眉眼挑起：“小骗子。”
小骗子？
张雨欣脸一红，她前几天还教小乖说他是个“大骗子”，这会儿被他说成“小骗子”，怎么听怎么不对。
“我在你眼里阴晴不定，那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吗？”陆海宁看向她。
“品味差、眼光差、没有女孩子样子，不淑女、不文静，话多……”张雨欣对他评价自己的话烂熟于心。
“无可替代。”他淡淡打断她的话。
四字传来，张雨欣一怔，眼底是水纹般的情绪一点点氤氲开来，她的眼中波光冉冉。
目光，微微失措。
“还准备在我身上趴多久？嗯？”陆海宁看向她。
大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
张雨欣脸一红，推开他：“我去一趟洗手间。”
“嗯。”
张雨欣像只小兔子一样，推门，跑开，跑得飞快。
车里，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浅浅的芬芳，如栀子般淡雅。
陆海宁靠在窗口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他俊朗的侧脸笼罩在白色烟雾下，轮廓深邃。
窗外，朝阳升起，四处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张雨欣回来后，陆海宁将她送回公寓。
临走时，他到底还是没有按捺住，将她按在墙上亲了一顿。
小乖在他的脚下“喵喵喵”地叫，它觉得陆海宁是在欺负九九……
亲完了，满意了，陆海宁才放开微微喘气的张雨欣。
他看到他送给她的杯子放在桌子上，他更加满意。
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红肿的嘴唇：“我掉了一张照片，你有看到吗？”
“没看到，什么照片？”张雨欣明知故问。
“宠物照。”陆海宁勾唇，目光玩味。
“……”张雨欣冷睨了他一眼。
“没看到就算了，有机会带着我家宠物去拍合照。”
“哦，你家宠物可爱吗？”
“不是很可爱，会挠人。”陆海宁摸了她的脸一把，“我走了。”
说完，他从门口走开。
小乖“喵喵喵”叫了几声，小爪子扯着张雨欣的鞋。
怎么走了呢？
陆海宁一走，张雨欣的心还在猛烈跳个不停，四肢百骸间蔓延着她说不出的滋味。
良久后，她才低下头，抱起小乖。
今天迟到了，她干脆请了假，在家休息一天。
来例假时，她也懒得出门，喜欢抱着小乖，一睡一天。
陆海宁送给她的杯子很漂亮，她喜欢在里面倒上热水，等热水冷却时，看着玻璃的颜色一点点变化。
宛如它的名字一样，会呈现出四季不同的风景变幻。
这会儿，她抱着热水杯，坐在床上看电视。
摩挲杯壁，忽然，她的脑子里跳出一句话：一杯子，一辈子。
自那天后，陆海宁有一段时间没来。
张雨欣照常上课、兼职。
他的风衣，她替他洗了，只是还挂在衣橱里，他没有来拿走。
这一天傍晚，下课后，张雨欣在教室里收拾书本。
今天的公共管理课她听得云里雾里，等会儿得去图书馆借几本书。
就在她收拾书本时，她发现自己背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封信。
自打开学后，她已经收到过好几封信，无一例外，都是情书。
以前上学，她也收到过情书，但很少。
来到芝加哥大学，收到的情书反而多了起来。
基本都是国内的留学生写给她的，偶尔有一两个国外男生用蹩脚的中文给她写情书。
有时候张雨欣也好奇，国外也流行写情书？
她没有在意，将信随手拆开。
果然没有猜错，是情书。
她一看名字——赵俊，还是同班同学呢！
她记得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可她没有时间谈恋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看书和赚钱上，这样的日子可能要到明年才能缓和。
张雨欣没有在意，将信收好，塞进包里。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只有她一个人收着背包。
就在她刚把信封塞进去时，忽然，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从她的包里将信封抢了出来！
“哎！”张雨欣抬头。
一个个子很高的女生捏着信封，脸色冷漠，眼底是不屑的神情，眼神中带着杀气。
她的身边还站着两个女生，个子都很高。
都是来自国内的留学生，张雨欣认得。
不过不同系。
他们新生入校时会有联谊晚会，方便大家找到来自本国的朋友。
张雨欣因为没时间，就没有参加。
但他们知道，他们私底下都有一个小圈子，圈子里的人关系很好。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女生叫薛琳琳？外语系的？
“张雨欣，这封信，你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薛琳琳捏着信封，拆开信，扫了两眼。
“解释什么？收到信，我也挺意外。”张雨欣觉得她莫名其妙。
“张雨欣，你难道不知道赵俊有女朋友，既然知道人家有女朋友，你还收他的情书，你不觉得自己很不要脸？”
“我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再说，他有没有女朋友，与我何干？”
“装得够可以，谁都知道赵俊有女朋友，女朋友就是我薛、琳、琳。你倒好，表面上装得什么都不知道，背地里勾搭我男朋友，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来的？”
“抱歉，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既然他是你男朋友，你不去质问他，跑来我这儿闹什么？”
“赵俊为人胆小，他不可能主动给你写情书！要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么会给你写情书？而且我听说，好几个男生都挺喜欢你。厉害了，张雨欣，表面上不参加我们的圈子，背地里跟男生勾三搭四。”
“你跟我在这闹，不如去问问你男朋友怎么回事。收到情书，我很意外，但说实话，我记不太清你男朋友长什么样。”
张雨欣不想理会，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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