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外套，容锦承直往陆氏的车库走。
他的那辆红色法拉利停在陆海宁黑色的劳斯莱斯边，十分惹眼。
他换车子跟换女人差不多，家里收了很多款式、型号的车，然而没一辆一直开的。
这辆法拉利是他近日才在车展上看中后收入囊中的。
车子的马达发出很大的声响，很快，消失在雨幕里。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车玻璃上，雨刮器不停地摆动。
这抹红色在车流中格外扎眼，引人注目。
容锦承的脸色阴鸷得厉害，他的眼底鲜少会露出这样森冷的目光，就像是一只狼。
双手紧握方向盘，车子一路开向医院。
天海市中医院，妇产科。
韩雨柔戴着一只白色的口罩，眼底流露出恐慌和紧张的光泽，一张脸很是苍白。
长睫毛不停颤抖，她拿着单子的手在抖，抖个不停。
科室里，只有她和女医生两个人。
“医生……”她嗓音抖得厉害，浑身冰凉，血液逆流，一颗心就像是跳停了一样，忽的没有了温度，“医生……我真怀孕了吗？”
她双手紧紧抓着单子和医生的白大褂，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帽子压得很低，口罩也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女医生看了她一眼，点头：“嗯，怀孕了，五周。”
这一声“嗯”让韩雨柔的心跌入谷底，眼前忽然一片晕眩，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手脚，冰凉冰凉。
脑子瞬间就乱了，眼前只有医生的白大褂在晃，她的双手还紧紧抓着医生，指节苍白，眼底都是更加惊恐的神色。
好冷，冷到骨子里。
“医生……是真得吗？”韩雨柔不敢相信，追问。
女医生扶了扶眼镜，扭头盯着她的脸庞看了一眼，认真而郑重地点头：“是真的。”
她见多了孕妇，韩雨柔这种表情的，十有八九是不想要孩子。
女医生又低下头看了看韩雨柔的病历：“24岁？在工作？”
“嗯……”韩雨柔没有从惊慌失措的恐慌中回过神，瞳孔没有焦距，眼底是一片茫然的神色。
害怕和恐惧的感情遍布全身，她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窖。
五周。
这几天，她一直觉得身体有异样。
她一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但最近早晨十分嗜睡，怎么都不想起床。
今天早晨，她更是把早餐都吐了出来。
不敢往怀孕这方面想，但她还是偷偷摸摸来了医院。
没想到，竟然是真怀孕了。
她的肩膀都在抖。
“你身体还挺健康，就是有点贫血，稍微注意下就好。”女医生态度中庸，什么都没说。
但，韩雨柔脸色很差，很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怀孕。
是哪一次？
她记不得了。
只要她没来例假，容锦承每天都会要她，少则一次，多则好几次。
一般情况下他都会戴套，但有几次大概是太兴奋，他没有做措施，她事后也忘了。
她实在想不起来。
韩雨柔低下头，一只手缩回来，掐着手心。
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她怎么能这么大意。
怎么就怀孕了呢……
科室里的气氛有些冷，医生没说话的时候，四周都会显得很安静。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珠子不停敲打窗户。
口罩下，韩雨柔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身形也格外瘦削。
医生又看了看单子，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韩小姐想留这个孩子吗？如果想留的话，建议再做个孕前期体检。”
“不留。”韩雨柔惊慌失措间，嗓音颤抖，几乎是毫不犹豫。
不留，她肯定不会留。
她还不想让孩子一辈子当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她和容锦承没有任何感情，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私生子，而她，充其量就是容锦承的情妇。
如果生下来，她这辈子就毁了。
女医生在韩雨柔的眼里看到了惶恐，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看来又是个意外怀孕的女人。
这种事情，医生是见怪不怪。
她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建议再考虑考虑，不着急下决定，孩子现在还很小，过个几天再决定也不迟。你……男朋友呢？他喜欢孩子吗？”
“不留，我不会留这个孩子，过几天也还是这个决定。”韩雨柔没有任何犹豫，情绪有些激动。
“我也只是出于医生的角度提供建议，如果你真得不想留，我可以给你安排人工流产或者就是药流，你可以想一下，或者给家人打个电话。”
“我自己做决定就好。”韩雨柔掐着自己的手心，手心处被掐的很疼。
然而心口倒没有太多知觉。
来的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两种可能性。
如果没有怀孕，她以后会更加小心。
如果怀孕了，她会打掉孩子。
“也行吧，你既然执意不要孩子，我就给你介绍下人工流产和药流，你做个选择。现在孩子还小，流产也没有什么难度，主要是小产后自己多休息，多注意就好。”
“会对身体产生伤害吗？”
“如果调养好，倒不会。”医生如实道，“做完流产一定要多卧床休息，两个月内避免性`生活，当然这些我等会儿都会跟你仔细说，你先看看这个。”
医生给韩雨柔拿了一个手册，差不多就是介绍人工流产和药流的。
韩雨柔伸出手，苍白的指节捏着手册，一页一页翻过。
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孩子……她想都没想过。
她没想到如今的自己会坐在妇产科去做这样的决定，很荒唐，也很可笑。
眼底是涌动的情绪，怎么压都压不住。
她一边看的时候，医生就一边给她介绍两种流产方式的不同和优缺点。
末了，医生还叹了一口气：“其实小孩子很可爱的，从生下来到会爬会说话，会喊‘妈妈’，都是一个很幸福的过程。”
韩雨柔手一顿。
她摇头。
医生见她执意不肯要这个孩子，也不再劝说，毕竟如果真得是意外怀孕、没有做好准备的话，不要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韩雨柔指了指手册，嗓音抖了抖：“药流吧。”
话音刚落，“砰”一声，科室的门被踹开，一股冷气蹭蹭儿渗透进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容锦承身上阴沉的寒意。
他森冷的步伐带进一阵冷风，刘海处还有些潮湿。
“啪”——
韩雨柔手里的小册子掉在了地上，脸色瞬间惨白，一双通红的眼睛里带着惊恐、慌张、惶然。
她下意识地就站起身，跌跌撞撞。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会来？
容锦承这几天都很忙，她不知道是忙于工作还是忙于女人，事实是，他很忙。
这些天他经常在书房加班到深夜，好几次到夜里两三点他才会去她房里睡觉，然后狠狠折腾她一两次。
就比如今天早上，他早早就离开了锦园，说是出去谈工作。
她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才溜了出来。
没想到……
韩雨柔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包，心脏差点跳停。
她怕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男人，很怕。
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总是透着她看不懂的阴鸷，那种阴冷，和他表面上流露出来的放荡不羁并不一样。
说到底，容锦承是个表里不如一的男人，他内心并不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阳光。
也正因为如此，韩雨柔更怕。
女医生也站起身，盯着容锦承看了好一会：“你……是韩小姐的男朋友？”
容锦承一言不发，大步走上前，用力抓着韩雨柔的手腕，将她手里的东西都夺了过来。
她的手上也没别的，就是B超单和化验单。
容锦承态度恶劣，动作霸道，几乎是抢的姿势。
他粗粗扫了一眼单子，视线落在最下面：孕五周。
果然啊，和他想的不差，韩雨柔是怀孕了，在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时候。
这种意外，是他第一次失手。
他从来没有让任何女人怀过孕，他的避孕措施做得一向都很好。
但有时候在韩雨柔的床上，他会失控。
那种失控，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杂糅起来，他就会没法控制自己。
同时，容锦承也瞥到了地上的手册。
容锦承抓住韩雨柔的手腕，甩掉手里的单子，目光逼视着她，就像是锋利的刀。
韩雨柔害怕地缩了缩手，难堪道：“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容锦承果然一言不发，冷笑一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了出去。
韩雨柔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跌倒。
是，容锦承的动作很粗暴，别说温柔，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子寒意。
容锦承一直拖着她走，把她拖到没有人的楼梯口，这才停下脚步，将她甩到墙角边。
韩雨柔的头撞到了墙壁，很痛。
口罩也被容锦承一把拽下。
她今天出来得匆忙，没化妆，这会儿脸色极度苍白，头发凌乱地垂落在肩膀上，人不人，鬼不鬼。
她能感受到容锦承逼视过来的目光，寒冷如冰。
“怀孕了？”他终于开口，目光没有离开她的脸。
“你不是看到了。”韩雨柔淡淡道，“你放心，我会打掉，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麻烦。”
她的脸上是一抹乖巧的听话，那是难得的听话。
“我忘记戴套，你自己不会吃药吗？还是说你故意怀个孩子给我看？”容锦承的语气相当恶劣，情绪波动也很大。
他将她逼到墙角，焦灼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和脖子上。
韩雨柔瞪大眼睛看向他，被刺激到，眼里都是不可思议：“故意怀孩子？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就算这辈子都怀不了孩子，我也不会给你生！容锦承，你以为我愿意生个私生子出来提醒我这段时间的耻辱？”
“我今天过来就是把孩子打掉的，你要是不放心，你大可以看着。我不会拿这事大做文章，也不会敲诈勒索你，你如果有点良心，我把孩子流掉后，你放我离开锦园。”
“还有，是我忘记吃药了，是我的错。”韩雨柔一口气说完，脸色煞白，眼睛通红。
“还说没有别的用意。”容锦承嗤笑，“这不，流掉孩子就要我放你离开，这不是威胁我是什么？”
“容锦承，你不要太卑鄙！”韩雨柔气息不稳，“我也不知道会怀孕，我今天来医院就是为了打掉孩子的，不会给你造成麻烦，你不想生孩子，我也不想，尤其是私生子。”
“怎么，不跟我勒索一笔？你韩家现在这么缺钱，你要是跟我要个几百万，我也会给的。”
韩雨柔看着他，唇角边浮起惨白的笑容：“一条性命，也就值几百万是吗？”
“哦？那你想要什么，说给我听听，我很好奇……”
“我要你滚！”
“呵。”容锦承抬手，掐住她的下巴，“韩雨柔，好自为之，别跟我硬碰硬，我不吃这套。还有，我的女伴，你是唯一一个不小心怀孕的，至于是真不小心还是假不小心，我就不得而知了。”
韩雨柔气得浑身发抖，肩膀直哆嗦。
一双憎恨的眸子看向容锦承，她真想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的。
“我容锦承将来也是要结婚的人，我不想在我还没结婚前弄出个孩子来，以后你记得给我按时吃药。”容锦承警告她，“你要是再敢弄出个孩子来，别怪我不客气！”
韩雨柔的心脏被抓紧，又像是被划了一刀又一刀。
“容锦承，我说了，这辈子就算不生孩子，我也不会跟你生。像你这样的人，也不配当父亲。”
“韩雨柔，去把孩子处理干净，别被记者逮到，我容锦承不想上头条。”
“我说了你放心，我不会要私生子。”韩雨柔的眼底是决绝的态度，“就算你今天没来，我也不会要这个孩子，私生子有多痛苦，你比我更清楚吧？”
韩雨柔知道容锦承是容建国的私生子，因为容建国的大老婆生不出孩子，容建国才把他从乡下接了回来。
容锦承的眼中也冒出了恼意，手指用了力，掐住她的脖子：“别他妈自作聪明！”
他不喜欢任何人提他那段不光彩的身份。
他这十几年一直在摆脱那个身份，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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