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宁走到她的身边，俯身，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站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张雨欣才有动静。
大概是陆海宁带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她动了动手指，迷迷糊糊睁开眼。
一睁眼就看到了站着的陆海宁，笔挺的黑色西装，工整的领带。
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画上，张雨欣脸色刷的白了，“腾”一声坐起来，伸手就把画撕了。
她胡乱地把碎片塞在垃圾桶里，发丝凌乱，气息微喘。
他幽邃、深沉、看不透的眸光还落在她的脸上，张雨欣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睡糊涂了。
她定了定神，看向他：“一不小心睡着了，你……是回来吃午饭吗？”
“张管家说你没吃早餐。”
“没，我吃了的，只是没吃太多，吃不下了。”她故作镇定地莞尔一笑，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几点了？”
“十一点半。”
“噢，那正好，下去吃饭吧。”张雨欣不敢说太多的话。
同样，她也怕他下一句忽然说“张雨欣，你不该呆在陆宅”，怕他连午饭都不跟她一起吃了。
陆海宁伸出手指头，大拇指在她的脸上摩挲着：“哭过？”
“没，没哭啊。”张雨欣笑了。
“嗯。”陆海宁放下手，“吃饭吧。”
说罢，他转过身，离开阳台，往楼下餐厅走去。
张管家早已经做好午餐，以往，张雨欣会帮她一起做，今天，张雨欣在阳台上就没有下来过。
张雨欣跟在陆海宁的身后，宝蓝色的珍珠毛衣裙衬托得她身量瘦削，身材娇小。
她的脚上是一双粉红色的毛绒拖鞋，她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她与他始终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他也没有停下来等她。
有时候，张雨欣抬头看着他修长、冷峻的背影，会有几分恍惚。
那恍惚大抵就是，星辰和微草，永远也不会靠近。
他灿若星辰，她卑微如草。
就像他们之间隔着的三四步一样，现实中，他们也有着难掩的隔阂。
餐桌边，他照例替她先盛了一碗饭，又替她倒了一小碗鲜美的黄芪红枣乌鸡汤。
张雨欣坐在桌子边，脸上没有了撒娇的意味，局促地接过他盛的汤：“谢谢。”
陆海宁皱起眉头，抬眼看了看她：“谢什么。”
“没、没什么。”她低下头。
往常，她习惯跟他坐在一起，今天，她没敢，小心翼翼地像个初来乍到的客人。
饭桌上，她也没有再开口。
陆海宁本就不是个太多话的人，她一安静，整个饭桌就处于沉默状态。
饭吃了一半，陆海宁淡淡道：“昨晚上我喝多了。”
张雨欣低头扒着碗里的白米饭，没有做声。
“以后不会了。”陆海宁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她。
他给她夹了菜，她就默默吃掉。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是什么情绪。
“今天的菜不喜欢？”陆海宁看向她，眸光深邃，“不喜欢的话，我晚上早点回来做。”
张雨欣连忙摇摇头：“我挺喜欢的，张管家做的菜很好吃。你这几天忙，不用管我的……”
她是不想让他操心，陆氏上上下下那么多事，他肯定很忙。
“在家无聊的话，我带你去陆氏走走。”陆海宁道，“我暂时也带不了你去别的地方。”
“我在家挺好的，张管家会陪我说说话，你发我的邮件，我还没有看完。我争取今天看完一部分，晚上等你回来你再帮我纠个错。”张雨欣是真不想他因为她分心。
“也好，多吃点，嗯？”
陆海宁给她夹了不少肉还有她喜欢吃的菜。
张雨欣低头吃着，没有多说什么，心口却泛着圈圈涟漪。
一层一层的涟漪，起伏跌宕，久久不曾平息。
一顿饭，没有吃太久的时间。
陆海宁确实很忙，饭后就又从衣架上拿过西装外套，准备出门。
张雨欣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带和衣服，他倒没有拒绝。
“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饿了的话，自己先吃。”陆海宁摸了摸她的头，幽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张雨欣听话地点点头，她也抬起眸子，看向他的脸庞。
没敢抱他，也没敢亲他。
替他理好衣服，她又缩回手。
就在她退后一步准备给他让开路时，陆海宁忽然扣住她的腰，一个转身，将她压在沙发上。
张雨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
柔软和柔软摩擦，他的这个吻里带了无限的霸道，碾压、啃噬，一种要把她吃了的冲动。
撬开她的唇，他在她的口中肆虐亲吻。
张雨欣懵了十几秒，很久才反应过来，闭上眼，顺着他的吻。
几乎是要尝尽她的味道，陆海宁压着她的唇，用力吻她。
张雨欣有些吃不消，好一会儿后，小手才小心翼翼环住他的脖子。
背部是柔软的沙发，他带着甘甜气息的吻很容易就让她溺进去，这种溺，大概是永无回头路的沉溺。
“嗯……”好几次，他吻得太投入、太用力的时候，张雨欣会忍不住皱眉。
她让，他攻。
她躲，他压。
最终，她还是一败涂地，输在他的吻里。
小手软绵绵地挂在他的脖子上，她发丝凌乱，气息不稳。
这个吻，绵长而温热。
就在陆海宁放开她的唇时，张雨欣浅浅嘤咛一声。
他的唇又落在她的脖子上，耳垂边。
直到吻够了，他才抬起头，手指轻轻在她微微红肿的唇上摩挲着。
“我去陆氏。”
张雨欣喘着，说不出话，便点点头，眼底是粼粼的水光。
他站起身，重新理了理衣服，这才离开客厅。
陆海宁一走，客厅里暧昧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张雨欣脸颊通红，唇边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最终，她拉好衣服，拢好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沉默不语。
好久后，她才踩着拖鞋，回阳台上重新拿过自己的平板。
路过玻璃窗时，她看到自己的唇红通通的，脖子上也都是吻痕。
窗外阳光晴好。
晚上，陆海宁比往常早了很多回家。
和容锦承的交接还没有完全做完，今晚上本来还有个陆氏内部股东会，他给推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一回来哪里也没去，就直奔卧室。
果然，张雨欣在卧室的书桌边安安静静看书，她开了一盏台灯，浅黄色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
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她皱着眉头，咬着笔。
陆海宁推门进来时，张雨欣才刚刚抬起头，就被他抱到床上去。
“你、你回来了……”张雨欣气息不稳，被陆海宁压在大床上。
他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意，但双眼中却是灼-热的温度，就像是藏了一团火。
他几乎是没给她太多的反应过程，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和她的毛衣。
张雨欣目光灼灼，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今天一天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这个时候陆海宁跟她上床，她虽然没有往常那么热情，但也没推开他。
倒是陆海宁的动作带了几分急切，他没吻她太久，就进去了。
“嗯……”张雨欣皱眉。
室内本来还是冰冰凉的温度，这一下，气温陡升。
张雨欣皱了皱眉头，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
陆海宁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他的眸子里都沾染了一层情`欲，张雨欣累得趴在枕头上，发丝被汗水黏湿。
陆海宁大概是没满足，握住她的腰，将她翻过身。
张雨欣凭着感觉抓住他的手，眼底闪过疲惫：“不要了好不好，我想吃晚饭了……”
她扣住他的手。
她确实没想要太多。
“嗯。”陆海宁身子顿了顿，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从地上拾起她的毛衣给她穿上，又替她做了清理。
陆海宁抱着她下床时看到一排叠好的衣服，他的眉头拧起：“这些衣服怎么收起来了？”
“下午收拾的，本来想今晚上告诉你。”张雨欣有些心虚，小脑袋往他怀里靠了靠，“我打算把东西收好，过两天就去芝加哥。我先去，你……随意。”
她不敢留在国内了。
也不敢去接受即将到来的清明节。
她其实不确定她去了芝加哥后，他还会不会去。
如果他反悔了，她也没什么怨言。
决定权在他，她知道自己从来都掌控不了他，也没法改变他的任何一个决定。
他做什么，她只能接受。
“不是说好一起去？”
“我只是觉得我旷课太多了，不好。”张雨欣仍旧很心虚，“而且你最近很忙，我要是留下，会让你分心的。”
“行了，说好一起去就一起去，别改主意。”
“噢。”张雨欣点点头。
陆海宁抱着她下楼，将她放在沙发上，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做两样菜，等我会？”
“好……”张雨欣很听话，将一条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陆海宁去了厨房，她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他。
珍珍跑了过来，冲着她摇摇尾巴。
张雨欣摸了摸它的头，目光柔和而安静，嘴角边是浅浅的酒窝。
跟珍珍玩了一会儿，张雨欣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着该不该接。
犹豫了会，她还是接起。
“遇之。”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哦，我今天正好回芝加哥，看到小乖就想起你，没忍住。”
“工作还很忙吗？去年年底你说工作有调动，调动没有？”
“暂时还没有，我一直在跟行长申请调动，还没有批，不过我上个星期升职了，现在是银行的副行长。”
“这么厉害？”张雨欣感觉就像是听到自己升职一样，笑了，“副行长，采访你一下，现在心情如何？年纪轻轻这么有作为，真是难得。”
“没太多心情啊，不过还是高兴的，毕业好多年，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努力。主要是我妈比较高兴，我和我爸都觉得还好。”
“我也高兴啊。”张雨欣笑道，“在芝加哥的时候，我是看到你的努力的，现在也可以说是努力有回报，这样的感觉真好。”
“别羡慕我，你也可以的。等毕业后好好工作，两三年肯定能升职。什么时候来芝加哥？”
“快了。”张雨欣低头，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拨弄着毛毯上的流苏。
“好，我和小乖等你？”
“我给你带礼物。”
“行啊。”程遇之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也记得给小乖带一份，不然它得傲娇。”
“它的小黑呢？最近它们有没有谈恋爱呢？”
“小黑好久没来了，小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它。”
张雨欣的心揪了一下：“那小乖是不是很想它……”
“是啊，很想，每天就趴在玻璃窗边看着外面，我妈给它喂好吃的也不吃，也不爱动了，就喜欢趴着。”
“小可怜……”张雨欣心疼。
小乖陪伴了她很久，她对小乖已经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小乖不高兴，她也会心疼。
“不知道小黑还会不会过来，希望会来吧，我是觉得，它也是喜欢小乖的。”
“当然，我家小乖这么听话、懂事、漂亮。”
那头，程遇之笑了。
两个大人絮絮叨叨聊着小宠物，倒也不觉得无聊。
陆海宁进来的时候，张雨欣正抱着手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瞥到陆海宁，张雨欣跟程遇之道了别，挂上电话。
陆海宁默不作声，将做好的菜端到桌子上。
张雨欣看了他一眼，扯了扯毛衣袖口，半晌后主动道：“是程先生。”
陆海宁倒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淡淡道：“他喜欢你？”
“没有了，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
“哦。”陆海宁倒没有多问。
张雨欣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其实还是挺怕他像以前一样说，程遇之，可以嫁。
“过来吃饭。”陆海宁亲手替她摆好碗筷。
“我们聊了会儿小乖，我想小乖了。”张雨欣动了动手指，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天或者后天先回芝加哥？”
“不想跟我一起走？”
“没……只是想小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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