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得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她现在心思玲珑，已经能独当一面。
李浩杰喝了一口水，喉咙很干燥，好几次想说什么，却又都咽了下去。
他同张雨欣比起来，倒没有那么镇定和放得开。
“李先生，我现在挺好的，在秘书部。以后有不懂的问题，还可以问问李先生呀，我怎么给忘了，李先生是资深助理。”张雨欣倒是很平静，她双手抱着凉凉的柠檬水。
水温很凉，她掌心的温度也在一点点冷却。
就像她的心口，也渐渐变得无波无澜。
李浩杰点点头：“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李先生，陆爷现在发展得也挺好的，James集团在整个美国都是翘楚。其实……你也不用太辛苦了，陆爷留下的产业，你找个机会给陆爷，如果找不到机会，那就等虎隆长大后给虎隆。”
“张小姐，你不给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留点什么吗？”
“我不要的。”张雨欣轻轻一笑，摇摇头，“我现在工资一个月有一千美元，对于实习生来说，已经很不错。我算了下，如果我能在公司呆五年，五年后，我的薪酬最高可以达到五千美元一个月，还是挺诱惑人。”
张雨欣的眼底都是熠熠光泽，就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方向一样。
然而，李浩杰听她说这些，心却沉了下来。
张雨欣知道他想说什么，干脆抢在前头说了：“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努力，就算陆海宁在我身边，我也是会出来工作的，我们约好过。所以，李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会辛苦。”
“你是不是已经把未来给规划好了？”
“哎，什么都瞒不过李先生。”
“然而，你的规划里，没有陆爷。”
“不会啊，他是我上司，我的升职、加薪，以后在职场上，还得靠他，怎么会没有他。”
李浩杰摇摇头，无奈。
但，张雨欣的话，又似乎是那么无懈可击，没有可以让他反驳的地方。
一切都已经被她规划得很完美。
张雨欣撩开耳边的碎发，她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李浩杰，笑道：“吃点心呀，不爱吃么？”
“没有，很香。”
李浩杰抬起手，叉了一块草莓酱土司。
张雨欣笑道：“这几天很热，李先生，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我觉得……你可以去一趟伦敦。”
她意有所指。
“我知道。”
张雨欣点点头，没有多说，很多事情，点到即止。
李浩杰看得出来，张雨欣变化很大。
不仅仅是外貌上的，也是心智上的。
陆海宁离开她后，她一下子成长很多。
“李先生，我经常来这家店吃东西，离学校近。不过这家店的点心没有我亲手做的好吃，有机会的话，我给你做一些。”
“你以前不爱做东西。”
“是，这爱好是来芝加哥后才发现的。以前觉得做东西很无聊，现在才发现，很有意思，尤其是大家都夸我做的好吃的时候。”迎着灯光，张雨欣眯起眼睛，笑得很开心。
她的唇角都是上扬的弧度，眼中水光粼粼。
灯光下的张雨欣让李浩杰有几分恍惚感。
在张雨欣很小的时候，他就认识她了，那时候他还叫她“小小姐”。
一晃间，她已经长大。
现在，她也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了。
“李先生，中午去我家里吃饭吧，张管家也在呢，她要是知道你过来了，肯定特别高兴。”
“不了，我下午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等会儿就该走了。”李浩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你好好保重。”
“你也是。”
张雨欣和李浩杰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她有时候会跟他说说张管家的近况，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公司里的事。
李浩杰大部分时候是洗耳恭听。
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悦耳，听了能让人心情愉快。
李浩杰本来已经做好各种各样的准备，比如……张雨欣会哭一场。
比如……她会冲出去找陆海宁。
然而都没有，她很镇定，很平静，思考得一切都十分周全。
“李先生，他腰上的枪伤好了吗？我没好意思问。”张雨欣笑笑。
不过，看陆海宁走路的样子，应该是好了。
“没事了，好了。”
“那就好。”
张雨欣一口一口喝着柠檬水，喝完了又会重新倒一杯。
怀孕后就不能喝咖啡了，讨厌呢。
“今天周六，你有什么打算？”李浩杰问道。
“程先生下午回来，可能跟他一起去看场电影，然后晚上我们去篝火晚会，他这几天正好在芝加哥出差。”
李浩杰知道她口中的程先生是谁。
一个很贴心、耐心、细心的男人。
“李先生，最近有上映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我很久没去电影院了，听说最近上映的《极寒风暴》还不错。”
“是吗？那就看这个了。”
张雨欣同李浩杰坐着，闲聊。
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故友，他们聊得挺开心。
张雨欣的脸上看不到太多沉重，正如她所说，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别的，听天由命吧。
温和的水晶灯散发出柔美的光泽，灯光下的张雨欣安静、温婉、聪慧，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玫瑰，在雨水里愈发鲜妍。
张雨欣的理智超出了李浩杰的想象。
在他的心中，张雨欣似乎还是从前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直躲在陆爷的肩膀下。
可如今，她让他刮目相看。
风雨之后呢，终有彩虹。
夏季的风夹杂着丝丝热气，这样的季节总带着旺盛的精力，仿佛不知疲倦。
绿叶繁茂，鲜花怒放。
四处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聊了约摸两三个小时，李浩杰坐出租车离开，出去办事。
张雨欣站在咖啡厅门口，目送他离去，挥挥手。
他走后，她就一个人漫步在校园外，沿着街道打着太阳伞。
夏天很热，但充满美好，总让人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走累了，她就坐在路边，买一只冰激凌，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学生。
抹茶味的冰激凌，甜甜的，一口咬下去，甜到心里，凉到心里。
她眯着眼睛，晃动着双脚，脸上是明媚的笑容。
下午和程遇之出去逛了街，看了电影。
晚上，他们约好一起去篝火晚会。
程遇之对芝加哥很熟悉，正值夏天，特别适合户外活动。
他开车带她来到篝火晚会的场地，一处很空旷的地方，天似穹庐，幽沉而广袤。
广阔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地面，地面上已经点亮了很多篝火，明亮的火焰舞动、跳跃着，宛如一只又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精灵。
人很多，但地方大，不显得拥挤。
场地格外热闹，来来往往的车辆也很多。
程遇之将车停在专门的停车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张雨欣走下来。
今晚上的程遇之特地换了件休闲、简单的白衬衫，看上去愈发年轻、大方。
张雨欣扶着他的手臂，从位置上小心翼翼走下来。
一下来，晚风就吹起她柔软的长头发。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齐踝连衣裙，脚上是一双平底珍珠凉鞋。
张雨欣脚步轻盈，小腹处的隆起在宽松的裙子遮掩下，倒不显得多凸出。
程遇之挽住她的胳膊，看向她的目光里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
“你今天运气好，可能还会看到土著舞。”程遇之耐心道，“篝火晚会是这儿夏天的保留节目，也就夏天会举办，今天这一场很盛大。”
“你是不是特意安排好的呀？”张雨欣笑眯眯看向他。
“是你先提出看篝火晚会的哦。”程遇之笑着辩解。
“那我今天运气是真不错，天气也好，你看天上，星星很多，明亮可见。”
“是，这儿没有光污染，生态环境都很好。”
“今天来的人也多。”
“那你是喜欢人多，还是不喜欢人多？”程遇之问道。
“这样的晚会，人多点好，热闹。而且我看场地很广阔，不会显得拥挤，正正好呢！”
“你满意就好，晚会还没有开始，那边有卖小东西的，去看看？”程遇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又一个摊位。
“好呀。”
张雨欣和程遇之并肩走过去，踩在软软的草坪上，呼吸着舒适的夜风，一切都变得舒服起来。
这样的夜晚不会很热，反倒有几分夏天最明朗的感觉。
晚风吹在身上，整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呼吸里都带着愉悦。
温柔的夏季夜晚，温柔的夏风。
程遇之个子高，张雨欣站在他身边，倒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模样。
风一吹，她的长头发和裙角都会轻轻飞扬，宛如跳跃的花仙子，格外美好。
本就是最美好的年华，再加上张雨欣生得漂亮，很快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你说，他们是看我还是看你？”张雨欣笑道。
程遇之耸耸肩：“应该是看你，我有什么好看的。”
“孕妇有什么好看的。”张雨欣笑起来，“当然是看你。这样的晚会，适合偶遇哦，不过，我太挡你的桃花了。”
“我不介意。”
在程遇之的眼里，所谓的桃花，不过都是过客。
夜色下，程遇之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眼底都是无尽的温柔。
走到摊位前，程遇之耐心道：“喜欢什么就买，都是小东西，我送给你。”
“这个花环好看，我看他们都戴。”张雨欣指了指空地上的美女们，好多人头上都戴着花环。
花环是鲜花做的，香气扑鼻，和深沉的黑夜更加般配。
程遇之二话不说就给她买了。
“别动。”程遇之将花环轻轻替她戴在头上。
鲜艳美丽的花环陪上她鹅黄色的连衣裙，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精灵，灵动、绰约，万千风景不及她。
程遇之怔了怔，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好看吗？”
“好看。”程遇之拉住她的手，“别摘。”
“你说好看，那就不摘，我觉得应该也很好看。”
程遇之又带她继续走。
人越来越多，这儿也越来越热闹。
这还是张雨欣第一次看篝火晚会。
她在天海市没有看过，来芝加哥这么久也没有看过。
主要还是没有人陪她来看。
这样的晚会对她来说，是新奇又新鲜的，很有意思。
这儿人来人往，各色各样的人都有，白人，黑人，混血儿，亚洲人……
好几个年轻黑人小伙子跳舞跳得正开心，他们还准备了啤酒和烧烤。
夏天的夜晚不冷不热，适合散步、散心。
“你要跟着我，不能乱跑，找不着路记得给我打电话。”程遇之见人越来越多，叮嘱她，“那里有一家餐厅，实在找不到我，你就去餐厅大堂里等我，我会过去。”
张雨欣顺着他的手看去。
这儿是有一家餐厅，应该是唯一一家。
“好，我知道了，我不是三岁小孩子。”
“可你是个路痴。”
“……”张雨欣冷哼一声。
好吧，她承认，她是个路痴。
“这儿是旷野，很容易迷路，可千万跟紧我。”
“知道咯，程行长。”
“嗯，知道就好，一大一小，我得负责。”
张雨欣笑着看向他。
她差点都要把他当孩子爸了，不，孩子爸都没他对她好的。
张雨欣又挑了一只小花环戴在手上，觉得不满意，又买了两串小铃铛的脚链。
这下子，她高兴得不得了。
一走路，脚链就会“叮叮叮”得响，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
那些年，她也是这么爱美、任性，像所有十七八岁女孩子的青春期一样，她喜欢上了打扮，喜欢上了各种各样的小饰品。
每一天，她头上的发圈、发箍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是珍珠的，有时候是星星形状的，有时候是条纹的……各种各样，她攒了一抽屉。
不过有段时间被某人骂了，就再也没戴过。
他说她品味差，什么东西都喜欢。
还说她长得丑，再折腾也没人看。
女为悦己者容啊，他不爱看，她还折腾什么。
后来她泄气了，再也没有买过那些小东西。
如今再看到这些，她又燃起了少女的心思，想把这些小玩意儿都买了。
程遇之夸赞道：“脚链很漂亮，可惜孕妇不能跳舞，不然会更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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