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听他的指责，她想听他的想法。
雨水冰冰凉，风一吹，清浅的雨丝飘落到她的脸上，冷冷的。
她站得有点累，倚靠墙壁，找了个稍稍舒服的姿势。
雨水溅落在前方的土地里，水珠子迸起，如玉碎，如精灵飞舞，带着些泥泞的土。
“我在你楼下，我只等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如果见不到你，我们就分手。”陆海宁语气很不悦，霸道得不近人情。
张雨欣也不知道几张照片会给他这么大的刺激。
她讪笑：“总裁，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你觉得我在芝加哥？”
“我管你在哪。”
“总裁，那好，分手是你提的。”
张雨欣眼神静谧，无波无澜，目光落在前方的泥土地上。
泥土被雨淋湿，变成了黑褐色，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盆栽，依稀飘散出淡淡的香气。
院子里倒是绿意盎然，虽是下雨的天气，但那些绿色的叶子依然绿油油的，很是好看。
那头，沉默。
张雨欣继续道：“总裁，我们确实才认识三个多月，但时间长短不是决定两人关系的全部，也不是你随意质疑我的基础。你如果不相信我，那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你都不会信，你如果执意分手，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要考虑清楚，分手后我们……”
“张雨欣，我最讨厌你这副说教的样子，你凭什么来说教我？是，分手是我提的，怎么了？”
“那就分吧。”
说罢，张雨欣掐断电话。
不想跟他理论。
一阵风卷起雨丝，落在张雨欣的脸上，凉凉的。
她的眼底是深邃的光泽，明明灭灭。
她很讨厌这样的陆海宁，就像一只训不服的小狼狗，讨厌起来真是连她都咬。
心口跌宕起伏，气息不稳，张雨欣的心跳在加速，有种闷闷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
没等她有所反应，手机响了一下，陆海宁给她发了消息——
“说分就分，你对我根本没有感觉！”
说分就分？没感觉？
“九九！”陆虎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仰着头，小手拉着她的衣角，“九九，谁在跟你吵架呀？”
张雨欣连忙收起手机，收起眼底那些恍惚的神情，冲陆虎隆笑了笑：“没有啊，九九不会跟人吵架的。”
“九九不会跟人吵架，可是有些人会找九九麻烦呢。”陆虎隆皱皱眉头，一脸小大人的样子，“有人欺负九九的话，九九要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怎么做。”张雨欣逗他。
陆虎隆想了想：“宝宝跆拳道很厉害的，揍他，可以吗？”
“嗯，可以。”
陆虎隆拉住张雨欣冰凉的手：“九九，回家呢，外面冷，家里暖和，我刚刚把积木都堆好了。”
“九九看看。”
张雨欣被小家伙拉着进了屋。
一进来就看到地上堆好的积木，又严谨，又认真。
小家伙做事的态度，倒颇得陆海宁的真传，还好脾气没随他。
陆海宁的脾气，真是坏透了。
晚上，陆虎隆小家伙非要拉着张雨欣一起睡觉。
张雨欣觉得很不妥，但又禁不住小家伙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
很早的时候，小家伙就把床铺好了，还亲自抱了枕头、拖鞋来，忙得不亦乐乎。
张雨欣什么事都不用做，就看着这个小奶娃跑来跑去。
“九九，喝果汁。”陆虎隆捧着一只透明的玻璃杯给她，“厨娘刚榨的，新鲜的，我刚喝了一杯。”
“谢谢小隆隆。”张雨欣接过，眼底是月牙般的笑意。
张雨欣给他辅导了一会儿功课。
小家伙不安分，老是想抱张雨欣。
“小隆隆，这道题，九九刚刚给你讲过了，你自己再做一遍。”
“做对了，可以亲一下吗？”陆虎隆捂脸，他真得好想亲张雨欣。
张雨欣看着穿了一套湖蓝色小睡衣的陆虎隆，软绵绵的，红润可爱，点点头：“可以，你先做。”
陆虎隆飞快地拿起笔，飞快地写出了解题步骤，一一罗列。
“九九，做好了。”陆虎隆扬了扬手里头的白纸。
“这么快，九九看看。”张雨欣拿过来，仔细看，“你都会做是不是？小骗子。”
“不会不会，小隆隆都不会做，是九九讲得好。”
张雨欣才不信这小机灵鬼的话，明明就是都会做，非要说不会，骗她给他辅导功课。
这小家伙！
“对了吗？”
“对，很正确。”
“吧唧”，陆虎隆在张雨欣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张雨欣一愣，随即笑着转头，揉了揉他的脸：“小坏蛋。”
陆虎隆害羞地笑。
张雨欣闻到陆虎隆身上好闻的奶香味，干脆将他抱过来，让他依偎在自己身边，又给他耐心地讲了几道题。
陆虎隆的身体是软绵绵的，小手是软绵绵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玩偶。
若不是怀着身孕，张雨欣很想把他抱进怀里。
卧室里静谧而安然，这样的时刻恬淡不喧嚣，有一种别样的安好。
“九九教你背诗好不好？”
“唔，好。”
“迟日江山丽。”
“迟日江山丽。”
她念一句，陆虎隆就奶声奶气靠在她的身边跟着念一句，陆虎隆很聪明，她念一遍，他跟着念一遍，基本就能背。
张雨欣觉得自己捡到宝贝了，这么聪明、乖巧、懂事的宝宝，以后就是她的了。
念了会诗，张雨欣又给他哼了几首儿歌。
小家伙眼皮子开始乏力，渐渐儿，搂着张雨欣的胳膊睡着。
看着怀里的小隆隆，张雨欣低下头，在他红润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那一晚，张雨欣睡得格外踏实。
窗外还下着雨，但那淅淅沥沥的雨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鼻端满是小家伙身上好闻的气息，小家伙睡觉很踏实，不会踢被子，也不会乱动，这一点倒是跟陆海宁很像，睡着时很安分。
听着雨水的声音，张雨欣渐渐搂着小虎隆入眠。
只是，偶尔还会想到陆海宁，想到他今天说的那些话。
要交往的是他，要分手的还是他。
她实在弄不懂失去记忆后的陆海宁，变脸跟变天似的，整个人就像十几岁的男孩子，患得患失。
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没追过人，从小到大，都是被人追着跑。
迷迷糊糊睡着时，手机震动一下。
张雨欣困得不想动，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想到，手机接二连三在枕头边响，就跟催命似的。
她只好从被窝里伸出手，勉强睁开眼睛，偷偷儿打开手机，生怕吵醒陆虎隆。
是陆海宁给她发了很多消息，张雨欣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张雨欣，你真没心，还滥-情。”
“张雨欣，你现在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你还真不出来。”
“张雨欣，你连我短信都不回了？”
“张雨欣，行，你跟程遇之走吧，你以为我愿意当你孩子的便宜爸爸？小拖油瓶！”
“张雨欣，不回我？我以后再不会主动给你发一条短信！”
张雨欣打了个呵欠，困得手都抬不起来，迷迷糊糊扫了一遍，发现他还真是怨气满满。
从前惜字如金、沉稳内敛的陆海宁，如今……这样暴躁。
张雨欣困得睁不开眼，回了几个字：陆海宁，你送我的礼物，是不是还要都还给你，分手得有个仪式，我看人家分手都这样的。
张雨欣没谈过恋爱，自然也就没分过手。
不过听说分手得有个仪式，那就是还礼物？
那头收到了张雨欣的短信，很快就回了句：都还给我！
“……”张雨欣望天。
她回道：行，等我回去，都还给你，不要再给我发短信，我在睡觉。
发完，张雨欣关机。
她的左手腕上还戴着陆海宁送的那条红绳子呢，她轻轻摸了摸，又钻进被子里睡觉。
陆虎隆大概是冷了，蜷成一团，往张雨欣靠过来。
张雨欣连忙抱住他的手，替他暖了暖。
这一觉，张雨欣睡得并不怎么安稳，肚子里的宝宝一直在闹，张雨欣夜里头醒来好几次。
外面的雨还在下，伦敦是个多雨的城市，雨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连绵不息。
一整夜，张雨欣都能听到外头缠缠绵绵的雨声，雨声里夹杂着风声，还有树枝颤动的声响。
别墅地处山丘之间，远离都市，十分安静，环境也极好。
这样的地方，容易让人产生眷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张雨欣就醒了。
怀里的小家伙脸色红润，小脸蛋粉嘟嘟的，张雨欣忍不住亲了一口。
她悄悄起床，轻手轻脚洗漱，随后又去了厨房给陆虎隆做早餐。
“张小姐，您是客人，我来就好。”管家连忙道。
“没关系，我难得过来，陆虎隆喜欢我做的点心，我就给他做一些。”
外头还是漆黑一片，从厨房的窗口往外看去，只有高大的树影在随风摆动。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别墅里也很安静，四处都亮着灯，静下心来，还能听到别墅院子里的潺潺泉水声，叮叮咚咚。
陆虎隆的师公起得早，一大早就去了训练场打拳。
张雨欣给陆虎隆温了牛奶，又做了泡芙、蛋挞、小蛋糕、三明治。
张管家起床后也过来帮忙，她知道张雨欣手艺好，做的早餐，小少爷肯定很爱吃。
“张小姐，别太忙，等小少爷上学后，我们出去走走。”张管家道。
“好，不早了吧？小家伙是不是该起床了？”张雨欣看天已经透亮。
张管家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叫。”
别墅的管家笑道：“不用的，小少爷自己会按时起床，他有一只小闹钟，闹钟一响，他就自己乖乖起来，特别听话。”
张雨欣这才想起来，陆虎隆的卧室床头是有一只小蜜蜂的闹钟。
“小家伙这么自律？”张雨欣笑了。
“对，小少爷有很多好习惯，这几年在训练场，他也改掉了一些坏习惯。”
果然，没多久，厨房里就探头探脑伸进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陆虎隆。
“九九早，张管家早，卫管家早，大家早。”
张雨欣转身，看到小家伙已经穿戴整齐，一身黑白色的校服看上去有模有样，脸蛋儿白白净净，十分好看，像个小绅士。
他的手心里握着个深蓝色的小领结，他摊开手心看向张雨欣：“九九，你可不可以帮宝宝系一下。”
“好呀。”张雨欣跟着陆虎隆走出厨房，耐心地拿过他手里的领结。
陆虎隆知道张雨欣不能弯腰，特地站得高高的，让张雨欣站着就能给他系好。
“好了，小隆隆的校服很好看。”
“九九，有没有早安吻？”小家伙羞涩道。
张雨欣揉了揉他的头发：“跟谁学的？嗯？”
还早安吻……
“自学。”陆虎隆捂脸。
张雨欣笑了，在他的脸蛋上啄了一口：“够不够？今天要乖乖上学，听老师的话。”
“九九，我好喜欢你呀，你为什么不能把老陆丢了呢，宝宝要吃醋的。”陆虎隆看向张雨欣的眼神里都是眷恋和依恋。
“小心被老陆听到揍你。”
“唔，听不到，听不到。”小家伙开始耍赖。
张雨欣笑了，抱着他从椅子上下来：“乖乖坐好，九九给你拿早餐，好吃的。”
“谢谢九九。”
“不用谢。”
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大部分都是张雨欣亲手做的。
陆虎隆吃得比平时都多，一边吃一边还看着张雨欣，时不时咯咯笑，小脸蛋上满是幸福。
张雨欣宠溺地用纸巾替他擦了擦嘴巴：“多吃点，长个子呢。”
“师公呢？”陆虎隆问道。
以往，他都是跟师公一起吃早餐。
张雨欣不知道，求救地看了一眼卫管家。
卫管家连忙道：“在训练场，好像是李先生回来了。”
李先生？李浩杰？张雨欣心里头一咯噔。
李浩杰回来了？
那萧紫呢？
“李叔叔回来了吗？我好久没有见到李叔叔了，他和爸爸一样忙，不对，他比爸爸还忙。爸爸还有小宝宝呢，李叔叔连小宝宝都没有。”陆虎隆比划道，“爸爸都有两个小宝宝了。”
张雨欣听到陆虎隆孩子气的话，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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