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比方让陆海宁会心一笑，思忖片刻，颔首：“是有点像。”
张雨欣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主动挽着陆海宁的胳膊，他则负责提东西。
他们一路聊聊天就下楼了。
陆海宁亲自开的车。
他问了她很多张管家喜好的问题，她说张管家很随和，人很好，不挑剔。
“雨欣，你阿姨要是对我不满意怎么办？不允许你跟我在一起怎么办？”陆海宁皱眉，忧心忡忡。
“可能性不大，我跟他提过你好多次，她觉得你挺好。”
“是吗？比如呢，好在哪里。”
张雨欣知道他又在挖坑给她跳了，明明就是想听她夸他。
她干脆顺了他的意，夸道：“工作能力好，工作态度端正，会赚钱，会顾家，对我也很好。”
“就这些？”陆海宁似是不满意。
“帅呀。”她笑眯眯歪着脑袋看向他。
她从一开始认识他，不就是被他这张脸给勾走的。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干干净净、清冷斯文的少年，给人一种很心安的感觉。
再加上他还给了她一根很好吃的棒棒糖，她就跟他走了。
陆海宁似乎很受用，他眯起眸子看向远方。
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嗓音覆着一层嘶哑和深沉：“张雨欣。”
“嗯？”
“以后，我会是你心里唯一的男人吗？我是说以后。”他不奢求她从前的心里也是他。
他能接受她以前喜欢过别人。
她点点头：“可以。”
陆海宁勾了勾唇角，满意了。
这样就足够。
张雨欣觉得男人有时候也挺好哄。
“陆海宁。”
“嗯？”
“你为什么弹琴给江瑶听啊，我以为你只弹给我一个人听呢。”
陆海宁怔了下：“你知道了？”
“你没打算告诉我？”
“应酬上逢场作戏的事，告诉你干什么。”陆海宁淡淡道，“不至于给你添堵。”
“这样吗？”
“嗯，很多时候免不了喝酒、免不了接触异性，也免不了去答应一些不怎么合理的要求，这都是职场上必要的东西，每个人都免不了。如果一味推脱，只会显得矫情以及不合时宜，最恰当的做法无非是在不得罪人时，也恪守自己底线，明白吗？”
“哦……”张雨欣似乎是明白的。
“你这小脑瓜子，不一定转的过来。”
“那你的底线是什么？”张雨欣问道。
“你。”
“嗯？”张雨欣不解，这次是真不解了，她歪着头看向他。
“任何会引起你反感的事，我都不会做，同样，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陆海宁道，“你，是我最任何事会第一个考虑到的。”
“你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我骂你是因为你不听话！”陆海宁气急，什么跟什么。
“骂我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张雨欣不屑。
“我大概是那种喜欢一个人，会把那个人看得比自己还重的人。”陆海宁感慨。
自从喜欢上张雨欣后，他就发现自己中了毒。
很多时候在考虑事情时，第一个想到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毒，不知不觉中已经侵入他的骨髓，当他发现时，为时已晚。
曾几何时，他在看中一样东西的时候，第一反应变成了“她肯定会喜欢”……
侵入骨子里的毒，剔都剔不掉。
陆海宁在说出这句话后，最讶然的还是张雨欣。
他……失去了记忆还是会这样吗？
气氛，有几分沉重。
她笑了笑：“那以后有宝宝呢？我在你心里头排第几？”
“第一，永远第一。”
“哄人的本事不小。”张雨欣心里头倒是很受用。
陆海宁的公寓离张雨欣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车子开了好久才到。
当车停在小区外时，正好起了风，吹乱张雨欣的碎发。
陆海宁赶忙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出门也不多穿点，穿这么单薄，孕妇还要风度不要温度？嗯？”
阳光下，陆海宁的眉眼格外温和。
张雨欣裹紧他的外套，看着他只穿了件毛衣：“你会不会冷？”
“不冷。”
“走吧。”替她整理好衣服，他牵过她的手。
张雨欣像只小猫一样跟在他的身旁，缓步走着。
午后，阳光晴好，枝叶的影子凌乱地交织在地上，织成一张张密网。
“叮咚”——
张雨欣按了门铃。
“来了。”张管家知道大概是张雨欣回来了。
门口，张雨欣握紧陆海宁的手，这才发现，最紧张的人居然是自己。
她的手心莫名出了一层汗。
陆海宁倒比她淡定许多。
她往陆海宁的身边靠了靠，他高大的身体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门打开。
“张小姐，你回……你……陆……陆……”扶着门框的张管家忽然瞠目结舌，一双眼睛紧盯着陆海宁，脸色惊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她紧盯着陆海宁看！
刹那间，张管家的脑子懵了一下，整个人都像是被雷电击中，一动不动，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她张大嘴巴站在原地，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宛如一尊雕塑。
陆……陆爷！
是陆爷！
是陆爷！
她跟了陆海宁好几年，她不会认错人！
是他！
陆海宁大概是没想到张雨欣的阿姨会这么热情，客气地点头，微笑，伸出一只手：“您好，我是Evan。”
张管家紧盯着陆海宁看，哪里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耳边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胸腔中，只剩下惊讶。
那种震惊的感觉贯彻全身，在血液里加速流淌起来。
陆海宁眉头皱了皱，又微笑致意：“您好。”
张雨欣连忙拉了拉张管家的袖子：“张管家，Evan在跟您打招呼呢！”
张管家被张雨欣一拉，这才回过神来，刚刚，她的魂魄都像是飞去九霄云外了！
Evan？他就是Evan？为什么他好像不记得她了？
她是跟了他好几年的张管家啊！
真得是不记得了？
张管家脸色有几分惨白，她看向陆海宁，伸出手，握紧他的手，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手，有点抖。
陆海宁的表情一如以往一样从容、镇定，成熟中带着稳重。
握手后，陆海宁的脸上依然带着友好的微笑。
张管家还是没有能回过神。
张雨欣主动道：“张管家，外面好冷呢，Evan把外套都给我了，您给他泡杯热茶好吗？家里的普洱就好。”
“好，好。”张管家机械地应着，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陆海宁的脸庞。
陆爷是真得不记得她了。
他脸上的从容和平静，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是真得不记得了。
难怪张雨欣说，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
张管家不敢贸贸然说话，只是顺从张雨欣的意思，转过头回屋去。
陆海宁皱眉，其实挺不解张雨欣阿姨的反应。
难道……他和张雨欣故去的丈夫真得很像？像到这种程度？
张雨欣牵了牵他的手：“进来，我带你看看我的卧室，还有宝宝的房间。”
“嗯。”
张管家去了厨房泡茶，她整个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好几次差点烫到手。
陆爷，他就是陆爷。
难怪上次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原来不是她眼花，原来张雨欣很早就碰到了陆爷，但他似乎把什么都忘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管家心跳加速，不管如何，陆爷没死，这就是天大的喜讯。
陆爷还好好地活着。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张雨欣带着陆海宁看自己的小卧室。
“呶，那只兔子是你送给宝宝的第一个礼物，被我抢过来了。”张雨欣指了指枕头边的兔子，“我会抱着睡觉，很舒服的。”
“抱着我，更舒服。”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脖子。
“这里就是宝宝的小房间了，好看吗？我特地买的粉红色墙纸，你买的东西都还在。”张雨欣带着他随意走着。
陆海宁关上门，拉过她的手，压低声音：“你阿姨看到我的表情，不太对。”
“可能是被你帅到了。”
“撒谎精。”陆海宁挠她的咯吱窝。
张雨欣抱住他：“别闹。”
“有相册吗？我想看你以前照片。”陆海宁问道。
“没有相册，只有零零星星几张照片，我不怎么拍照的。”
“哦。”陆海宁没有再追问。
看来，她连结婚照都没有，更别提婚纱什么的。
“你对现在的生活好像很满意。”陆海宁道。
“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你认识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太多野心。”
“你没有野心，我有野心。”
“嗯？”
“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他抬起手指头，轻轻摩挲她的唇瓣，目光中是一望无际的镇定很深邃。
“我不在乎那些，我养你也行。”
“谁要你养。”陆海宁忽然把她压在墙边，俯下身，靠近她的脸庞，“你能养得起我？嗯？”
“说不定呢。”张雨欣冷哼一声，“起来，阿姨还在。”
陆海宁偏不肯，压着她，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吻了几下。
直到看到她脖子上种了几颗属于他的吻痕，这才满意地放开她。
厨房里，张管家迟迟没有缓过神来，脑子还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手指头被开水都烫到了，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
好一会儿，她才端着茶水到客厅里。
“张小姐，Evan先生，来客厅坐坐吧。”
张雨欣听到张管家的声音，推开陆海宁的手，挽住他的胳膊：“走了，我阿姨泡好茶了。”
“嗯。”
张管家一抬头就看到了从卧室里走出来的陆海宁。
依然丰神俊朗，成熟内敛，立体、幽邃的五官上是冷峻、矜贵的气场，只是在看着张雨欣时，他眼底的柔情却是掩盖不住的。
恍恍惚惚间，张管家盯着陆海宁又看了很久。
“张小姐买的普洱，Evan先生，您尝尝。”张管家递了一杯热茶给他。
“谢谢。”陆海宁接过，“我听雨欣一直说，您把她照顾得很好，以后，我会和您一起照顾雨欣。”
“张小姐一个人怀孕不容易，您……多担待。”张管家道。
“我知道的，所以我想把她接到我那儿去，我会照顾好她。”
“您看着办。”张管家还是改不了对陆海宁的恭敬。
“张管家，我早上做的点心还有吗？您跟我一起来找找。”张雨欣岔开话题。
“好，好。”
张雨欣知道张管家心里头有疑惑，她将张管家带到密闭的厨房里。
“张小姐，他……他是不是陆爷？他和陆爷长得太像了。”
“他是，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当初掉进江里后，头部撞击到岩石，受了伤。”
“啊……”张管家捂住嘴巴，不可置信，满脸的不可思议。
真得是陆爷……
张雨欣把从遇到陆海宁，以及他跟她表白，这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她都讲给了张管家听。
她声音很低，倒没有太多遗憾和惆怅，更多的是平静。
全程，张管家都没有插话，但早已震惊得插不上一句话。
“张管家，等我生完孩子，我会带他去陆宅走走。其实私心里，我好想就跟他一直这样下去……”张雨欣怅然，眼底是说不出的微茫。
“张小姐，我懂。”
“可能是我自私了，现在每一天、每一刻都像是偷来的，我好喜欢现在这样。我怕他想起全部后，也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不堪的往事，我真得不知道他能不能放得下……”张雨欣断断续续道，“所以……让我再自私几个月，我想好好生下宝宝。”
“张管家，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把什么都忘了，把我跟他共同的十八年都忘了。江瑶对他又有救命之恩，很多时候我也很矛盾。他性格变了很多，大概是没什么压力的缘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您去跟他聊聊天吧，你会感受到他变了。”
“张小姐，我都懂了，我懂你。快要生宝宝了，别操心，好好让他照顾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张管家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她也不曾想到的局面。
最让她惊讶的是，陆爷还会这样喜欢张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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