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新年。
一个晴好的天气，碧空如洗，遥望无际。
朔风依旧寒凉，冷冷的凉意中带着无穷无尽的萧瑟和落寞，一眼看去万物都是冬眠的状态。
一大早，张雨欣给小柚子穿了新衣服，戴上新帽子。
小家伙害怕放鞭炮，外面放鞭炮时，张雨欣就捂住她的耳朵。
放鞭炮的人家并不多，这儿大多数都是美国人。
小柚子还小，张雨欣没法带她出去玩，就抱着她在家中走来走去。
“宝宝，妈妈给你拍照片。”张雨欣将小柚子放在床上，给小家伙拍了好几张照片。
小柚子很好看，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她还挺配合张雨欣拍照，没有哭，也没有闹。
张雨欣特别满足，抱着她亲了好几口。
欧凡给她打了电话来，她跟欧凡聊了好一会儿。
这个男人虽然工作时一本正经，严肃认真，但对小孩子的喜欢丝毫不比她少。
“对了，张小姐，你上次托付给我的事，我在年前都已经办好，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连陆宅都抵押掉。”欧凡不解。
“捐给希望小学啊，而且我听说A城冬季发生雪灾，我看看是不是也要捐点钱过去。”
“张小姐，你跟我开玩笑。”
“谢谢你了。”
“不用谢，只是，张小姐，抵押利息很高，你如果拿不出钱收回，恐怕陆宅就要归别人所有了。”
“归别人就归别人好了，一座空空荡荡的宅子，没什么好留念的。”
欧凡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又不像开玩笑。
但既然是张雨欣做出的决定，他不好反驳，因为陆宅的所有权早已经是张雨欣，她可以用她想的任何方式去处理，哪怕就是无偿捐掉。
欧凡又跟张雨欣随意聊了会儿，这才挂了电话。
于康在微信上戳了张雨欣很多次，张雨欣一直没回他，直到今天才回了。
于康跟她要手机号码。
张雨欣就把自己新办的手机卡号码告诉了他。
刚发过去，于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雨欣，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再也不跟我玩了。”
张雨欣听到他孩子气的话，笑道：“干嘛不理你，你又没做错事。”
“做错事了，你生孩子的时候，我都没去医院看你。”
“我知道你在忙，你不是提前跟我打了招呼，说要去纽约。”
“嘿嘿，你能原谅就好。”
“没什么，对了，你回天海市了？”
“可不是，这会儿正躺在家里的床上跟你打电话呢！难得休个假，这段时间太累了，纽约的新金融区项目难度太大，这么棘手的项目，也就我们总裁能接手，别人哪有这个能力。”
“你回国，来得及赶回来吗？”
“来得及，我特意多请了几天假，等我回去，你让我看看你女儿吧，肯定很像你。”
“有机会就给你看看吧，反正都说像我。”
“像你好啊，长大了漂亮。”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会哄人了？”
“我说的是真话，我这人不撒谎的，老实人。”
张雨欣和于康倒聊得来，聊着聊着，于康问道：“雨欣，你也是天海市人，对了，你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我帮你去看看。”
“没有亲人了，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只是想顺道帮你看看家里亲戚，告诉他们，张雨欣生了个漂亮女儿。”于康乐呵乐呵的，“那你以后岂不是不会回天海市了？”
“差不多。”
“可惜，本来还想着有个老乡，可以同来同往，相互照应。”
“你会找到老乡的，还会找到女朋友。嗯，新的一年，就祝你桃花朵朵开，事业顺利。”
“还是祝我不要加班来得实在，你要是看到我，一定会明显感觉到我瘦了，瘦的很厉害。”
“瘦了好，人家想瘦还瘦不了呢！”
小柚子哭了。
张雨欣这才挂了电话。
张雨欣抱着小家伙，不停地哄。
穿了新衣服的小家伙更加漂亮，看上去很有精神，小小一团，肉乎乎、软绵绵的。
小柚子喜欢看窗外，像是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
等她抱累了，这才把小柚子给张管家去带。
她得了空，松了一口气，坐在阳台上喝了杯咖啡，晒着太阳。
家里头的新报纸早已经堆积如山，她自从住院后就没有再翻过，张管家也不爱看，因而这些报纸就堆在角落里，厚厚一层。
张雨欣翻了翻，挑了元旦那些天的报纸出来。
倒没让她失望，金融版面大篇幅在介绍James集团的新金融区项目，各种深度挖掘、多角度剖析。
张雨欣懂一些金融，粗粗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一次James集团还真是花了大手笔，压了不少资金在上面，但正如于康所说，这个项目难度非常大，不是金融界资深人士，根本运营不出来。
张雨欣哂笑，这样的大项目，江宽肯定不会交给外人来做，而自己家里人中怕也挑不出个对金融很懂的人来。
从江瑶就能看出，江家人也不怎么样。
江宽倒有脑子，有眼光，相中了陆海宁这块金子。
这大概也是他千方百计想留下陆海宁的原因，不惜给陆海宁高位、重金，甚至让他和自己唯一的女儿结婚。
如果说男人面对美人还不一定会动心的话，那在面对金钱和至高无上的地位时，一定会动心。
陆海宁也不免俗。
他本来就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
张雨欣又翻了翻报纸，看到好几张江宽的照片，倒没有陆海宁的。
江宽意气风发，对这个项目抱有极大的信心！
呵……
张雨欣不喜欢生意场上的互相利用和尔虞我诈，她总觉得，在那样的环境里呆久了，人就变了。
良久，她合上纸页，将这一大摞报纸又重新扔到角落去。
阳光斜斜地从窗户照进，照在她干净的脸上。
有那么一刻，她的心猛地跳了几下，脑中闪过一些思绪，这些思绪渐渐飘远，又渐渐模糊。
隔壁传来小柚子的哭声。
冬季的阳光还是这样温暖，仿佛还是从前的那些个冬天。
国外的新年没有什么年味，如果不是家里的窗户上贴了“福”字和窗花，张雨欣也感觉不到是在过年。
很多时候，过年就是一种仪式，一个宣告新年到来的仪式。
而这种仪式类的东西，往往并不能给成年人带来多少欢乐。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元宵节就到了。
这又是一个团圆的节日，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元宵节到时，小柚子长大许多。
新年没有能出去，张雨欣打算在元宵节带她去逛逛，而唐人街是她的首选。
她和张管家带着小家伙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她们是傍晚出来的，正好可以看到街上各种各样的花灯。
张雨欣给小柚子买了个兔子灯，搁在婴儿车里给她玩。
兔子灯一闪一闪，小柚子吓得哭了。
张雨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小家伙，害怕了。”
她把灯关掉，小柚子这才又乖乖地停止哭泣。
唐人街装扮一新，这些花灯将整条街道映照得像白天一样，灯火通明，火树银花。
小柚子精力旺盛，一出来连觉也不睡了，一个劲儿乱动。
四周不停地有大叔大妈停下来看小家伙。
“太太，你家小宝宝真可爱哦，好看得不得了。”
“可不是，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宝宝了，是小女孩吧？”
张雨欣笑：“是，是女儿。”
小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怕生，一个劲儿扯围巾往脸上盖，这个无意而幼稚的举动惹得大叔大妈们乐呵呵地笑。
张雨欣也特别高兴，蹲下身，替小柚子掖好衣服。
几个大妈看得兴致勃勃，有的甚至还把买的玩具给了小柚子。
“太太好福气，有这么个漂亮女儿，每天都很开心吧。”
“我家孙子今年两岁了，哈哈，要是能订娃娃亲，可真想把这漂亮小媳妇带回家。”
张雨欣被大妈们逗笑：“漂亮是漂亮，脾气大。”
“漂亮就是资本，有资本，脾气大点怕什么。太太你长这么好看，难怪女儿也好看。”
“不得不说，还是基因强大，我猜这小公主的爸爸也帅吧？这大眼睛，小嘴巴，高鼻梁，挑不出半点毛病。”
张雨欣抓住小柚子的手，笑道：“爷爷奶奶夸你呢，要不要谢谢爷爷奶奶？”
小柚子很开心。
众人又看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离开，离开时还一个劲地夸小丫头好看。
“小骗子。”张雨欣看着一婴儿车的玩具、小礼物，“长得好看也能骗人啊。”
小柚子可能比她有出息多了。
这才出来一会儿工夫，这么多人送她东西。
小骗子本人正心安理得地看着这些东西呢，好像特别开心。
张雨欣盯着这小骗子看了许久，不由感慨，好像长得是还不错。
张雨欣继续推着婴儿床，和张管家去了她们早就预定好的江南菜餐厅。张管家不准她吃辣，她就只好改吃清淡的江南菜，反正她也不挑食。
进餐厅，小柚子大概是玩累了，在推车中睡着，小脸蛋粉妆玉琢。
餐厅的包间里，推开窗户，便是一幅花市灯如昼的美好场景。
各种各样的花灯，宛如一条条长龙，排列在长街的两侧，将黑夜下的唐人街衬托得如同白昼。
张雨欣在窗边站了许久。
她水灵灵的眸子看向外面的街景，心口是涌动的美好。
世间有千般好，何必去想不好的事。
小柚子今晚上倒特别乖，一进餐厅就睡觉，让张雨欣和张管家吃了个很安稳的元宵饭。
街头有人放孔明灯，纸灯晃晃悠悠飘上天空，像一朵朵花儿似的，带着一个又一个祝福。
“张小姐，你喜欢看灯和烟火，吃过饭我可以带小柚子先回家，你玩一会儿再走，你已经好久没出门。”
“也好，我想在街上走走。”
她想散散心。
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她快喘不过气来，胸中也总是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趁着今天的元宵节，她想休息下。
“嗯，以后经常出来走走，对身体也很有好处。”
“我知道的。”
自从有了小柚子，她知道，自己的生活中多了一份责任，她可以不为自己，也一定会为了小柚子去承受一些风雨。
一个女人当母亲后，心里头的第一位就永远是宝宝了。
而替宝宝遮风挡雨的本钱就是，自己要好好的。
清淡的江南菜，张雨欣很喜欢吃，张管家也特别喜欢。
她们一边吃一边随意聊天，而小柚子就这样安稳地睡在小推车里，安安静静。
窗帘拉着，从张雨欣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外面一整条街上的灯，六角宫灯，手绘纸灯，莲花灯……各式各样。
小时候的元宵节，妈妈会给她买灯，每一年都买。
她吃着菜，微微有些走神。
不见旧时人。
忽然，小柚子哭了起来。
张雨欣收回神思，赶忙起身。
小家伙哭得很起劲，小脸通红。
“张小姐，小柚子可能是饿了。”
张雨欣将小家伙从手推车里抱出来，给她喂了奶。
小家伙果然是饿了，吃得心满意足。
张雨欣抱着她站在窗边看花灯，她也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看了还想看，两只眼睛很有神。
张雨欣指着外面的灯跟她絮絮叨叨说着话，虽然小柚子听不懂，但小柚子很喜欢听她说话，不哭不闹。
张雨欣最喜欢这样子的小家伙，乖宝宝一个。
“张小姐，抱累了吗？我来抱，你再吃点。”张管家站起身。
“谢谢您。”张雨欣把小柚子交到张管家手里。
她确实饿了，还没有吃饱。
她吃着饭，张管家就抱着小柚子在包间里随意走动。
“张小姐，我吃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先带小柚子回家，小家伙还小，不宜在外面呆太久。”
“也行，帮她把衣服穿好吧，别着凉。我再在街上走走，好久没出来散心了。”
“行的。”
张管家替小柚子把衣服扣好，又用小被子包裹好。
小家伙有点不情不愿，一个劲儿挣扎，一副不愿意回家的样子。
张管家只好哄道：“乖，回家家，妈妈等会儿也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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