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江宽和一个年纪很大、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进来。
老头大概是生病了，坐在轮椅上，还是江宽推着他来的。
“爸！外公！”江瑶用英文喊了一声，挺着大肚子站起来，准备扶老James。
“嗯。”江宽应了，“瑶瑶你坐着去，怀孕了别乱跑。”
陆海宁走过来，扶住轮椅，面色沉静：“江董，我来。”
江宽还没说话，老James先不悦起来：“你和瑶瑶都在一起了，孩子都有了，还叫江董呢？”
“哦，是我一时疏忽，抱歉。”陆海宁道歉，“爸，外公。”
“好了，外公，你干嘛那么严肃，Evan他一时没改的过来嘛。”江瑶过来打圆场，顺手还剥了一颗葡萄，“外公，葡萄好吃吗？您外孙女亲手剥的哦。”
“好吃，好吃。”老James吃着葡萄，一脸心满意足，怜爱地看着江瑶。
他在家里头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外孙女，疼爱到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要星星就摘星星，要月亮就摘月亮。
江瑶对他也格外孝顺，他更加满意。
“爸，外公，用餐吧，我和Evan等你们好久了。看看这一桌子菜，都是Evan点的，他品味好，吃东西挑，他点的菜那一定很好吃。”江瑶摸着肚子。
“还不错。”江宽夸奖道。
“可不是，爸，你得多吃点。”江瑶笑眯眯的。
陆海宁这才松开手，坐在老James的身边，陪他一起用餐。
老James大部分时候不开口，他身体不好，懒得开口，但偶尔也会跟一旁的陆海宁聊几句金融市场。
他现在退居二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别墅里养身体，但有时候对金融市场还比较感兴趣。
聊了市场，又聊了证券、股票、融资。
陆海宁对这方面可谓是手到擒拿，非常熟练，且眼光独到，简介犀利，因而他每回答一次，老James都会点头，表示认可。
江瑶挤挤眼：“外公，我老公很厉害吧，是不是，是不是……可厉害呢……”
“是，是。”老James最宠这个外孙女。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活跃，江瑶话最多。
陆海宁和老James在聊天的时候，江瑶就会跟江宽聊天。
“Evan，瑶瑶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没吃过苦，你可得对她好点。”老James靠近陆海宁，语气十分直白，“我原本觉得你不是她最好的选择，可她喜欢你，又怀了你孩子，我也没办法。”
“我会对她好的。”陆海宁道。
“嗯，有你这句话就好，瑶瑶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应该的。”陆海宁应了一声。
“外公，你别给Evan施加太多的压力啊，他对我一直都很好，特别好……可不，你看这条手链，是他晚上跟我逛街的时候买给我的，好看吗？”江瑶晃了晃手上的链子。
“好看。”老James看着外孙女，满是溺爱。
不过他身体不太好，也没有跟陆海宁说太多，默默吃晚饭。
因为江瑶的存在，桌子上气氛很热闹，也不觉尴尬。
餐厅里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江宽是个烟瘾很重的人，不过因为江瑶怀孕，他也克制住了，全程都没有抽烟，只是跟陆海宁喝了不少酒。
老James年纪大了，只吃饭没喝酒，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些疲惫，连连打呵欠。
陆海宁有时候跟老James说两句，但大部分时候是跟江宽在聊新金融区的开发事宜。
江宽听他说构建的差不多了，已经在动工，频频点头，表示很满意。
江瑶靠着陆海宁，冲江宽笑：“爸，Evan是不是很能干？我眼光还是很好的，给你找了个好女婿，你这次很满意吧？”
“满意。”江宽也溺爱地看着女儿。
“爸，吃过饭跟我们出去逛逛吗？我们好久没出去逛街了，你还没有给你外孙女买礼物呢。”江瑶娇嗔地摸了摸肚子。
“放心，礼物不会少，Evan，你给女儿买了什么礼物啊？”
陆海宁勾了勾唇角：“先保密，等女儿出生了，你们就知道了。”
“Evan，你这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呀？”江瑶高兴地靠着他的肩膀，“我就喜欢你这样，对了，你还没给女儿起个小名呢？叫什么好？小甜甜？小乖乖？还是小葡萄？”
“你喜欢哪个？”陆海宁看向她。
“我想想……就叫小甜甜吧？”江瑶若有所思，“毕竟我们的女儿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们的爱情甜甜蜜蜜的，所以女儿就叫小甜甜，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
“唔，那就这么说定了，就叫小甜甜。Evan，你肯定会宠女儿的对吧？那我来问你一个问题。”江瑶挽着他的胳膊，煞有介事地看向他。
“什么？”陆海宁低头，弯了弯唇角。
“我和女儿，你会更宠哪一个？”
“这个问题大概就跟你和我母亲同时掉进水里，我先救哪一个一样。”陆海宁笑，“让我怎么回答呢？”
江宽笑了：“瑶瑶，你这是为难你老公，你和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他怎么选？”
“好了，好了，就是开个玩笑。我的意思是，Evan，以后女儿出生了，你可不能光顾着哄女儿而忘了我，不然我会吃醋的哦。”江瑶眸光明亮，宛如天上的星星。
“知道。”
“嗯，我就知道你最好，我好期待我们的女儿，要是长得像你就好了，肯定很好看。”
江瑶一直说个不停，餐厅里气氛很活跃，整个氛围就像是团团圆圆的一家人。
老James吃饱了，也累了，他招呼人将他送回家休息。
江瑶和陆海宁也一起送他离开。
“你外公年纪大了，最近身体很不好。”江宽感慨。
“哎，是啊，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江瑶道，“不过爸爸，我会孝顺外公的，等我女儿出生，外公心情肯定会很好。”
江宽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早了，你和Evan也该早点休息，我看今晚上你们就别出去逛街了，外面起风了。”
“好，爸，那你现在就回去？”
“对，我今天头也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休息。”
“那爸，我和Evan送送你。”
“不用了，你挺着大肚子，不方便，我车在楼下，让Evan送送我就好。”
“行的，Evan，你送爸爸到楼下吧，我等你。”
“嗯。”陆海宁应了一声。
江宽走出餐厅，陆海宁就跟在他的身边。
江宽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脸红通通的，眉头一直皱着。他们身后跟了几个侍应生，一直将他们送到停车场。
“Evan，瑶瑶这段时间没少让你操心吧？她是第一次怀孕，难免紧张、害怕，你多照顾她点。”
“我知道。”
“她是被我和她外公宠着长大的，性子比较骄纵，你以后也能宠着她吗？”
“我会对她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跟我性格差不多，不喜欢说太多。不过说得多不如做得多，你能照顾好瑶瑶就行，你们女儿快出生了，我这个当父亲的，很高兴啊。小甜甜，好名字。”
他一直跟陆海宁走到停车场，陆海宁一直送他上车。
“行了，你回去吧，瑶瑶还在楼上等你呢。金融区那个项目你多负责点，现在是动工阶段，容不得马虎，辛苦你了。”
“爸，您放心，你只管等着年底的成绩报告，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成绩。”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的才华、能力，我一万个放心。”
江宽上了车。
陆海宁一直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开。
外面的风很大，确实是降温了，夏天转眼消逝，又是一个萧条的秋季。
路边绿化树的叶子飘落在他的脚边，陆海宁低下头，目光看向脚下的树叶。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那昏黄的灯光在他的脸上笼起一层浅浅的光晕，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是雕刻般的光影。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平视前方。
马路对面的商场门口，张雨欣和卓远航肩并肩走出来，两人的手上都提着各种各样的手提袋，说说笑笑，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张雨欣戴着一只帽子，像是新买的。
陆海宁目光凛起，嗤笑，眼底是深邃的光芒。
他转身往楼上走去，坐电梯回餐厅。
江瑶还在吃着水果，见陆海宁上来，连忙站起来：“Evan，回来啦，爸爸回家了吗？”
“回去了。”陆海宁拿过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穿起来。
“我们呢？Evan……要不今天我们……去酒店开个房吧？”江瑶有些害羞道，脸颊红了。
陆海宁扣着衣服纽扣：“你怀着孕，不合适。”
“今天产检的时候我不是还特意问医生了，医生说现在没关系的，轻点就好。而且……孕妇也是有需求的啊，你呢？你难道没有？”
“我像是那么禽兽的人吗？没关系，我忍得了，我得为孩子着想。”陆海宁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
江瑶见他这么说，只好作罢，嗔道：“好了，依你吧，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放心吧，小甜甜会健健康康出生的。”
“我送你回别墅？”
“那你呢？”江瑶问道。
“工地的人还在加班赶工，我去现场看一看。”
“啊？这都九点半了，外面又起风了。”江瑶撅起嘴巴，拉住他的胳膊，“今天就别去了吧？陪我。”
“不行，很重要的工程，我得盯紧点。”
“哎，爸爸也真是的，非要让你这么忙。好吧，你去吧，我知道这个项目很重要，不能出差错，你也是为集团好。”
江瑶没有再挽留陆海宁，她知道，留也留不住。
陆海宁这人虽然沉默寡言，但很执着，他认定的事就非要去做，谁也拦不住。
陆海宁去停车场开了自己的车，往工地的方向驶去，夜色下，拥挤的马路上，车子开得不快。
他把车窗打开，晚风夹杂着芳草香吹进车里，吹在他的脸上。
东风沉醉的夜晚。
工地在离市中心较远的一块空地上，那儿属于一个待开发地段，比较荒芜，也很僻静。
金融区项目在施工，虽然很晚了，但工人们还在加班加点。
陆海宁下车后巡视了一圈，又跟着项目经理聊了聊。
“总裁，您这么晚了还亲自过来呀。”
“来看看。”
“您放心，我在这儿呢，我会盯紧点，不会出差错。”
“二期和三期的工程，明天也开始动工，抓紧点时间。”陆海宁看了一眼图纸。
“这么着急吗？总裁，要不要开个会什么的。”
“这个项目是我全权负责的，没必要开一些冗长的会议，只会浪费时间。把这时间还不如拿来做点实事，你说呢？”黑暗中，陆海宁看着他的眼睛。
“那倒是，还是总裁有格局。”
“嗯，你忙，我再看看。”
“好，您小心。”
陆海宁又在四周转了转。
空地上风很大，空气中时不时有“呜呜”的响声，偶尔树梢头还会飞起几只鸟，鸣叫声格外清脆。
陆海宁走着的时候，忽然看到有几只萤火虫在飞来飞去。
圣洁的小精灵闪烁着亮光，不停地飞舞。
夏末初秋时节，萤火虫不多，三三两两，结伴成群，这些小精灵的身影融在陆海宁的瞳孔中，星星点点。
陆海宁的目光就这样落在这群萤火虫上，没有移开脚步，也没有移开目光，一直站着。
周围有工地的施工声，还有风吹草动的声音，但他似乎都听见了，只剩下一个空壳的安静世界。
有萤火虫落到他的指尖。
“明年……明年你还陪我来看吗？”
“看你表现。”
“什么表现？”
“看你想让你宝宝喊我什么。”
“你害得我宝宝差点没了，我还没有跟你算这个帐，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
“……”
“还能喊什么，喊叔呗。”
……
风中，仿佛有声音响起，陆海宁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这空旷的露天里，萤火虫倒渐渐多了起来，虽然有气无力地飞着，但成群结队在天空中飞舞、跳跃时，很美。
这儿生态环境很好，而且没有路灯，萤火虫倒是越聚越多。
陆海宁走在空地上，那群萤火虫就跟着他的步伐在飞，宛如一盏盏明灯，照亮了脚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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