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要再找他了。”张雨欣淡淡道。
“我知道了，他现在有家庭了，再去打扰……确实不太合适。”
“嗯。”
张管家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偶尔也会看看报纸，她知道江瑶和他的孩子快生了。
这么多年，陆爷也终于成家。
她自跟着陆爷的第一天起就好奇，像陆爷那样的男人，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如今，也算是知道了。
“张管家，我去买点早餐，一起吃点。”张雨欣道。
“我没什么胃口，我在这照顾小柚子就好，你去吃。”张管家道。
“没胃口也是要吃的，要不我吃完给您带一份粥？清淡一些。”
“也行。”张管家没有再拒绝。
临走时，张雨欣又看了一眼小柚子，小家伙睡着了，脸上还有一抹红晕没有褪去，但状态已经比之前好太多。
张雨欣去医院楼下的餐厅里吃早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缘故，吃着吃着，她就打起了盹。
张雨欣强打起精神，吃完早餐后给张管家带了一份红豆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病房。
“张管家，我在隔壁睡一会儿，有什么事你叫我。”张雨欣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怕是着凉了。
“好，这儿有我呢，没事，你去休息。”张管家接过她买的粥来。
“嗯！”
张雨欣觉得冷，裹了一条毯子，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大概是夜里没有睡好，再加上筋疲力尽，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沉沉睡下。
窗外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四周悄然无声。
也许是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医院里十分安静，甚至听不到太多的声响。
隔壁，张管家吃着粥，看着小柚子，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小柚子和陆爷长得真像。
小家伙软糯糯地睡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睡得很安静，很舒服，时不时还会咂砸小舌头。
张管家没太多胃口，红豆粥吃了一小半就没有再吃，搁在一旁，看守小柚子。
天色渐渐清明。
夜里的雾气也慢慢散了，从窗口看，可以看到对面高高的楼层，很清晰。
天空倒还是阴沉一片，黑压压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像是随时会有一场暴风骤雨。
秋天的芝加哥，已经很冷。
病房很安静，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天越来越亮。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当张管家托着头打盹时，忽然听到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她睡得浅，立马惊醒，转过头。
“陆……先生？”不看还好，这一看，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陆海宁的身上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长风衣，里面是一件简简单单的黑色毛衣，身材高大，面容瘦削，眼底是隐匿的沉沉光泽和波澜。
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皮鞋上还有几滴雨水，像是刚从外面上来，脸色不太好，甚至有几许风尘仆仆的意味。
他定定看着张管家。
而张管家出于本能，连忙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张管家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看上去好像是。
这大半年没怎么见面，如今仔细一看，他面色憔悴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累，按理说江家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他不至于太亏待自己。
他定定看了张管家一眼，颔首：“是我。”
“您……在芝加哥？”张管家好奇地问。
“我从纽约过来的。”
“啊。”张管家讶然，“是……来看小柚子的吗？”
“不是，正好今天要过来出差，有个合同要签，顺路来一趟医院。”
“哦哦。”张管家的眼中有些失望，但她又立马道，“您坐吧，谢谢您给小柚子找的医院和医生，医院很好，医生很负责，谢谢您。我给您倒杯茶。”
张管家起身去给他倒了杯绿茶。
陆海宁没有接，仍旧站在原地，嗓音寡淡而清寒，宛如覆盖了一层白霜：“她呢？”
“张小姐吗？”张管家指了指隔壁，“在休息，她太累了，本来夜里睡得就不怎么好，早上小柚子发烧，她匆匆忙忙起床跑医院，一直都很担心。小柚子是她的心头肉……”
陆海宁没说什么，目光又落在安安静静睡觉的小柚子身上：“好点了？”
“好多了，医生说最好住院观察下，我们可能会住两天。”
“嗯。”
张管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而陆海宁没有太多表示，便也不开口了。
陆海宁走到婴儿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小柚子。
小家伙的脸颊已经恢复如常，小脸蛋还是白白嫩嫩的，一只手露在了外面。
陆海宁将她的小手塞进被子里。
小家伙咂砸嘴巴，似醒非醒。
小柚子的睫毛很长，在白净的脸蛋上投下一圈浅浅的影子，看上去又乖巧又可爱。
陆海宁一直站着，盯着婴儿床里的小柚子看了许久。
“小柚子早上很难受，一直哭，一直闹，哭得嗓子都哑了，现在看了医生才好些。”张管家小声道，“小孩子都怕打针，小柚子也不例外，医生哄了她很久。”
陆海宁的目光又看向一旁的手提袋，眼底是波澜不惊的光泽，薄唇抿着，下巴线条崩得紧紧的。
张管家跟他解释：“都是小孩子的玩具、零食，张小姐买来哄小柚子的，小柚子挺好哄，这孩子很乖、很听话，哄一哄就好了。我还经常跟张小姐说，小柚子这么乖，以后一定跟你很贴心。”
床上的小家伙一动不动，睡得很香，似乎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一样。
陆海宁依然没有怎么说话，只是看着粉妆玉琢的小家伙。
倒是张管家有几分尴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陆海宁似乎并不怎么回应她。
她只好道：“陆先生，小柚子没事的，她已经睡着了。您如果忙的话就去忙吧，这里有我和张小姐呢，我们都会照顾好小柚子的。您忙……”
陆海宁也没离开。
张管家有几分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了陆海宁好一会儿。
陆海宁还在看着小柚子，小柚子动了一下，他的眼睫毛也跟着眨一下。
好长时间，他都没有说话。
外面的雨还在下，病房隔音效果很好，不会听到太嘈杂的声响。因而小柚子睡得很香，丝毫没有被外界所打扰到。
“我去看看她。”良久，陆海宁才抬起头。
没等张管家反应过来，他已经推开隔壁休息室的门。
他看到张雨欣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一动不动，脸上都是疲惫，双眼上更是多了一层重重的黑眼圈。头发凌乱，像是出来得很匆忙，就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还是一身睡衣。
陆海宁皱眉，不冷？
现在已经是秋季，再加上刚刚下了雨，到处都很凉。
忙着照顾女儿，就没空照顾自己了？
陆海宁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累了，他走过去，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没有再多打扰她，转身关上门，离开。
“她这样子，吃早餐了吗？”陆海宁问道。
“在楼下吃了点，不过没什么心情，估计也没吃太多。”张管家如实道。
“她辞职了？”
张管家诧异：“陆先生……您怎么知道？是辞职了。”
“她辞职后有什么打算？”
“这……我不太清楚，辞职后，张小姐大部分时间都和小柚子呆在一起，很少会说心里话。虽然她辞职后看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我跟了她那么久，我知道，她并不开心。她很喜欢工作，也喜欢忙碌，而现在突然闲了下来，她并不会开心。”
张管家一口气说了不少话，只不过，陆海宁没吭声。
她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连忙道：“陆先生，抱歉，这些不该跟您说，抱歉，很抱歉。希望我早上的电话没有打扰到您的生活……”
“没什么。”他终于开口，“你照顾她们，我出去。”
“好，您忙。”
张管家没有再挽留陆海宁，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性格不同于别人，不是说挽留就能留的。
他有着绝对的主见和控制欲。
他想做的，没人能拦，他不想做的，也没人能强求。
因而，这也是她从未劝过张雨欣去把陆爷哄回来的原因。
这男人的心如果走了，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再也收不回来。
他和别的人都不一样。
陆海宁只穿着一件毛衣，他离开了这儿，走出病房。
张管家送他到电梯口，在等电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多问了两句：“陆先生，下个月结婚吗？”
“嗯。”
“认识一场，我真心祝您以后家庭美满，儿孙满堂。”张管家是真心的。
陆海宁倒弯了弯唇角，看向张管家：“你不恨我？我对你们家小姐……算是始乱终弃。”
“感情上的事不能强求，这不是恨不恨的问题。男女交往，肯定会有分手，会有结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您没能和张小姐在一起，只能说是张小姐没有这个福气，跟您无关。”
“是我没这个福气。”
张管家只当他是客套话，不管如何，如今的陆海宁性格变化还是挺大的。
“陆先生，外面还在下雨，您慢走，小柚子没事，您不用在意。您夫人也快生了吧，应该也是个很好看的小女孩。”张管家说的都是真心话。
陆海宁本就生的好看，从虎隆小少爷和小柚子就能看出来了。
江瑶长得也不差，他们俩的孩子还是混血，肯定也很好看。
陆海宁没做声，一双眼睛只看着电梯键。
电梯键不停地闪烁，数字一直在跳动着，他的双眸里是清冷的微光，如秋夜的白霜。
“陆先生，您的外套……”
“不用还我了。”
“哦，好，我知道了。”张管家也没再多说什么。
正好，电梯下来。
陆海宁走进去，电梯门合上。
门关上的一刹，张管家长长叹了一口气。
眼前，陆海宁的影子仿佛还在，可等她定下神来看时，却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电梯。
张管家重新回病房。
小柚子还在睡觉，张雨欣也睡得正香。
张管家坐在病房里，安安静静守着她们。
这一觉，张雨欣足足睡了三个多小时。
她醒来时动了动身子，一惊，身上怎么会有一件男人的衣服？衣服上带着她熟悉的气息和烟草味……
“张管家，张管家。”她喊道。
“张小姐，你醒了？”张管家推开门。
“嗯。”张雨欣揉了揉眼睛，“谁来过？”
“这……”
“是他吧。”张雨欣脱下衣服，神情略有几分清冷，“他来干什么？”
“没做什么，说是去公司的时候顺路，就看看小柚子，没做别的。”
“小柚子好点了吗？醒来没有？”
“还没有醒，医生来过，说是没有大碍，让在医院住几天。”
“我知道了。”张雨欣扶着桌子站起身，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劲。
“张小姐，你回家换件衣服吧，这儿有我。”张管家道，“我会照顾好小柚子的。”
“张管家，麻烦您了。”
“不麻烦，只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你可怎么办才好。小孩子体弱多病，很容易生病的，你一个人，怕是不太好办。”张管家叹息。
“有些路看着难走，一步步走过来就好了。”张雨欣笑了笑，“没事的，不用替我担心。”
张管家点点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张雨欣也是个倔脾气，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只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张雨欣想去什么地方……张雨欣也不会再告诉她。
虽然走的日子还没有定，但她看出来，不会太远。
张雨欣把小柚子交给张管家，一个人回家收拾衣服和必备品，准备在医院住几天，陪着可怜的小柚子。
雨，还在下。
家里头冷冷清清，甚至有点寒意。
她讪笑，活泼可爱的小柚子生病了，连家里都冷清了呢。
地上还堆着小柚子的玩具、衣服、积木，零零星星一大堆，空气里都是小奶娃身上的奶香味。
张雨欣先换了一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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