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
小柚子被王校长的妻子抱过去玩，张雨欣就跟校长商量了下入职事宜。
王校长虽然跟张雨欣通过几次电话，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张雨欣本人，比他想象中要年轻，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穿着一身深灰色薄大衣的张雨欣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乌黑的长头发散落在肩头，温婉柔和。
张雨欣也是头一次见到王校长，校长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很朴实，是青山村为数不多的文化人。
“张小姐，你知道的，孤儿院的孩子以女孩子和身体缺陷的孩子为主，平时需要多点耐心。这些孩子大部分是城里人不要的，偷偷送到村里来，我们也没办法再把他们送回去。”
“我们这志愿者是有，但固定的老师不多，张小姐，你能过来是我的荣幸，也是孩子们的幸运。”
“校长，您客气了，叫我雨欣就好。”
“每个月工资不高，张小姐，希望你别介意。”
张雨欣摇摇头：“没关系，我喜欢这里，我想我女儿也会很喜欢的。不过……还是之前我跟您说的，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这个你放心，村民大多不识字，这里又偏僻，几乎常年不会有陌生人过来。一旦有陌生人来，村里很快人人都知道。”
张雨欣明了：“那谢谢校长了，还给我和女儿安排了住的地方。”
校长大笑：“我们村里最不缺的就是房子，很多人走了就不回来了，房子都空着，但肯定比不上你在城市里住的。”
“没关系，我觉得这里挺好，风景也好，村里人也很朴实，刚过来的时候，不少人想帮我提行李。”
“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夸张，除了条件艰苦点，别的都还好，所以很多人呆不长就走了。”
“我会跟孩子们好好相处。”
“那张小姐，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
张雨欣感觉还不错，打量了一下校长的办公室，虽然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很简陋，但收拾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窗户外就是树木和菜地，随处可见家养的小猫、小狗。
校长穿好外套，先带着张雨欣去了她住的地方。
房子不大不小，有三四间，足够张雨欣和小柚子居住。
而且房子外还带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银杏树，正是秋天，金黄色的银杏叶落了一地，没有人扫，很是漂亮。
张雨欣的东西已经有人帮忙送了进去，这栋房子也被精心打扫过。
张雨欣很感激校长，特别照顾她。
她的卧室不大不小，推窗就能看到绿水青山，连空气都是清新和甜美的。
“张老师，喜欢这里吗？”校长问道。
张雨欣点点头：“很喜欢。”
“缺什么就告诉我，我再带你去村里转转。”
校长一个下午都在陪着张雨欣。
这里的村民真得很淳朴，小孩子也活泼好动，只不过人口不多，交通基本靠走路。
她也去了孤儿院，这里大概是十来个孩子，都好奇地盯着她看。
看到这些小孩子，张雨欣眼睛一热，都是很小的孩子，参差不齐，有的十几岁，有的才两三岁。
这些小孩的衣服也很破旧，很脏，有的手上还沾着泥巴。
但小孩子们的眼睛却特别清澈，像湖水一样，好奇地盯着张雨欣看，有人还冲张雨欣伸出手。
张雨欣摸了摸口袋，口袋里正好有给小柚子吃的糖果，全部分给了他们。
小孩子们哪里吃过糖果，疯了一样地抢。
“张老师，这里的小孩子难管一点，但都很善良的，你……不要被他们吓到。”校长解释。
“小孩子们都挺好的，我会好好教他们。”
“你以前当过老师吗？”
“大学做过兼职。”
“哦哦，我们这里水不缺，但经常停电，停电的时候你可以找我或者我老婆帮忙。”
“我可以适应。”
“我老婆平时也没什么事，你忙的时候可以把女儿给她带，她很喜欢小孩子。”
“好。”张雨欣一一记下。
校长又带她走了走。
离村子稍微远一点的山头还有一座小寺庙，庙里有几个老僧，静心修行，不问世事。
寺庙里种满了银杏树，将整个寺庙染成了金黄色，远远看去，像是天上的宫殿，又像是海市蜃楼，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张雨欣深呼吸一口，抬头看着寺庙的红墙黛瓦，看着坐在树下打盹的老僧。
阳光从天际倾泻而下，碎玉般的光线慵懒地照在寺庙和青山上，安谧平静，那檐角处的铃铛发出“叮叮”声响，这空灵的声音随着风飘散开来。
她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定居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她很喜欢这儿。
“庙里也没人来，就这几个老僧还在守着，等他们都圆寂了，庙里就没人了。”王校长跟她解释。
“果树很漂亮，上面结满了果子。”张雨欣指了指。
正是收获的季节呢，没想到到处都是果树，熟透的柿子跟红灯笼一样。
“哦，村里就这点好处，什么果子都有，没人打农药、施肥的。”
“可以随便吃？”
“没错，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动手，哈哈。”
张雨欣觉得，自己小时候要是能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会高兴坏了的。
她小时候就爱爬树，爱摘果子、摘花。
八岁前还好，妈妈不大管她，八岁后到了陆宅，规矩大，她只能偷偷玩。
“张老师，你看，村子也不大，你如果哪天找不到路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基本都在。”
“我记下了。”
“山上最好不要去，有野生动物，最主要的是蛇，很危险。”
“好。”
“也没什么了，张老师，你要是累的话，先回去休息，晚上去我家吃饭。”校长很热情。
“我去跟孩子们熟悉熟悉，明天开始就上课吧。”
“要不要先休息几天？你刚到这里，还不怎么熟悉。”
“没太大问题，我今天晚上就把课程排一下，明天给校长你过个目。”
“小孩子比较难管，年龄又是参差不齐，辛苦你了。”
张雨欣倒没觉得有多辛苦，至少，比在金融圈里要平静很多。
在芝加哥时间那么长，如今到青山村唯一不适应的不过就是这儿的淳朴和热情，没有丝毫的冰冷。
她重新回到孤儿院时，孩子们都在玩，有几个年长的老人在看管。
孤儿院每年会有一批拨款，但钱并不多，主要用来支付薪水和添置衣物、教材。
张雨欣在孤儿院里走了走。
教室很简陋，黑板、桌椅都很简陋。
秋天，没什么志愿者过来，只有一两个年长的老师，是以前村里的私塾先生。
村里的年轻人走得差不多了，村里的小孩子越来越少，只有这个孤儿院倒是热热闹闹，很多孩子。
这群孩子格外可怜，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张雨欣看着他们天真的笑容，心里头泛起一阵酸涩。
有几个小女孩长得特别漂亮，只可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没人要。
张雨欣跟几个做事在大妈们闲聊。
“你就是新来的张老师？估计也呆不久吧，以前有过几个年轻孩子来教书，来了没一个月就走了。”
张雨欣笑了笑：“不会的，我挺喜欢这儿。”
“你这不叫喜欢，你这是新鲜感。新鲜感一过，你就觉得没意思了，就想走了。不过有新老师来，孩子们还挺高兴的，会学到一点东西。“
“他们都很爱学习吧？”
“有几个很喜欢，你看那个小女孩，很聪明的，成绩也好，可惜了。”大妈指了指。
张雨欣看着在地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们，唇角微微上扬。
“张老师，你带着个女儿来这里，你老公呢？你家里人呢？他们同意吗？”
“我家里没人。”
“噢！你这细皮嫩肉的，看上去也没吃过苦，回去吧，这里没意思的。”大妈劝道。
“我不会走的，既然没人教孩子，那就我来教吧。”张雨欣的眼神倒格外坚定，“这些孩子挺可爱，要是有人教会更好。”
“那又怎么样，到了十几岁的时候还不都是出去打工，有什么用啊。”
“等我熟悉了，我会考虑帮他们联系外面的慈善机构或者愿意领养的人，不会没用的。再怎么说，学点知识都是有用的。”
大妈也不懂，听张雨欣这么说，依然觉得小姑娘岁数小，爱吹牛。
大妈认为，张雨欣呆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张雨欣听到婴儿的哭声，她眉头皱了皱。
“大妈，还有孩子被送过来吗？”
“前几天有人在路边捡到个婴儿，看上去像刚出生没多久，也不知道什么人家这么狠心，还是个男孩子，长得真好看。你们王校长心善，就给养在孤儿院了。”
“原来是这样。”
“这种小孩子，要么就是爸妈年纪小，偷偷生的，又养不活，要么就是有缺陷。不过目前看上去，那孩子除了瘦点外，倒没有什么大毛病。”
张雨欣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挺可怜的小孩子。
这么小就被抛弃了。
“小娃娃就被人扔在山脚下，村民捡到的时候哭得就只剩一口气了。”
大妈一边说一边叹气。
小孩子真可怜哦！
村民说的都是方言，好在张雨欣是在榕城长大的，都听得懂，交流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
她跟她们一样，很同情这里的小孩子。
聊了一会儿，张雨欣回去收拾自己的屋子。什么都不缺，就连婴儿床，王校长都给她准备了。
小柚子睡着了，张雨欣就耐心地看着她：“以后有哥哥姐姐跟你一起玩，妈妈也可以多点时间陪你。”
这里没有网，手机信号也时好时坏，经常断掉。
好在村子不大，她也不会乱走，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下午时间，她准备好课程，又做了很多工作笔记，字迹工工整整，十分认真。
坐在窗口，她看着太阳从西边渐渐沉下去，直到没入地平线下，只留下清清浅浅的余晖和金黄的颜色。
青山被染成了金山，分外妖娆。
晚上，她在王校长家吃饭，正好和他聊了聊课程的事，还有小孩子们的健康问题。
王校长的妻子将那个刚送来的小男孩抱了进来，不停叹息：“你们看，小孩子好可爱，长得真好看。”
张雨欣看了一眼，小男孩是很漂亮，白白嫩嫩，鼻梁高挺，睫毛弯弯，脸型也好看。
“小孩子还没名字呢，要不张老师给起一个？”师娘道。
“啊？”张雨欣受宠若惊，“那他……姓什么？”
“哪有姓，孤儿院的孩子姓氏都是按百家姓顺序排下来的，这个孩子正好姓厉，厉字不好起，我老公起了几个，我觉得都不好听。张老师，你给想想。”
张雨欣弯腰逗着师娘怀里的小奶娃，小奶娃正好眨着眼睛也在看她，大眼睛乌溜溜。
“要不就叫霆风吧，厉霆风。”张雨欣想了想。
“好听！”师娘立马就高高兴兴。
王校长也很认可：“比我起的名字好听，张老师不愧是留过学的。”
张雨欣被夸得不好意思：“随便起的，也没什么讲究。”
“好听就行，不需要什么讲究。”师娘道，“张老师，你留过学？”
“没，在国外念过一点书而已。”张雨欣不想说太多关于以前的事。
王校长见说漏了嘴，连忙把话题岔开：“小名呢，孩子还没有小名呢！”
“小名还不简单，我做主，叫晨晨好了，像早晨一样，朝气蓬勃的。”师娘道。
张雨欣笑了，捏住小奶娃软绵绵的手：“晨晨，挺好的。”
小奶娃看上去很高兴，咧嘴笑。
不高兴的是小柚子，小推车里的小柚子仰着头，眉头皱着，把娃娃扔在了地上。
“麻麻……”没人理她。
“麻麻……”
张雨欣这才转过头，弯腰：“喊妈妈做什么？”
小柚子不吭声了，小嘴巴撅得老高。
张雨欣捏了捏她的脸蛋：“还会吃醋呢！”
王校长和师娘都大笑，张雨欣就把小柚子从小推车中抱出来，耐心地哄着。
小柚子一脸不高兴地看着那个襁褓中的小家伙，坏家伙，跟她抢麻麻。
坏家伙真小，小不点。
“两孩子年纪差不多，以后可以一起玩，不会太孤单。”师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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