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欣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挺有想法，他想做一款APP开发，主要涉及孤儿领养和走失儿童寻家这一块，利用APP帮更多的孩子找到合适的领养人，甚至是亲生父母。
就算不能找到，起码也通过APP让社会上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多一份帮助和爱心，也就多一点希望。
何家烨说起这些的时候，眼中都是熠熠光彩，像是白天的太阳一样。
“张老师，我是觉得国内这一块比较空缺，没有专业的APP来帮助这个特定的群体，可能大部分人也不愿意花精力去做。”
月色下，张雨欣轻轻摇摇头：“不是不愿意，而是公益和慈善，会涉及到很多让人质疑的东西，比如他们不一定相信你是真正在做慈善，他们会觉得你是在作秀、你是在打幌子，甚至，你是在圈钱。你在做之前一定要想好，怎么让这个APP透明、公开化，但做到这一点前期是不容易的，需要巨大的资金和人力支持，你都要考虑到。”
何家烨若有所思。
“还有就是合伙人的问题，你得保证合伙人在金钱方面都是没有私心的，这一点很重要。不然，最后吃亏的是你。”张雨欣淡淡一笑。
何家烨懂得张雨欣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张雨欣是善意的提醒。
他点头：“我明白了。”
张雨欣身体不太舒服，也没跟他细聊，又跟他说了一些关于小孩子的事。
何家烨听得很认真，他又跟张雨欣讨论了一番。
他问了张雨欣很多问题，张雨欣也都没什么私心地回答了他。
她知道何家烨是真得想做这个APP，想为公益出点力。
能有这份心，太难得了。
她也很支持。
“张老师，那依你看，我前期最需要做的是什么？”
“融资吧，用你的构想去说服、打动投资人，但不要让他们觉得你是空想。还有就是，公益性的东西，你要保证足够的资金去运转，最好能得到国家的支持。”
“难度很大……”
“是啊，万事开头难，没关系的，你才大四，你不是说家里也是做慈善的？你可以跟着你爸爸多走走。”
“我想独立做一个项目出来，不想靠家里。”
“靠家里分两种，一种是靠家里出钱、出资，还有一种是靠家里的人脉、经验等，看你怎么想了，我觉得后一种，如果能靠，未尝不是件好事。”张雨欣声音轻轻的，在夜空下格外好听。
何家烨听张雨欣这么一说，倒是愣了愣。
他没有想过这一层。
月光下，他转头看向张雨欣。
路边没有路灯，只有清冷的月华，那微弱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给她白净的脸庞上添了几分温柔和安逸。
认识一天，何家烨觉得她很少会去争什么、理论什么，但没想到却很有见地。
之前他有很多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她也都给出了她的见解和答案，让他眼前一亮。
“张老师。”他忽然很崇拜地看向张雨欣，“你以前做什么的？你很厉害。”
他的话倒让张雨欣稍稍愣了一下。
可能是不习惯被人夸奖，又或者很少被人夸，她笑了笑：“就是自己一点想法，没什么。”
“不不，张老师你的想法很细致，很有参考性，没有做过这些项目，是不会懂的。张老师，你以前难道是做金融业的？或者公司管理层？”
“都不是。”张雨欣否认了。
她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过去。
只是，何家烨这样夸她，她还是有点惊讶，惊讶之余才反应过来，自己真得变了很多。
在芝加哥金融圈工作，陆海宁和卓远航都教会她太多，只不过，一个严厉苛刻，一个如沐春风，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教她，都没有保留。
尽管陆海宁对她的成就和收获不屑一顾，甚至早早断定她不适合金融圈，但她自己也知道，学会了的东西终身受用。
不仅仅是在金融圈有用，放在别的领域，一样可以举一反三。
以前的自己连主意都拿不定，更别说出谋划策，而如今，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也能在别的领域提出见解。
人，是会变的。
如果她执意留在金融圈，以后一定还会有更远的发展，但前提是，她也得牺牲一些什么。
其实世事就是这么公平。
有得就有失。
“张老师，你真得很厉害，让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后悔来青山村。”高个子的男孩子斯斯文文，就连地上的影子都是斯文的。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也会遇到别人的，他们也一样厉害。”
“不，你给我的答案和建议都是毫无保留的。在此之前我有向我爸爸的朋友请教过，可他们大概是老江湖了，对我的态度很敷衍，也不会教我一些实质性的东西，甚至是错误的东西。他们的世界里，估计也不剩多少真心。”
张雨欣笑了：“不要这么看，大部分人都是好的，他们给的建议多多少少都有用，你以后走的每一步，都是成长。”
男生也笑了：“张老师，你看上去也不比我大吧？”
“我怎么会不比你大，你看，我女儿出生都快一年了。”
“那估计也大不了几岁。”何家烨笑道。
“怎么，你想叫我姐姐吗？”
“不。”
张雨欣笑了：“不占你便宜。”
“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一直在陪我们，走了很多路？”何家烨关心地问道。
“没关系，就是今天天气比较冷，我家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缺什么就跟王校长说。”
“好，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课。”
“有你们在这儿，我会轻松很多，比如体育课，要不你来教？”张雨欣笑道。
“行啊，我跆拳道黑带。”
“哦？看不出来，真得一点都看不出来。”张雨欣仔细打量几眼，瘦瘦高高的男生原来还是跆拳道黑带。
“我暂时不回学校，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课程，都交给我。”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体育课、数学课、音乐课，都你来吧！”
“嗯？音乐课？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五音不全。”
“我也五音不全，我是硬着头皮给孩子们上音乐课的，好在没给自己挖太深的坑，一个星期只排了一节课。”张雨欣狡黠地笑了下，伸出一根手指头。
何家烨笑：“你倒挺聪明啊，不过，音乐课，我不上。”
“好了，知道啦！那你呆多久？你的朋友们好像都想走了。”张雨欣站在树下，看着他。
“我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事，可以呆一段时间，等有事再说。”
“了解。”张雨欣点点头，“外面冷，你快回去吧，村里比不得城里，冬天没有空调，你要想想清楚哦。”
“你能呆，我怎么就不能呆了？”
“好。”张雨欣笑了，月光下，她的笑容像春天的海棠花一般明媚。
有人能跟她一起分担，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那张老师，明天见。”何家烨挥挥手。
“明天见。”
张雨欣回了自己的家，将小柚子从王校长的家里接了回来。
师娘给小柚子做了很好吃的山楂羹，小柚子吃得很开心，还有点不想回家。
不过小丫头也累了，张雨欣抱着她回家时，她就趴在张雨欣的怀里睡着。
看着怀中的女儿，张雨欣低头亲了她一口。
这样的时光，真好。
简简单单的年华里，她也许会把自己的棱角和锐气都打磨掉，但她并没有什么后悔，只要每一天都是她热爱的，就没有遗憾。
洗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果然是来了例假，难怪身体会不舒服。
天气冷了，她来例假的时候会比平时难受些，肚子会痛。
原本之前在梅姨的调养下，她的身体好了很多，但后来怀小柚子、生小柚子时情绪波动太大，又差点流产，生孩子时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因而身体多多少少又落下一点毛病。
这段时间也比较操劳，洗完澡她发现肚子疼得厉害，只好在床上躺着，什么事都没法做。
关上灯，她抱着热水袋蜷缩在被窝里，疼得皱起眉头。
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医院肯定是保大人，她哭着让他们保宝宝，手术台上，她疼得死去活来，还没有办法剖腹产。
那个冰冷的产房让她又爱又恨，好在后来她和小柚子都平平安安的。
这些事过去也快一年了，很多痛在她的心中都已经淡化，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也没什么。
因为现在，很好。
她揉了揉肚子，闭着眼睛蜷缩在被窝里。
山里很冷，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里的冬天。
这一夜她睡得不太踏实。
第二天，她给小柚子做了早餐，吃完后，顶着白雾去上课。好在家里离孤儿院很近，走几步就到了。
没想到何家烨已经在陪着孩子们吃早饭，晨读。
从远处看，高大的男生领着一群小不点在念英文单词，白茫茫的雾气里倒没有任何违和感，又有青山做衬托，一切都美得像一幅画卷。
张雨欣站在老远处看了许久，唇角微微上扬。
小孩子们的声音清脆爽朗，没有那么整齐，但看上去特别和谐。
这群孩子虽然在村里长大，但大部分都很热爱读书，也很珍惜读书的机会。
孤儿院的图书不太多，仅有的那些都被他们来来回回看，书都旧了。
这一次，何家烨他们带了不少书过来，他们就像是看到稀世珍宝一样，没日没夜地捧着书在看，书籍成了他们唯一的娱乐项目。
何家烨是个很阳光的大男生，他很会讲故事，尤其是历史故事，讲起来绘声绘色，小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
因为他们几个人的到来，张雨欣轻松很多。
他们上课的时候，她会在一旁听课，或者自己在办公室改作业。
两个女生大概是实在没法忍受村里没网、没空调、没暖气的生活，呆了三天就走了。
走的时候，张雨欣去送了她们。
另一个男生呆了一周，因为毕业论文的事提前回去了，因而一周后就还只剩何家烨一个人在这。
张雨欣和他最熟，他们有时候会在办公室里沟通一些想法。
张雨欣没想到他会做饭，他会在傍晚的时候做一些烤红薯，给她送过来。
“冬天最适合吃这个。”何家烨替她剥好红薯皮，“村里的红薯真甜。”
“可不是，泉水养出来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张雨欣吃着热乎乎的红薯，一口甜到心里，也不觉得很冷了。
“我明天去一趟城里，你要带些什么吗？我帮你带。”
“帮我买条厚点的毯子吧，小孩子盖的，天气太冷了。”
“懂了。”
他们坐在暖洋洋的炉子边，一边吃红薯一边闲聊，窗外的渐渐西沉的落日和美丽的山间风景。
张雨欣的手机几乎没有再用过，电脑也很久没开了，她好像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张雨欣问道。
“我喜欢这里啊，暂时还不太想回去，而且现在课业不忙，难得清闲。”
“像你这样的大学生可不多，怎么，你们男生不爱打游戏？”
“打游戏？打。”何家烨笑了，“但不上瘾。”
“你……没有女朋友？”
“没有啊，我们法律系课业繁忙，没时间谈恋爱。”
“不信。”张雨欣冷哼一声，“我不信没人追你啊，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我看对你就挺有意思，是吧？”
何家烨笑：“张老师还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嗯，她追过我，这次也是因为我来，她才来的。”
“小姑娘挺漂亮，声音也甜，你看不上？”张雨欣吃着红薯。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你们年轻人比较有想法。”
“张老师，拜托，别拉远距离，你也不大。”何家烨笑道，“你呢，单身？”
“目前是。”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问问吗？”
“有担当，有责任心，脾气好点的就好。”
“这么简单？”
“简单吗？”
“在我看来，要求很低了。”
张雨欣笑：“所以我说我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脚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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