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张雨欣觉得小柚子这丫头真是个小骗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坏，可能是胎教不到位。
晚饭后，陆海宁挑了一家榕城最大的电影院。虽然是县城最大的电影院，但跟天海市还是没法比。
人很多，座无虚席。
陆海宁买了最后的三个位置。
放映厅里的灯到点时都熄灭了，这一场次放的是一部动画片。
黑暗中，张雨欣托着头，想起了好几年前的事。
几年前，她和陆海宁也曾经带着陆虎隆一起看过电影，她至今都还记得。
小孩子最喜欢动画片，小柚子看得津津有味，坐在儿童椅上，两只大眼睛直盯着屏幕看。
张雨欣看了十几分钟就困了，连打呵欠。
陆海宁没有让小柚子坐在中间，而是将儿童椅放在自己身边，而他和张雨欣挨着。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张雨欣在打呵欠，小声道：“困了就靠着我睡。”
张雨欣摇摇头：“不困，你照看好小柚子。”
“没事，有我在。”
张雨欣知道陆海宁向来谨慎，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这两天确实是她怀了小柚子后最省心的两天，也是她睡得最踏实的两天，这种踏实归根结底还是源自对陆海宁二十年的了解。
他是一个君子。
看了约摸半个小时，张雨欣实在撑不住，托着头迷迷糊糊睡着。
小柚子看得很好玩，时不时会奶声奶气问陆海宁一些问题：“小猪爸爸为什么要打小猪宝宝？”
“因为小猪宝宝撒谎了。”陆海宁耐心给她解释，并顺手将睡着的张雨欣揽入自己怀中来。
他也不知道张雨欣下午睡了多久，这会儿又困了。
张雨欣被他揽进怀里，浑然不觉。
“小猪宝宝知道错了。”小柚子看到小猪挨打的时候，要哭了。
“嗯，知错就改都是好宝宝。”
小柚子已经处于很会模仿、很会学习的阶段，陆海宁带了她两天就发现她很聪明，比陆虎隆小时候还聪明，也比陆虎隆要难带。
他有时候挺心疼张雨欣，背地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一声不吭。
此时此刻，张雨欣安安静静睡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搁在了陆海宁的腿上。
她的脸颊触碰到他的大腿，陆海宁低头时正好看到她红润的脸庞，还有那纤长浓密的眼睫毛。
张雨欣睡觉还算规矩，但也有不规矩的时候。
她一不规矩起来，隐忍的还是陆海宁。
一开始他还能陪小柚子好好看动画片，很快他就有些撑不住。
这几年，聚少离多，他碰过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只稍稍触碰到他敏感的部位，他就有了不可遏制的反应。
无法，她碰一次，他就轻轻将她挪一次，还好她睡得沉，没有醒。
小柚子的问题接二连三，陆海宁却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是心猿意马。
夏天的衣料很薄，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
他本就不是什么柳下惠，更何况坐在他怀里的人是她，一时间，陆海宁备受煎熬。
陆海宁头一次觉得电影时间太长了，偏偏张雨欣和小柚子都腻着他，他走也走不掉。
小柚子真是看得特别开心，时不时晃动两条小短腿，露出洁白的小乳牙。
“粑粑，小猪妈妈的裙子好漂酿。”
“嗯。”
“粑粑，小猪宝宝上学好认真。”
“嗯。”
“粑粑……”
“安静点。”陆海宁压低声音，带着压不住的邪火，身体格外僵硬。
小柚子吓得看了陆海宁一眼，呜呜，害怕。
张雨欣丝毫没有被他们影响到，睡得很安稳。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张雨欣迷迷糊糊就醒了，小手稍稍一动，就碰到某人不该碰的地方。
顿时，张雨欣脸颊通红，睡意也都醒了。
原来她睡在了陆海宁的腿上。
陆海宁见她醒了，低头看向她：“醒了？电影快结束了。”
“嗯。”张雨欣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可算是醒了。”陆海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流氓。”张雨欣嘀咕。
电影院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往外走，不少小孩子，吵吵闹闹，蹦蹦跳跳，飞快地走出了影院。
小柚子也坐不住了，张开双臂：“粑粑抱。”
张雨欣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拿起包，也准备离场。
“麻麻脸好红。”小家伙童言无忌，看到就说。
张雨欣无地自容，陆海宁唇角上扬，抱起小柚子。
“多大人了，自己下来走路。”张雨欣戳了戳小家伙的脸。
小柚子连忙双手环住陆海宁的脖子：“不嘛。”
“就你爱撒娇。”
走出电影院，月色正浓，商业中心灯红酒绿，人来人往。
张雨欣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失，陆海宁时不时会转头看向她，看着看着就移不开眼。
夏夜的微风吹起张雨欣的发丝，他们的身影被路灯拉长，落在平坦宽阔的地面上。陆海宁抱着咿呀学语的小柚子，张雨欣就跟在他们身边。
“下午没睡着吗？一到电影院又睡了一觉。”陆海宁关心地问。
“可能是夏天天气热，容易嗜睡。”
“打算带着小柚子在榕城玩几天？”
“不急吧，出来一趟不容易，打算多带她玩几天，回到村里就没得玩了。”
“榕城这么小，不如带她去天海市走走，天海市离这儿很近。”
“不去。”张雨欣想都没想。
小柚子耳朵尖：“天海市在哪。”
“天海市啊……”陆海宁颇有些意味深长，“你爸爸和你妈妈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小柚子没听懂。
“想去吗？”陆海宁问道。
小柚子点头：“想的。”
没等张雨欣说话，陆海宁的手机响了。
陆海宁抱着小柚子，看向张雨欣：“裤子口袋里，帮我拿出来。”
张雨欣摸了摸他的大腿，将手机摸了出来。
陆海宁眸色一暗：“故意的？”
张雨欣把手机丢给他，闲闲睨了他一眼。
是欧凡打过来的。
“什么事。”
“陆爷，天海市医院打来电话，童智力快不行了。他现在还算清醒，医生问，您要不要趁这种时候来看看他。”
“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但身体很虚弱，医生说，他是主动提出要见您的，还说想见小少爷。”
“呵。”陆海宁轻笑，“他还记得我？”
“是啊，医生是这么说的。您要是回天海市的话，我现在就过来接您，您在电影院吗？”
“我等会打电话给你。”陆海宁挂上。
小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像只小考拉一样挂在陆海宁的脖子上。
张雨欣在一旁走着，她听到了陆海宁电话里的声音，是欧凡，同时，她也听到了童智力的名字。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以为她早就把那些酸楚、疼痛的记忆给删除了，却不曾想，仅仅是听到这个名字，她就想起了两年前那一幕幕……
暴雨，枪声，鲜血，墓碑，江水……一幕一幕，触目惊心，恍如昨日。
心口颤了起来，这夏夜的风也变得凉飕飕的。
她不吭声了，克制住不去想那些。
路边，树影幢幢，灯火迷离，街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
“童智力快不行了。”陆海宁主动开了口，他知道，两年前的事，他也欠她一个解释。
“哦。”张雨欣的语气冷冰冰的。
“我认识他比你认识他要早太多，不可否认，我作为他的亲外孙，也并不喜欢他。但最后一面我会去见，你要一起去吗？”
“呵。”张雨欣笑了，笑中带着冷意，“我见他做什么？我在他手下死里逃生好几次，我心没那么大。”
“我知道。”陆海宁声音低沉而嘶哑，“你不想见就不用见了，我今晚上过去一趟，我带小柚子过去，同意吗？”
“不同意。”张雨欣几乎是毫不犹豫拒绝，“陆海宁，我把小柚子交给你两天你就真当自己是她爸爸了吗？小柚子跟我一样，不喜欢医院，她还这么小，我不准你带她见童智力。”
她有些生气，眼眸子里都是恼意。
陆海宁懂了：“好，你照顾小柚子，我回天海市一趟，最迟明天早上就过来。”
他话音刚落，张雨欣就从他怀里抱走了小柚子：“你别来了！”
她转头就走。
没有回头看陆海宁一眼。
空空荡荡的街头，陆海宁一个人站着，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白衬衫上，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看向张雨欣离去的背影，眼底是黯淡的光泽。
张雨欣招了一辆出租车就回去了。
她的情绪略微有些失控。
她也不知道自己失控什么，明明都已经是过去的事。
可她知道有些事陆海宁心里头在意，比如童晓丽和向少光的恩怨，比如那年的灭门案，几十条鲜活的生命……
车子往前开的时候，小柚子醒了。
一醒来就看到自己在张雨欣的怀里，她揉了揉眼睛：“麻麻……”
张雨欣正看着窗外，神情恍惚而迷茫。
“麻麻……”
她心口颤了颤，回头。
小柚子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张雨欣笑了：“妈妈在。”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中，月色下的榕城安稳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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