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宁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安慰她，有时候也会低下头吻她的额头和眉眼。
破天荒的，张雨欣没有反抗。
四周的人还在议论不休，一直在讨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张雨欣反倒坦然了，默默坐在陆海宁的怀中，闭上眼。
夜里风很大，一阵阵吹来，吹在身上有些冷意。陆海宁尽力抱紧她，不让她受凉。
“能不能找到可以避开山体坍塌的地方？我不想死。”张雨欣小声道。
“这边的路都被封了，有人出去找了，我们耐心等等，说不定能找到。”陆海宁自然不会丢下张雨欣。
“会下雨吗？”
“不清楚，目前来看风比较大，可能会有雷阵雨。”陆海宁抱着她往能躲避的地方躲了躲，“困吗？不困的话我们就说说话。”
“说什么呀，我和你哪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没有，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当初在江上，我告诉你书房暗格里有两样你想见的东西，为什么没打开？”
张雨欣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你人都没了，我还去看这些做什么。后来怀了小柚子，我就出国了，把这事给忘了。所以呢？里面是什么？”
“不告诉你，等这次出去再告诉你。”
“你他妈真是个混蛋。”张雨欣被他勾得心痒痒，欲罢不能。
“想看的话就活着出去，是你想看到的东西，你会很惊喜。”
“老狐狸。”
陆海宁揉了揉她的头发。
张雨欣就这样窝在他的怀里，除了有些冷之外，别的还没有太大的不适。
“雨欣，等出去了跟我回陆宅好吗？饭团也很想你。我自己设计了一个儿童房，给小女孩设计的，想让小柚子玩一玩。我还在后花园里开辟了一个小花房，虽然不大，但里面的每一株花都是我亲手种的，有很珍稀的兰花。”
“你不知道，那些兰花很难伺候，室温、水温、肥料都要控制好，我把它们养活很不容易，不管怎么说，你总得看一眼。”
“我为什么要回陆宅？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也没有兴趣去做客。”
“……”陆海宁眉头微蹙，“那从这儿出去后，就要跟我分道扬镳了吗？”
“这次反应很快哦。”张雨欣揶揄地笑。
“……”陆海宁嘴角抽搐，“没良心的。”
陆海宁话音刚落，地面又猛地震了一下！
“啊……”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
这一次的震动比较大，虽然没有第一次大，但张雨欣很害怕。
她抓紧陆海宁的睡袍，双眸紧闭：“我好害怕……这一次震级好大，山体会塌方吗？”
“不会，别怕，再等等。”
周围的人开始慌乱起来，一群人就在张雨欣和陆海宁的身边跑来跑去。
他们一边慌乱地找避难的场所，一边绝望地怨天尤人。
“我们换个地方躲躲吧，这里好让人害怕。”张雨欣小声道。
“这里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是山体坍塌，伤害也是最小。”
“哦，听你的。”张雨欣也不懂，她连夏令营、军训都没有参加过，什么都不懂。
“嗯，乖。”陆海宁很喜欢这样子的张雨欣，温顺、听话，不过，她不温顺起来的样子，他也喜欢。
大概就是，只要是她，他都喜欢。
世间也只有她一人能入他的心，从此眉间心上，都是她。
迷迷糊糊中，张雨欣有了困意，她往陆海宁的怀里挪了挪，但又不太敢睡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几丝冰凉的雨水落在她的胳膊上，她缩了缩手臂：“下雨了吗？”
“下小雨了，没事。”陆海宁尽量往能避雨的地方躲了躲，不让她淋到雨。
“怎么说下就下了，天上好像还有星星呢。”
“夏天就是这样，这雨说下就下了。是不是很冷？冷的话就抱紧我，要不要我解开睡袍把你裹起来？”
“你耍流氓？”
“开个玩笑。”陆海宁捏了捏她的脸，“靠着我，别乱动，会被雨淋到。”
张雨欣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你身上淋到雨了。”
“淋点雨不是什么大事，我以前在伦敦训练场什么事没经历过？”
“你感冒不是才刚刚好，再说，你现在这么废，淋点雨能没事吗？”
“什么叫我现在这么废？你该不会觉得我什么都废了吧？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别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你看看你现在的身体素质，稍微疲劳一些就不行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身体还没有养好。”陆海宁道，上半年出车祸，他的身体至今还没有完全康复，“告诉我，我以前什么样的？一夜七次？”
“滚犊子，你什么时候有过七次？”
“……”陆海宁忍不住亲她的脸颊，“以前是顾忌你身体，你倒不识好歹起来。”
等有机会，他倒要她看看，他有没有七次。
夜色深沉，起初还是牛毛细雨，渐渐儿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夜色如墨染，苍穹幽沉，几颗星子若隐若现。
因为下雨的缘故，人群又开始一阵不小的骚动，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有人淋了雨，有人在想方设法找地方避雨。
还好雨不算太大，就是没有消停的迹象。
冷风一吹，张雨欣有点哆嗦。
陆海宁感知到了，立马把她抱得更紧。
张雨欣笑了：“你快抱得我喘不过气了。”
“是吗？”陆海宁松了松手。
“你原来也这么好骗啊，没有，你抱紧我吧，我冷。”
陆海宁被她摆了一道，忍不住在她的腰上挠了一下。
“陆海宁，我在利用你呢，现在也只有你能护着我、带我出去，所以我不放开你。等出去了我就会把你甩掉，我在利用你……”
“那你利用吧，能被你利用，说明我还不是一无是处。”
“你不是最讨厌被人利用？尤其是我这种行为。”
“你就是我的全部，不管你做什么、想什么，哪怕是杀人放火，我都能替你担了。我陆海宁已经没出息到这个地步……”
“陆海宁。”张雨欣轻轻喊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爱一个人不能太卑微，也不能低到尘埃里，这样会没有了自我，你会后悔的。”
“你觉得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会不懂吗？”
“说不定呢。”张雨欣撇撇嘴，“人都有犯浑的时候，有些人四五十岁不还犯浑。”
“我该犯的浑都犯过了，以后不会再犯。至于有没有自我这种事，有你就够了。”
“白痴。”
“……”
张雨欣的心口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有千万只小蚂蚁在爬动，痒痒的。
外面下着雨，可她已经浑然不觉，好像这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都已经和她无关，她只能感知到心口上的微妙感觉。
心口，也不由自主地跳跃得厉害。
这场雨下了挺久，小雨淅淅沥沥从天空落下，到处都是湿漉漉一片，原本的断壁残垣顷刻之间就又变得惨不忍睹。
昨天还是光鲜亮丽的度假山庄，这个时候已经成了废墟，所有都化为云烟。
张雨欣被陆海宁紧紧搂在怀里，几乎没有淋到雨。她的脚受伤了，陆海宁将她的小脚包在怀里，生怕她感染。
倒是陆海宁的后背淋了不少雨，睡袍湿透。
好在雨下着下着就停了。
已经是深夜，草丛里时不时能听到虫子的鸣叫声，成为这儿最独特的声音。
“陆海宁……你是不是很冷？”
“没事，等天亮就好了。饿吗？饿的话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不，你不要离开，我怕。如果再地震怎么办，我害怕。”
“别怕，别怕。”陆海宁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我不走。”
陆海宁耐心地哄着她，寸步不离。
雨停了，四周的躁动也慢慢平复下来。
“雨欣，你太瘦了，回去后多吃点，抱在怀里都没肉。”说着，陆海宁捏了捏她的腰。
张雨欣咬上他的胸口：“你别动手动脚，耍流氓啊。”
陆海宁轻笑：“抬头，有萤火虫。”
“嗯？”
张雨欣从他的怀里缓缓抬起头。
果然，半空中有一群又一群飞舞的小精灵，就像是一盏盏小灯一样，飞在空中。这群小精灵明亮又闪烁，带着温情和暖意，给这寒冷的夜晚都增添了温暖。
张雨欣看得如痴如醉。
偶尔会有小萤火虫飞到她的手边来，她轻轻抬手就能抓到一只。
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就连萤火虫的数量都变得很多，一只又一只，聚集起来。
“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萤火虫。”张雨欣感慨，“什么都没有了，它们还在。”
“你要是喜欢的话，陆宅也有，回去看个够。”
“青山村也有。”张雨欣反驳。
陆海宁和张雨欣并肩坐在一块残缺的角落里，并肩看着萤火虫。
到处都是一片漆黑，这些小精灵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珍稀，美丽而灵动。
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又都很默契地抬头看着天空。
陆海宁向来繁忙，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刻。他陪张雨欣一起看，天灾面前，别的都不重要，活着就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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