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宁挺喜欢听她数数，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一样。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听。
“傻子。”陆海宁揶揄道，“别数了，数的清吗？”
“不然你让我干点什么？你这么无趣的人，咱们又没什么好聊的。”
“你想聊什么？我陪你聊，聊一晚上都行，机不可失。”
“聊一聊……你见我的第一面对我的感觉？”张雨欣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有问过陆海宁。
陆海宁挑眉：“嗯？第一面？八岁？脏兮兮。”
“陆海宁，你把天聊死了，再见！”
简直就是话题终结者。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陆海宁十分无辜，“那我应该说什么？貌美如花？活泼可爱？”
“算了，还是脏兮兮吧。”张雨欣摊手。
清风吹来，吹起张雨欣的长头发，她靠在陆海宁的肩膀上，有时候会闭上眼。这样的时刻让她总觉得是在做梦，不然……如果不是做梦的话，怎么就发生了地震。
陆海宁趁机搂住她的腰，从后面紧紧抱住她：“雨欣，回去后你还会靠在我肩膀上吗？”
“不会，肯定不会，我是过河拆桥的人。”
“那……在这的几天，能不能换你给我一次机会？追你的机会。”
“陆海宁，你这就不单纯了，心思就不能简单点吗？对我好一点就要求这要求那的，过不过分？”
“过分……”
“嗯。”张雨欣的唇角微微上扬。
星光璀璨，万里无云，天地空旷。
张雨欣闭上双眼的时候，陆海宁低下头，从她的额头亲吻到她的嘴唇，这一次，她竟完全没有反驳，任由他吻着。
他没有太深入的动作，而是蜻蜓点水般在她的红唇上吻了几下，随即抬起头，凝视着她的容颜。
他喜欢亲她，也喜欢看她，就这样看着，近在咫尺。
这种能拥她入怀的感觉很好，好到他生怕是错觉，梦一醒，就什么都没了。
张雨欣的眼睫毛很长，浓密纤细，眉眼格外好看。
陆海宁默默看着，抱紧她。
“陆海宁……风吹在身上好舒服……”张雨欣有几分迷醉。
“困了吗？”
“不困啊，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希望……陪你朝朝暮暮，岁月长久，可以吗？”
“不要得寸进尺。”张雨欣弯唇，“我忽然有点想吃火锅……想吃冰淇淋，想吃牛排，想吃糖醋鱼，想吃莲子羹……到了这种境地才发现，原来平日里再平常不过的东西都格外珍贵，好想……”
“我被你说得很馋……等出去后，我带你去吃，想吃什么都行。”
“吃三天三夜不重样吗？”
“可以，只要你吃得下。”
张雨欣依偎在陆海宁的怀里，风吹在她的脸上，恍恍惚惚间她觉得这就是一场梦，这样不真实。
可陆海宁的呼吸又如此真实，缭绕在她的脖颈间。
“陆海宁，你失去所有的记忆后，第一眼见到我是什么感觉？”张雨欣好奇地问。
“大肚婆。”陆海宁笑道，“能有什么感觉？我没有特殊嗜好。”
“没有特殊嗜好还能喜欢我，谁信啊。”张雨欣戳他的胸膛。
陆海宁勾唇。
大概，爱她……是他此生唯一的选择，不论发生什么，她都早已刻印在了他的骨子里，挥之不去。
所以即使一见不钟情，朝夕相处之间也挥不掉那些烙印。
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一条红线牵引着他们，剪不断，理还乱。
就像陆虎隆曾经在他们手腕上系的那条红绳子一样，至死方休，不离不弃。
“说真的，我以为你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因为医生也说了，恢复的可能性很小。所以那时候和你相处，我都不想用从前的东西绑架你，强迫你，我一直希望……你是真得喜欢上我，而不是靠对于你来说‘子虚乌有’的东西，那样你不会觉得真实，我也不踏实。”
“你在我手下工作的那段时间，我是真心喜欢你。”陆海宁道，“踏实了吗？”
“踏实，也意外。”
“踏实就行，你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把我们分开的，所以这次回去后，跟我乖乖回家？嗯？”
“你真得很得寸进尺，烦人。回去后就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掉吧，就当是一场梦。毕竟梦醒来，我还是那个斤斤计较的张雨欣。”
“是该计较。”陆海宁点点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海宁……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在纽约。”
“你和江瑶的婚礼，办了吧。”张雨欣轻描淡写。
“没有。”陆海宁沉声，“一生一次的婚礼，只能跟你。”
“谁跟你啊，想得美。”
“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婚纱？喜欢什么款式？我让人提前定做。”
“你想什么呢？过分了啊。成天想这想那，歪门邪道。”
“没有啊……”陆海宁很无辜，“你不是说当做梦吗？既然是做梦，我有什么不敢想的。实话跟你说，我不仅想娶你，想跟你办婚礼，还想跟你再生几个。嗯……说完了。”
“你真得是居心叵测，陆海宁，你小心思真多，做梦吧！”
“如果梦里有你，那就一直做梦吧。”陆海宁抱紧她，不让她乱动。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明月、星星，还有萤火虫。
荒芜人烟的地方，寸草不生，但此情此景……却刻印在了她的心上，仿佛挥之不去。
……
夜里头的时候地面又震了几次，都很轻微。
清晨风吹过时，天上又下起小雨。
陆海宁抱着她去一处断壁下躲雨，但她的手上还是淋到了雨，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了还没有亮的黎明和陆海宁坚毅的脸庞。
他像是一晚都没睡。
这几天为了保护她，他夜里头都睡得很浅，生怕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或者错过救援。
不仅如此，他还会用身体替她遮风挡雨，怕她着凉或者晒伤。
她一醒，他就有了感觉。
她哑着嗓子，眼睛微微睁开：“下雨了……”
“小雨，没事，继续睡吧。”
“你是不是很冷？你感冒刚好，会着凉的。”张雨欣往他身上靠了靠，试图抱住他。
两个人靠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冷了。
“不算太冷，你在我怀里动来动去，你觉得我会冷吗？”陆海宁眯起狭长的眸子。
“骗人，夜里还是很冷的，要不你睡会，我反正也醒了。”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救援队就要到了，再坚持下，我们就要出去了。”说到最后几个字，陆海宁的声音反倒低了下去。
这几天地震，和她呆在一处，确实像是一场梦。梦里，他和张雨欣相依相守，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等到出去后，一切又会恢复到原样。
她说把这当一场梦，他却不怎么愿意。
梦，哪有真真切切抱着她好。
“真得吗？”她问。
“嗯，差不多该到了。”陆海宁颔首，“你很期待吗？”
“是啊，我想出去，想我宝宝了，也想各种各样的美食，而不是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都有危险。我真得好怕山塌下来，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小柚子了。刚刚做梦，梦里都是宝宝。”
“……”陆海宁略有些酸酸的醋意，“就没梦到过我？”
“没啊。”
“……”陆海宁气恼地将她抱紧，“当我没问。”
张雨欣嗤嗤笑了。
这场雨下得比上一次要大，陆海宁再怎么抱着她，都显得无济于事。
张雨欣的身上也淋到了雨。
陆海宁眉头紧皱，下大雨不是什么好事，会造成山上的泥石滑落，虽然没有山体坍塌严重，但也不容小觑。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晨五点半。
陆海宁用手臂替她遮雨，她的头发还是被打湿了。
说不冷是假的，陆海宁冷，张雨欣也冷。
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众人都在找地方躲雨，甚至发生了争执。
陆海宁待的这块小地方，也涌了不少人进来。
张雨欣紧紧抱住他：“雨下大了。”
“嗯，再坚持下，不会有事。”
“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就好，等回去后，带你们母女吃火锅。”
“别馋我，我现在饿着呢，你要是再馋我，我就吃你了。”张雨欣很冷，声音都有点抖，但她的嗓音里却带着调笑。
“你想吃……哪里。”陆海宁挑眉。
“老不正经。”
“小不正经。”陆海宁捏她的脸。
张雨欣在他的心目中，不管过多少年，都是他的小公主，谁也比不上。
天空迟迟未亮，满天都是乌云密布的景象，一阵阵冷风吹来，夹杂着铺天盖地的雨。
众人议论纷纷，谁也没有了睡意。
“这雨真大，怎么办，再呆下去，不是饿死就是冷死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只是死在这地方有点冤啊，老子还没儿子呢。”
“老子还有大把的钱没花呢！”
“老子遗嘱还没立呢！”
张雨欣听着他们的话，忽然没心没肺地笑了，她小声问陆海宁：“如果出不去，你最担心什么？”
“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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