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准时起飞。
这一片废墟渐渐变成了一个小圆点。
张雨欣慢慢儿也睡着了，睡得格外安稳，格外香甜。
陆海宁拿过飞机上的报纸，这才知道，这一次的地震是7.1级，震中在离度假山庄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山村。
还好地震发生的地方属于人口稀疏地段，并没有造成太大的财产和人员损失，不过周围各地震感比较强烈，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五十余人。
随着飞机的上升，陆海宁看了一眼地面。
真是狼藉一片，什么都毁了，就连地面上都出现了皲裂。
还好，救援比较及时。
后半段的飞行，陆海宁也睡着了，他和张雨欣头靠头，两人的脸上都是疲惫和倦怠。
……
飞机在雨水中降落。
天海市的雨不算大，天海市没有受到地震的任何影响，这儿还是安详一片。
飞机停稳，陆陆续续有志愿者开始扶着伤员下飞机。
陆海宁替张雨欣拿开毯子，俯下身：“雨欣，到了，到家了。”
大概是吃了药的缘故，张雨欣还在睡。
陆海宁干脆轻轻抱起她，抱着她往飞机外走。因为脚底受了伤，陆海宁走路一瘸一拐，走得很慢，手臂也有些无力。
但他抱得很稳，没有让张雨欣感受到一点颠簸，眼中也是与平常无异的坚定和镇静。
一同回来的人中有人认得陆海宁，忍不住问：“陆爷，地震后我看到你和这妞黏在一起好几天，自己都受伤了。说真的，她是什么人？你至于这么护着？有句俗话讲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带来的那个女人，我都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不是你。”
“人的本性都差不多，女人算什么。难不成这妞长得十分漂亮？我看也一般般嘛。陆爷，你也别生气，我就是好奇。”
“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好奇了？”陆海宁淡漠道，眼神冰寒。
“好奇也不行啊……”
陆海宁根本没有再搭理他，往贵宾室走去。
终于有了信号，也有了水电。
陆海宁将张雨欣放在椅子上，给欧凡打了电话。
“陆爷？陆爷你有信号了吗？回来了吗？你在哪，我去接你。”
陆海宁报了地点给他，又问了他和张雨欣都最想问的问题：“小柚子呢？”
“小小姐在陆宅，这会儿有佣人带着，在教她弹琴。”欧凡的声音有些欢快，“她现在认得我了，看到我不会哭了，不过跟佣人不熟，对陆宅也不熟，我刚把她送到陆宅的时候，她一直哭，要妈妈。”
“不要爸爸？”
“也要，也要。”欧凡连忙道。
陆海宁唇角勾了勾：“来接我。”
“好，马上。”
挂上电话，陆海宁低头看着熟睡的张雨欣，她的头发已经半干，小脸蛋上没有太多的血色。
短短几天时间，她又消瘦不少。
他替她盖好毯子，默默坐在她的身边守着，等欧凡过来。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张雨欣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也舍不得离开。
张雨欣是在车上醒来的。
她动了动身子，小手就摸到了陆海宁的大腿，一抬头，陆海宁也低下头看向她。
“醒了？”
她点点头：“这是哪里？”
“车上，欧凡来接我们回家去。”
“回家？哪个家啊……”
陆海宁不满：“你还有第二个家吗？”
“……”张雨欣懂了。
“吃过药好点没有？我请了医生去陆宅，等会儿让医生瞧瞧，发烧的话，不能耽搁。”
“你脚上的伤好了没有？”张雨欣见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装束，白衬衫，黑西裤，只不过脚上缠了纱布，只穿着一双拖鞋。
“没大事。我以为你第一时间会问小柚子，没想到会问我。”
“自作多情，欧凡都没事，还能开车来接我们，小柚子肯定没事。”张雨欣趴在他的腿上不肯起来，这个姿势慵懒而舒适，“小柚子也在陆宅？”
“嗯，等我回去，终于可以跟她炫耀一下我给她布置的儿童乐园。”
“你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当然。”
“小心她不领情。”
“那试试咯？”陆海宁挑眉，“你打算一直趴在我腿上？”
“比靠在抱枕上舒服，你这么小气吗？不让我趴？”
“不是不让，是我对你没什么抵抗力，趴着可以，不准动。”
“不正经。”张雨欣轻轻抬了下眼皮子，她的身体还很烫，才没有力气乱动。
“离家还有半个小时车程，你再睡一觉，睡一觉就到了。”
“天海市也在下雨吗？”
“小雨，不大。”
“这几天，小家伙肯定很害怕，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你别看她能说会道，性格活泼，其实是个胆小鬼。”
“跟你一样，亲生的。”
张雨欣的唇角扬了扬，闭上眼睛，趴在他的腿上。
耳边是陆海宁浅浅的呼吸声，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车子开得很稳，张雨欣的心里头却有几分不平静。
正因为这份不平静，她已经睡不着，心口弥漫着异样的感觉。
陆宅……她已经两年多没回去。
她知道，肯定还是老样子，最熟悉的样子，但之于她却是一份翻不过去的书页和回忆。
当年离开陆宅是她亲手落的锁，她把陆宅抵押掉的时候也想过……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去了。
距离上一次她和他共同呆在陆宅，已经两年，整整两年了。
她还记得那天早晨，天还没亮他就出门了，她哪里知道，他那一走，他们就都离开了天海市。
风雨萧条，长路漫漫。
她的长睫毛微微翕动，整个人的心里头都弥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感慨。
她没想到今时今日带她回来的是陆海宁，一切就像梦一场。
不知庄周梦蝴蝶，还是蝴蝶梦庄周。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车玻璃上是一层白色的水雾，车子里的空气安静极了，谁也没有开口。
陆海宁以为张雨欣睡着，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几天也算是游离于生与死的边缘，不管有没有这一场灾难，他都知道，自己对她情深义重，一往而深。
张雨欣一直没再睡着。
到陆宅时，欧凡直接将车开进了车库。
“到了，下来吧。”陆海宁扶住她。
张雨欣抬起头，还是这熟悉的车库，车库里有陆海宁喜欢的车。
陆海宁扶着她下车，他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倒惹得张雨欣没心没肺地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以前坐轮椅上装瘸的事。”
“……”陆海宁嘴角抽了抽，“先进客厅，小柚子在等你。”
张雨欣“扑哧”笑了。
戳陆海宁的短，很有意思。
从车库沿着长廊一直走，张雨欣走得很慢，她看到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打在陆宅的芭蕉叶上、紫薇花上，倒有一种别样风情。
陆宅确实还是老样子，每走一步都再熟悉不过。
这是她闭上眼都能走的地方。
客厅里，张雨欣和陆海宁刚推开门，坐在地毯上玩过家家的小柚子就转过头来，扑闪着大眼睛，扔掉娃娃，歪歪扭扭就往他们跑，吓得佣人赶紧要抱住她！
“粑粑，麻麻……”小柚子跑得快，直接扑向张雨欣，双手抱住张雨欣的腿。
张雨欣心疼地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脸：“妈妈在，妈妈在呢。”
小柚子“哇”的一声就哭了：“你们不要我了，说好玩游戏的。”
张雨欣替她擦眼泪：“没有不要你，游戏是……谁先到家里，谁就赢了，所以小柚子赢了啊。喜欢这里吗？像不像你的城堡？”
“差一点点。”小家伙不满地撅起嘴巴。
陆海宁也蹲下来，捏了她肉乎乎的小脸蛋一下：“你这么可爱，谁舍得不要？嗯？”
“你舍得。”小家伙撒娇地瘪起嘴巴。
“我哪舍得。”陆海宁被气笑，“你哪看出爸爸舍得啊？来，让我抱下。”
陆海宁张开手臂。
小柚子松开张雨欣，往陆海宁的怀里扑过去。
陆海宁顺势将她抱起来，站起身往沙发走去。
客厅很大，不过原本简洁、大方的客厅被小柚子扔了很多玩具，地毯上更是惨不忍睹，都是小柚子的“小伙伴”，看来都是欧凡买给她的。
小柚子很喜欢被陆海宁抱，她就搂着陆海宁的脖子，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他。
小家伙指了指他的脚：“粑粑……”
“没事，走路没走好，小柚子不能跟我学。”
张雨欣坐到沙发上来：“小柚子，妈妈不在身边，听话没有？有没有哭？”
“没哭。”小家伙倔强地摇头。
“小骗子。”张雨欣笑道，“到妈妈这里来，你爸爸脚疼。”
“噢！”小柚子立马懂事地冲张雨欣伸手。
他们之间都很自然，不自然的是陆宅的所有佣人。
他们都瞪大了眼睛，什么爸爸妈妈？这个小丫头真得是陆先生的女儿吗？这个女人真得是陆太太吗？
他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太震惊了！
这个家里要有女主人了吗？
张雨欣抱着小柚子玩了一会儿，陆海宁叫的医生正好过来。
医生给张雨欣量了体温，给陆海宁处理了下伤口，又开了几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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