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暖把照片又给陆北看了一眼，蹲下来，开始一个一个的找。
或许，很多时候，在电视上看到太平间的时候，是害怕，是恐惧，这是恐怖片的标配。
可是现在，看到这样的一幕，内心里却只剩下了……疼痛和哀伤。
这里面的人，小到只有六七岁的儿童，大到七八十岁的老人。
乔知暖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掀开白布，如果有死者的眼睛是睁着的，就伸手帮他给覆上。
忽然，后面传来了一声到抽气的声音。
乔知暖回头去看。
陆北心脏跳得很快，他瞳孔睁的圆圆的，“这个人……是不是……”
他也不敢确认。
墨司霆距离近，先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
“是。”
乔知暖也起身。
如果都已经得到墨司霆的同意了，那就必然是没什么错处了。
陆北立即就去找了人，询问了一下，原来，这个女孩子，早在三天前，就已经被抬了出来，其实是和宋方正一起被抬出来的，只是，一个，送到了这边的临时太平间等待着亲人来认领，另外一个人，送去了医院的临时救助帐篷之中，保住了一条命。
夜色，很浓。
声音，很静。
墨司霆和乔知暖并肩走着，乔知暖的手里拿着的是宋方正的手机。
宋方正的父母正好是人在外地，就正好是错开了这样一场地震，现在已经是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墨司霆转头看了一眼乔知暖，“你要怎么办，告诉他么？”
乔知暖点了点头，“嗯。”
她偏过头，看着不远处的明灯。
“其实，我本来是想要隐瞒的，没有消息，总比有消息要好，但是早晚都要知道的，我不该隐瞒一个真正的知情人。”
墨司霆伸手握了握乔知暖的手。
手很凉。
“要我陪你么？”
“不用，我自己可以。”
墨司霆也没有强求，“如果有需要我，你回头，我随时都在。”
乔知暖点了点头。
这是墨司霆给她的最正式的承诺。
即便是深处黑夜，看不到前路，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漾起了的那一丝丝的安定从容。
第二天，还没等乔知暖去主动找宋方正，拄着拐杖的宋方正就已经来找她了。
“乔姐！”
乔知暖洗了一把脸，顺手拿了牛奶和面包出来。
“这么早，吃饭了么？”
“吃了。”
乔知暖将手里的面包塞给他，“别蒙我了，我知道你没吃，先垫垫肚子。”
宋方正便吃了两口。
“咦，乔姐，这不是我们去的路吧？”
“嗯，不是，是另外一条路，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乔知暖的话音是从未有过的沉痛。
宋方正脚步一顿，他的内心，已经隐约的浮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脚步都已经放缓了。
乔知暖也特别放缓了步子，就是为了配合他的脚步。
两人一路上无话。
宋方正没有开口问，乔知暖也没有开口回答。
一直到达了一个帐篷门口，乔知暖偏头看宋方正，男生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太阳光照上来，好似是在一张惨白的纸张上面渡上了一层金箔。
乔知暖掀开了帘子。
宋方正看见了摆放在面前的盖着白布的人。
想象印证。
他的手都已经开始颤抖了，哆嗦的厉害。
乔知暖走到一处，“你还记得你被救援队救出来的时候吗，她也被救出来了，只是因为在影院深处，被埋的深，所以……”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了，而宋方正也不需要她继续说了。
他手里的面包掉落在地上，蹲了下来。
就好似是经过电影剪辑的慢镜头一样，他颤抖的手，覆上了盖着的白布上面，然后将白布给掀开。
露出了女孩的面孔。
女孩脸上的血污都已经被擦干净了。
宋方正跪坐在地上，眼神发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孩。
乔知暖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只不过是徒劳多言。
她便转了身，走了出去，给两个昔日的情侣，如今阴阳两隔的小情侣留下自己独处的空间。
最后的独处。
乔知暖离开了一段距离，大约三十米才停下来。
她看着远处的天光。
淡青色的，一轮太阳升了起来，阳光很柔和，金橘色的。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落下，可是有多少人，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呢？
过了一会儿，乔知暖忽然听到了从帐篷里面传来的哭嚎声。
她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哭出来了，就好了。
宋方正在帐篷里哭晕过去了。
等到再度醒来，他的父母就来到了。
父母从外地赶来，看着儿子短短的时间就已经瘦了好几圈的面庞，哭着将孩子给搂了过来，眼泪从苍老的脸上滑下来。
乔知暖和墨司霆两人站在病房外面，听着哭声断断续续，心情一时间也很低落。
就在这段时间里，见到了太多生离死别。
可是，宋方正却已经是好似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再也提不起劲儿来。
就算是父母来和他说话，他也从不开口。
直到一个夜晚，当护士进来的时候，发现地上蜿蜒着的血液，忽然大声叫了一声，“啊！”
彻夜难眠。
幸而是发现的及时，所以宋方正被抢救了回来，除了失血过多之外，没有别的，只需要补一补。
宋方正的父母当即就准备要带着儿子离开这个伤心地，去到别的地方好好的养伤。
在临走前一天，乔知暖获得了他的父母的同意，来见他一面。
他的父母对乔知暖也很感激。
“我都听护士说了，我家方正一直在闹腾的时候，是你在陪着他的，谢谢你了姑娘。”
乔知暖推着一个轮椅进来了、
她把轮椅推到了床边，看了一眼床上的宋方正，“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带着你去见一个人。”
宋方正的眼珠动了动。
现在的宋方正，唯独是对乔知暖的话才算是有点反应，任何人都是视而不见，哪怕是他的父母。
乔知暖扶着他从病床上下来上了轮椅，推着他来到了另外一边。
墨司霆面庞冷峻，颀长身影在灯光下，被拉的修长，倒映在地面上，对影成三人。
乔知暖推着人进来，墨司霆帮忙掀开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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