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往锅里兑水，放了几瓣百合。“安妮，金金这样子几天了。这么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了？”
安妮刚跑完步回来，端着黑咖啡，靠在餐桌上。“庆功会那天一晚没回来，凌晨五点才回来的。回来就这样子了，一句话不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安妮的眼，盯着金金房间的门。“小麦，他们两个的事情我们管不了。曾经我管过一次，没有变好，只有更坏。他和她不合适。刘衡已经不在是以前的刘衡了，不是真心的。”
“安妮，能讲讲他们怎么了吗？”
安妮坐了下来，看着杯中冒着雾气的咖啡，娓娓道来。往事的种种让人感慨，她一个旁人看都看累了，更何况当事人。
安妮知道的都告诉了荞麦，一席话说完，粥也熬好了。
搅拌着锅里浓稠的百合粥，荞麦煎了两个蛋，加了一点点的虾米。
她会不会把别人的生活搅和的更糟，她自己都过不好自己的生活。或许安妮的选择时对的。但是从这段时间来看，安妮也是有意无意在帮他们制造羁绊啊。
“安妮，你为什么选择了放弃？这段时间，你明明就……”
安妮无奈一笑。“小麦，金金一直放不下，我看着心疼。可是我们好像都高估了一段感情在男人心中的地位。刘衡这段时间一直在玩游戏似得，态度不明，暧昧不清。金金经过那晚，估计体无完肤了。”
荞麦看到安妮红了眼眶。“小麦，你无声无息离开五年，那天送你走，觉得你一定会回来的。后来金金她也无声无息离开两年。你回来了，我感觉你会一直在。金金这次走了，我觉得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麦，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荞麦过去抓着她的手，感觉她在颤抖。“安妮，你没有做错。我回来了，金金也不会走。”
“真的？”
“真的。晓雯也不会走远。”
这几天，荞麦和安妮什么话都没说，轮流照顾金金，饭点到了，把吃的送进金金房间，吃不吃任由她喜欢。
三天后金金顶着鸡窝头就出现在她们面前。伸了伸懒腰，睡眼朦胧的。“晚上叫上晓雯，我们不醉不归。”
荞麦和安妮互看了一眼。“好。”
金金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时间快到了，估计我要走了。你们有空能多来看看我吗？一个人在那边其实挺无聊的。”
荞麦看出安妮的不安，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好，我们一个月去看你一次。”
金金白花花的大腿搭在沙发沿上，全身摊着，好似没事发生一样。“那我定后天的机票了。说好不许耍赖，不来看我，你们就死定了。”
当晚四个人叫了外卖，都是大学最爱吃的街边零食，应有尽有。
三个人都没怎么喝，只有金金一个人拼命灌自己酒，发了一通酒疯之后就被她们三个抬进了房间。
安妮坐在床边，扭动着手踝。“看着挺小巧的，重死我了。真是不争气，不就一个男人吗？搞得自己不死不活的，何必。”
荞麦帮她盖好被子。“安妮，我说她不会走，她就不会走。晓雯你先带年年和暖暖回家，我出去一下。安妮，今晚你就不要回来了。去许欢那里，还是去我们那里你随意。”
安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还是小麦有办法。我去晓雯那里，帮忙照顾两个小可爱。”
荞麦翻开通讯录，寥寥几个人，马上就找到了笑笑的号码，拨了两次都没人接。
难道要去问他？
荞麦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出去。“喂，我是荞麦。”
对方好像笑了一下，但是荞麦不确定。“我知道你是荞麦。”
“我能问一下，刘衡的号码吗？”
“刘衡？嗯……刘衡他……好，我发微信给你。”
“呃，我没有微信，不大习惯用那个。”
“那我发短信给你。你最好也先发短信给刘衡，他不接陌生号码的。”
“好，谢啦。”
“刘衡他……”
荞麦看苏城欲言又止。“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我会适可而止的。”
苏寒被人看破心里的话，莞尔一笑，反而是自己小气了。“刘衡这两年过得也很别扭。”
荞麦反唇相激。“看他这两年到处风花雪月的，有什么别扭的。”
苏城别她一呛，反倒笑出声来，感觉吃瘪的会是刘衡，也就放心了，语气也和平常不大一样。“那你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那小子，这几年，不仅风花雪月，还让我收拾了不少烂摊子。我打又打不过他，执拗起来和一头牛没两样的。”
荞麦好似听出了苏城的好意，觉得刚才自己好像开错腔了。“好，我替你多泼几杯水。那小子表面看起来挺文雅的，完全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我很早就想揍他，让他吃瘪一下的。”
苏城被她的直白逗乐，再想想刘衡到时候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状况，但肯定没好事，不由的幸灾乐祸起来。挂掉电话之后，嘴角还挂着笑。
荞麦和刘衡定在了离花店不远的咖啡馆。刘衡估计从夜场上抽身出来，身上带着浓浓的烟味和酒味。一坐下来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样儿，抽着烟，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荞麦长话短说。“你知道我们宿舍四人，为什么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吗？”
刘衡看她说的严肃，看来今天他不正面回答问题，有些事情是绕不过去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绕的。“金金说过，你们都是跟着家里的老人长大的。你和她最像，都是爷爷带大的。”
当初她们四个谈起自己的亲人，没想到，却是格外的相近。感觉四个能分配到一个寝室时上天有意前线。
荞麦从小就没有爸妈，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安妮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平时也挺忙，她姥姥一个人住，她爸妈没办法时刻陪着老人，就让她去陪伴老人，所以她差不多跟着姥姥长大的。
晓雯爸妈常年在外打工，她是跟着她外婆长大的。
金金有一个大伯，两个叔叔，各自她叔叔伯伯们都各自有三个男孩，只有她家有二男一女。
她出现的时候，她爷爷欢喜的不得了，整天眉开眼笑的，其他孙子抛在脑后，只围着她转。黄家的金枝玉叶，整个家族都围着她转。
因为她爷爷的宠爱，其他的伯伯叔叔也都没有女儿，于是她成为了家族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她爸妈平时做生意都忙，看难得老爷子欢喜，其他人喜爱，就把她养在老宅，跟着爷爷一起生活。小时候金贵的像豌豆公主似得。
那时候，她们说到最疼爱的人，都会幼稚到说出“只要他们能安康自己愿意折寿十年”这样的话。
她们四个最爱的人，排第一的都不是爸妈，而是那些快要枯萎，白发苍苍的人。
荞麦看他知道的真不少，喝了一口咖啡。“你还知道的真彻底。那你知道三年前，她爷爷突然中了风，在病床上躺了三年，到现在还没醒来吗？”
刘衡背靠着沙发，有点疲惫。“商业传奇突然倒塌，谁会不知道，那时候新闻报道都报道了好几天。到现在新闻还会偶尔提及他，退出商业，在英国安心养病。陈小姐，不会以为那可以当成我被抛弃的借口吧。”
荞麦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他的恨意很强。“刘先生，你这样子不问缘由，就把一个人打入地狱，不觉得残忍吗？对你自己，和对她都是不公平的。”
刘衡突然苦笑，这次他倒是没有拐弯抹角。“那陈小姐觉得，我该当如何？江湖一笑泯恩仇？我做不到，不让她也尝尝遍体鳞伤的痛，我都不相信，她曾经爱过我。”
荞麦泼了他一杯水，觉得不怎么解恨。“我都替金金感到不值。其实她爷爷在三年前就已经走了，她这三年不是在英国读书，也不是在英国陪她爷爷养病。她这三年在英国生活得很苦，很孤单。”
荞麦看到刘衡眼里的错愕，拿起自己的包包，站起来准备走。“那晚你的复仇很成功。金金醒来的第一句就是对我说，她后悔了。她说：小麦，你知道吗，如果当初我不执著的话，不抓着自己爱情不放的话，爷爷或许还在，我和他的小孩可能都到暖暖的肩膀了。这是这几年来，我第一次后悔。”
“她离开的那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谁都不知道，就连安妮她也不知道。”
荞麦着看刘衡眼里的东西在破碎，不知死，何以生，向死而生，这也是她最后的办法了。
刘衡抓住荞麦的手。“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刘衡，以前你死都要一个答案，金金给了一个放你走的答案。你当时还是不信的，为什么不随着自己的心，去追寻呢？如果当初你选择追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为什么不相信她一辈子都希望你好，希望你可以幸福，是真心的爱着你的。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荞麦放下钥匙，就走了。
刘衡站在床前，看着小小的身体蜷卷在巨大的被子下。他拉开被子，一张苍白的脸在幽暗的床头灯下挂着泪珠。
你在梦中也哭吗？
是因为梦见我吗？
这三年中，你哭过多少回？
刘衡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脸也湿湿的。“或许你爸爸说的对，你跟着我不会幸福。我既没有给你玫瑰花海，也没能给你一片含羞草花圃。对不起，我爱你。”
金金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阳光洒满床头，房间空荡荡的，安妮她们都不在。
今天的她睡得格外安稳，也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总感觉昨晚有人抱着自己说了很久的话，但是自己就是睁不开眼睛。
她摸了摸身旁，有个凹陷，却是冷冰冰的，不像有人躺过。又是梦？！
清晨八九点，苏城赶到刘衡家里的时候，满屋狼藉，该砸的东西都被他砸了，满地都是碎片，七七八八的酒瓶。
苏城很庆幸今早自己能及时赶到，幸好自己担心，打了一两个电话，不然这家伙还指不定出什么事。酒精中毒加胃出血，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难怪说唯小人和小女子难养也。
就谈了一次，刘衡就被搞得死去活来的，也真是能耐。
朱安妮这些年来给他使了多少绊子都只是隔靴搔痒，她一出手就一针见血，把人平时百毒不侵的人送进医院了。
第二天清晨刘衡才醒，拨通了一个电话。那是她以前的号码，他一直没删。
电话那头声音传来。“喂喂喂，谁呀谁呀，你是谁呀，如果十秒我还没接电话，那是我在忙，如果你是帅哥的话，请稍后给我电话。如果你是仙女的话，稍后更要给我打电话哦。”
那是她自制的铃声，声音很好听，就是有些搞怪。
“来电话了，来电话了，我的小企鹅，你电话响了，你电话响了，你电话响了，重要的事情我只说三遍。哈哈哈，你再不接，就要损失一个亿了。”
刘衡听到自己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城拿着一个大大的盒子在病房门口，盒子里面，有东西在震动，传来“来电话了，来电话了，我的小企鹅，你电话响了，你电话响了，你电话响了，重要的事情我只说三遍。哈哈哈，你再不接，就要损失一个亿了。”
铃声重复了三遍。
刘衡打开盒子，里面一盆含羞草旁静静地放着一个翻盖的白色手机，手机上挂着一个企鹅的挂坠。“原来这几年，她一直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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