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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广电小说网 > 反转在重生之后 > 第八十五章 三日期限,三方博弈2
 
  “可你也本就可以让我自生自灭的,”言汐低着头,额头的阴影落在黑黑的眸底,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心里有愧疚,”天帝如是道,“你祖父本就是真正的天帝,而我却坐上了他的位置,我既然已经遇到了你,就不能袖手旁观。”

  言汐点点头。

  “言汐,前方的路可不好走,你要好好选。”天帝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留下沉醉在回忆里的言汐独自望着满殿的雾气发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自便。”

  “好好选……”言汐没有焦点的视线缓缓落在天帝穿着铠甲披着披风的背影上,很久以前往事随着这句话在她心里摇摇欲坠----

  金竟道长花白的头发在微风中起起落落,飘忽不定:“若我明日便会病死,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的病比较特殊,凡是靠近我的大夫都会被我传染,一同病死呢?你还会找大夫吗?”

  言汐茫然地看着殿内的云雾,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日的丝焱神殿似乎被大雨打得飘摇不定,似乎随时都能陷入地底骇人的裂缝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一些凌乱而焦急的脚步声,言汐才渐渐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她趁着无人便快速地在这个她祖父或者曾经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帝君殿中走了一圈,发现这清冷的神邸里似乎除了无处不在的云雾之外,就只剩下装饰用的几个空荡荡的书架,还有待客用的几张奢华的桌椅。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言汐心中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之感,她一边来回地走一边逐字逐句地回想着方才她与天帝的那段对话。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我心里有愧疚,你祖父本就是真正的天帝,而我却坐上了他的位置,我既然已经遇到了你,就不能袖手旁观。”

  清冷的空气里言汐难得浑身发烫,飘渺的云雾又再次吹凉她的体温,她就在这样的冷热交替中猛然想起天帝在一堆尸体中猝然把她叫醒,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的情形。

  愧疚吗?她想。

  言汐闭着眼睛努力回想了那日天帝脸上的表情。

  半晌后她皱着眉头睁眼,眼里的困惑不但不减,反而更多了。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她又是个得过且过的类型,过一天算一天,她根本就不会花时间去复盘前一日的事情,更不用说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而与此同时,她这千年来却每到月圆之夜都会反复做着同一个梦,只不过是救她的人从天帝变成了无面魔。所以一旦她开始回想当日的情形,她能想起的并不是天帝,而是那个没有五官的无面魔,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已经深深刻入脑海,不可变更。

  “为什么会是无面魔?”言汐心想,“如今的天帝与无面魔有什么关系呢?”

  言汐苦恼地摇摇头,想要暂时抛开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的纠缠,可当她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脑海里却忽然出现一个她从不曾想过的问题:是谁让我做这个梦的?

  此时的时间相当于人间的午后,言汐沿着神武大街一直往前走,微凉的云雾第一次由她的脚踝弥漫至脖颈,甚至有些轻微的雾气已经如同轻纱一样掠过脸颊。

  “怎么这么大雾?”言汐呢喃着往前走,“好像这天界除了缘起殿都是有云雾的。”

  说罢,手心亮起一道传音符,还没待她开口,关洱轻快的嗓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传了出来:“汐汐?”

  “嗯,”言汐大致把天帝对她说的话以及她自己的疑问毫不保留地复述了一遍后,道:“好好选,他要我选什么?”

  “在三界中选一界,让他们活下来。”关洱似乎在忙着搬运什么东西,言简意赅道,“明日,他便会让你选了。”

  “为什么?”

  “他让苏姚做的布置便是如此,”关洱道,“汐汐,小洲被带走了你知道吗?”

  言汐先是一愣,道:“动作这么快?”

  话一出口,关洱便意识到天帝已经在言汐面前提过这件事情了,再次证实了天帝让苏姚做的事情暂时都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大概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前,无为来过一趟,把小洲带走。如今苏姚也在天界,帮天帝布阵。”

  “什么阵?”言汐转头往大街上看去,越来越浓厚的云雾使得每一个匆匆而过的身影都只剩下一颗脑袋还算清晰地在移动,其他部分已经与雾气融为一体。

  “‘绝路’,布在人神魔三界,一旦触发之后便只有一界能够存留下来。无论是选择哪一界,其他两界便会覆灭。”关洱语气平静,似乎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寻常小事,“他让你选的就是这个。”

  “可是为什么是让我选呢?”言汐喃喃道,“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言汐忽然道:“哥哥,天界起雾了,好大的雾,已经漫上脖颈了。”

  “汐汐!”关洱道,“回来冰城一趟,现在。”

  ……

  漫天黄土中,棺材由一辆牛车拉着,老旧的车轮触碰到地面的时刻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干燥的土地被阳光晒得开裂,一名老人颤颤巍巍地牵着老牛往前走。

  不死摇摇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荒凉尘土,一只手拄着根树枝,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牵起老牛的绳索,汗水沿着黝黑的皮肤往下滴。

  天帝和苏姚在不死身后关注着送葬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板车晃动了几下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当不死停下来擦汗的时候,他们已经忍不住向前询问了。

  “棺材里的是谁?”苏姚问道。

  “老店主,”不死漫不经心地擦着汗,张着嘴巴喘气,“今天早上走了。”

  众人沉默了半晌,天帝敏锐的目光沿着棺材和板车的每一处缝隙打量了许久,仿佛是恨不得要把木板的每一片木屑都好好研究一番。

  苏姚在一旁静静地待着,忽然他从天帝严肃的眼神里意识到:他看不见里面。

  这次看起来最是寻常不过的送葬板车和棺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人能穿过模板看清里面的模样。苏姚甚至觉得,里面装的可能并不是尸体。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天帝克制着情绪尽量彬彬有礼地问道,“就看一眼。”

  不死的表情显得很是为难:“天帝您有所不知,无论是在哪里,都没有半路打开棺材供人查看的事,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我不死生生不息,世世轮回,全靠老店主一人指点和照顾,我没有在他刚走就对他如此不敬的理由。”

  不死这一番话说得中规中矩,有情有理,但是别的人可能不明白,在场的几人却不可能不明白。

  半生亭的存在本就是一个无人能说得清的诡异现象,这千年间围绕着半生亭发生的无法解释的事件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虽然大家都不说,但是半生亭的这位老店主已经被当成是隐居于此的高人。

  又因为这些年间连天帝的态度都暧昧不清,有些好事之人已经猜测着这位老店主是不是什么令天界都有所顾忌的人物。

  但这传奇人物存活千年,却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毫无征兆地死去,这是说不通的。

  “没有要侵犯老店主的意思,这些年来半生亭已然成为了三界信息交换点,也是许多走投无路之人的避难地,连天界也有许多仙神在半生亭的茶水里找到了新生。”天帝徐徐道来,“但是老店主走得突然,若是说不清原因,我怕是很难给那些曾经受过老店主帮助的仙神一个交代。”

  不死的皮肤已经因苍老而显得皱巴巴,无论汗水怎么努力都无法抚平他脸上纵横的沟壑,他那双有些发黄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帝的脸。

  不知是出于皱纹太过凌乱的缘故,还是不死本身已经太过疲累,苏姚读不出这双眼睛里究竟潜藏着怎样的情绪。

  “天帝想看?”不死问道,“可是天帝必须想清楚,在这半生亭可从来没有白拿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你这一眼,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苏姚疑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死直起腰呼出一口气,又就着袖子擦了擦流到眼睛里的汗水,道:“你们来半生亭喝茶,问茶名,无论是权贵还是凡人,都必须要付该付的银子,没有人能例外。但是天帝看这一眼,我不能收你钱,那么你就得另外付出相应的代价。”

  苏姚有些惊愕地望着不死像往常一般的随性轻松,他每次来半生亭都心安理得地喝下茶水后付给不死银子,即便其中的价格并不便宜,每一次也都各不相同,但他从未想过原来这居然是他付出的代价。

  “我每次来问的那么多事情,就值那丁点银子吗?”苏姚不可置信地脱口道,“可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代价啊?”

  不死抬头笑着瞥了苏姚一眼,那闪烁的眼神与天帝机警的目光不同,显得有些孤独而散漫:“或者你那点问题对老店主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问题吧?”

  说完又瞥了天帝一眼,起身从板车旁走开了两步,望着不远处荒败的凉亭道:“天帝想看便看吧,但我有个条件。这个条件是付给我的,不是付给老店主的,天帝可愿意?”

  天帝早已料到想看一眼这棺材,必然是没那么容易的,他也做好了对方刁难他的准备。只不过他原就想着若是遵守规矩看不了,那就只能迫害规矩了。

  于是他点头道:“请说。”

  不死伸出手,指向前方正对天门底下的一块土地,道:“我老了,走不动了。麻烦天帝看完之后,帮我把这车子推到那处去吧,老店主说要在那里下葬。”

  天帝迅速抓住了某个关键点,问道:“你一早就知道老店主要走了?”

  “不是啊,”不死笑道,“是老店主躺进棺材的时候说的。”

  苏姚终于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荒谬了。

  可不死没有解释,拿起掉在一旁充当拐杖的树杈,就这么一步步地往亭子的方向走去。那佝偻的背影让苏姚有些恍神:老店主走起路来的时候,应当也与不死差不多吧?

  苏姚回头看到天帝愁云密布的神色,以为是不死说的那个代价令他为难了,又想着既然自己现在是在替他办事,理应当替他分忧。

  “天帝,若是你有不方便的地方,要不还是让我来打开吧?”

  午后的太阳及其炎热,连土地都有一种燃烧蒸煮的味道,犹豫和等待在这样的境地中显得愈加漫长孤寂。

  “没有必要的,”天帝叹了口气道,“按照半生亭的套路,说不定我们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说罢便轻轻一抬手,粗制的棺木在一阵微风中悄然打开。

  苏姚在这个极细微的动作中忽然明白,这是天帝对老店主身份的最后一丝尊重。

  果然,当棺木徐徐拉开,苏姚看到天帝的神情由困惑变成震惊。他上前一步,探头往里看,预想中的苍老得瘦骨嶙峋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一个强健壮硕的、穿着标准的神将铠甲的中年男人的身体渐渐显露。

  这是谁?

  苏姚循着缓缓打开的棺盖,开始一场漫长、急迫、深切的等待,足足等到棺盖完全打开,刺眼的阳光不留情面地把整个棺椁都照亮,他才看到天帝忽然像跌入烈焰的飞鸟一般摔倒在地,苍白脸上的七窍纷纷流出腥红的血液,沿着骨架和脖颈流到地上,渗进干燥得飞尘的泥土里。

  最初苏姚的第一反应是去拉起天帝,让他这个三界的九五之尊不至于太过难堪,可就在他动作开始的瞬间,棺椁中的黑气像是拥有某种摄人心魂的勾引力般,强硬地剥夺了他的视线。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苏姚的惊愕和恐惧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他才昏头昏脑地扶起瘫软在地的天帝,对方脸上的惊骇似乎更令人震惊。那没有征兆就流个不停的血液,仿若某种钻心的蛊虫,正从他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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