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不允许上班时间打电话吗？”张雨欣还是反驳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那双她在白天和黑夜里看过无数次的眼睛，曾经觉得好看又迷人，如今恨得牙痒痒。
陆海宁的眼底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深沉，他盯着她的眼睛，冷睨了她一眼，缓缓开口：“不允许打私人电话。”
“可是……”
“别以为自己是孕妇，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陆海宁打断她的话，言辞厉烈，“想进集团的人比比皆是，你不能在上班时间遵守规定，那集团就去招能遵守规定的，多的是能力好又听话的。”
张雨欣没吭声了。
她自知理亏。
原以为接个电话不用几分钟，谁知道会撞上他。
“你听清楚没有？嗯？”陆海宁沉着脸看向她。
她比他想象中要桀骜不驯，毫无悔过的样子。
“知道了，我去办公室了。”张雨欣抖着手收起手机，长睫毛微微垂下。
就在她刚准备从他身边离开时，他喊住她：“等等。”
张雨欣心口一跳，站稳脚步，看向他。
陆海宁锐利的眸光在她的身上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她手腕的红绳子上：“秘书部对外表形象要求很高，把绳子摘了。”
张雨欣倏地一下把双手背到身后，浑身血液沸腾了起来。
她摇头：“我不摘。”
“呵。”陆海宁轻笑，“摘和走人，你自己选。”
张雨欣错愕地看向他，咬了咬嘴唇，没吭声。
于康急死了，不停地给张雨欣使眼色。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总裁过不去啊。
一条绳子而已，总比丢了饭碗好，James集团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在我这儿只有服从，抗拒的下场只有一个，出局。”陆海宁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不摘不行吗？”张雨欣嗓音柔了下来，带着哽咽，她看向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朦胧的水雾，清清浅浅。
“于康！”陆海宁皱眉，显然对她没有什么耐心。
“总裁。”于康上前一步。
“通知人事部……”
“行了，我摘。”张雨欣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眼底是倔强，却又不得不屈从。
她的眼睛红了一圈，咬着牙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白皙的脸上尽是惨淡，阳光照过来，将她纤瘦的身影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他的身上，悉数都是冷漠而严苛的气息。
陌生又疏离。
她低下头，右手将系在左手腕上的红绳子摘了下来。
绳子摘下，她手腕处那被遮住的刀痕就暴露在光线下，狰狞而难看。
不过也只是几秒钟，她转过手腕，遮住疤痕，将红绳子收进裙子口袋里。
但，于康眼疾手快，他是看到了张雨欣手腕上的伤疤。
他还以为张雨欣是爱美才戴的手链，没想到是手上有伤。
“好了，我可以回去了吗？陆总。”张雨欣抬起头，看向他。
“以后别仗着自己是孕妇就恃宠而骄，规矩定在那里，只有遵守没有违抗。”陆海宁警告她。
“我没有恃宠而骄，我如果恃宠而骄，就不会挺着肚子出来找工作。”
于康真得急死了，这个张雨欣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新来的敢跟总裁叫板。
“我对你个人私事没兴趣，我只相信我看到的。”陆海宁淡漠道，“在我这儿，孕妇也好，新人也好，老人也好，全都一视同仁。”
张雨欣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阳光落下，她知道自己这一生已经不会跟他再有私人方面的交集。
既然忘了，那就彻底忘了吧。
是时候，她也该把他忘了。
“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我会好好工作。”张雨欣抱着手臂，移开目光，有点冷。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了……
说完，张雨欣从他身边擦过。
这一次，陆海宁没有再拦下她。
但，张雨欣听到有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蹬蹬蹬”，往他们这儿走来。
随即就是女人清朗愉悦的声音：“Evan，怎么了？跟员工发火了？”
张雨欣脚步一顿，这声音，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大概……也就是不久前。
“新来的，不懂规矩。”陆海宁语气不耐。
“哦，还是个小姑娘。”江瑶看了一眼张雨欣的背影，“不对，是孕妇。哎呀，既然是孕妇，你就别跟人家小题大做了，免得下属又说你严厉。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个严厉的人……”
“走吧。”陆海宁转过身。
“嗯，去办公室。下午陪我逛个街啊，我想买戒指。”
张雨欣在原地顿了好久，这才转过头。
他们离开了。
她看到女人挽着陆海宁的胳膊往电梯口离开长廊，后来跟着几个高高大大的助理。
女人一路开心地和陆海宁说着话，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她的发型、身段、声音……张雨欣记起来了，不就是那一次在商场遇到的女人吗？
她看中的裙子她买不起，后来这个女人就买了。
是了，她记得女人的闺蜜叫她“瑶瑶”。
瑶瑶……江瑶。
也就是陆海宁的未婚妻Alice小姐，江瑶，中美混血美女。
她见过Alice的正面，真得是很漂亮的一个美女，面容姣好，身材性感，一双蓝眼睛更是格外迷人。
如今，她和陆海宁并肩离开的背影，也很是般配。
心口处，像有什么东西掉了。
掉了就掉了吧，不捡了。
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她的身上，她水汪汪的眸子里是一望无际的清浅，仿佛酝酿着深沉，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她目送他们离开，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瞳孔里。
Alice一身漂亮的红裙子，站在陆海宁的身边，宛如璧人。
张雨欣的唇角勾勒出上扬的弧度，命运怎么安排就怎么接受，既然无法抗衡，不如妥协。
他为她死过一次，她不想要他再为她付出什么。
她的命不好，他把她忘了吧……
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忘掉。
总裁办。
江瑶给陆海宁泡了一杯咖啡：“给，你最爱的蓝山。”
陆海宁接过，他松了松领带，看向于康：“去把这个月的财务报表和投资企划书拿过来。”
“是，总裁。”于康走出办公室。
陆海宁喝了一口江瑶亲手泡的咖啡，眉头微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味道不是很好。
可能，他是喝不惯咖啡了。
“你要忙工作了吗？”江瑶问道。
“好久没过来，把事情处理掉。”
“下午陪我去逛街？”
“可能要迟一点，工作堆在一起，会忙。”
“没关系的。”江瑶笑着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工作要紧，反正这次我们要在芝加哥呆一段时间，你正好陪我买戒指去吧。”
“可以。”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等会再来找你。”江瑶笑了笑，准备离开，“不过自从把工作都交给你，我是轻松多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江瑶像小女人一样拉住陆海宁的胳膊，看着他好看的容颜。
两人，靠得很近。
“总裁。”于康正好抱着文件过来。
“进来。”江瑶站起身，拿过沙发上的包，“好了，我走了，你和于康慢慢聊工作。”
“嗯。”
江瑶离开，空气中还飘散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铃兰的香气。
于康不好意思地笑了：“总裁，打扰您和Alice小姐了。”
“给我说说这个月的财务和投资部这边的情况，我听说最近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按理说，拨给投资部的钱可不少。还有，和TR的合作到期了，为什么续约的事还没有开始谈？”陆海宁抽出一只文件夹，随手翻阅，脸上是严肃的神情。
于康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跟陆海宁把最近集团的情况都说了。
陆海宁一手翻着文件，一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
他用打火机将香烟点上，听于康跟他汇报。
“财务部的总监休年假？他倒会挑时间，也不看看时候。”听着听着，陆海宁眉头皱起，“让副总监跟上，另外传话下去，最近是发展的关键期，资金方面盯紧点。”
“最近应酬比较多，从公关部和秘书部抽调几个能干的，之前表现不行的都给我调到别的部门去。”
陆海宁抽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隆起，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愈发沉峻森严。
“陆总，我都记下了。”
“这次招聘的新人有多少，具体数目、具体部门分布都给我过个目。”
“是，这一本里都是。”于康抽出一本文件夹来。
陆海宁翻了翻，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
于康知道陆总做事细致、谨慎、耐心，很多事情都会亲自过问。
也正因为这样，集团才发展得这么快。
年初的时候，他还是江小姐的助理，江小姐在用人、投资方面显然不如陆总。
陆总有过人的敏锐，对金融市场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明全部问题。
不得不说，江小姐眼光倒是很不错，遇到陆总是件幸运的事。
陆海宁一手夹着烟，一手翻阅文件。
办公室里，一时间十分安静。
窗帘半拉着，明亮的光线从落地窗照进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交织的影子。
张雨欣回到办公室后，脸色有些淡漠。
苏清羽还以为她生病了：“雨欣，怎么了？接了个电话，脸色不太好呀。”
“没事，太热了。”
“你要多注意点哦，有宝宝的人不一样。”
张雨欣笑了：“嗯。”
刚坐下，她看到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总裁对下属比较严格，你习惯就好，别放在心上。
是陌生号码。
张雨欣想了想，号码有点熟悉。
哦，对，是于康的。
张雨欣回了几个字：没关系，我没放心上。
打完字，她看着左手腕处的疤痕。
她穿的是短袖的连衣裙，想遮都遮不住。
她确实没放在心上。
只不过，他训人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
中午，张雨欣不想去食堂用餐，就将早上带过来的点心去用微波炉加了热。
苏清羽去吃饭了，她就一个人去集团楼下的独立休息室里吃东西。
一楼的风景比高楼上要耐看，更接地气，更让她有踏实的感觉。
东西还没吃，于康的短信又回了过来：没放心上就好，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撞总裁枪口上，他今天心情不好，投资部把几个项目弄砸了。
“心情不好就随便冲别人发脾气呗，不就是总裁的作风。”张雨欣回道。
正在下楼梯的于康收到短信，大笑。
这个孕妇挺有意思的。
他干脆打了电话过去：“张小姐？”
张雨欣放下手里头的饼干：“于康？”
“吃饭了吗？在食堂？”
“没……我自己带了点心，今天不想吃饭。”
“是被总裁影响心情了？还说没放在心上，连饭都不想吃了。”
“真没有，早上带的点心太多了，我怕吃不完会坏掉，毕竟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做的。”
“哦？自己做的？那介意分我一点吗？我也来不及去食堂吃饭了，等会儿还要开个会。”
“可以啊，你来一楼休息室，我在这儿。”
“行，五分钟。”
张雨欣倒挺喜欢于康的性格，爽朗大方，朝气蓬勃。
张雨欣将点心都拿了出来。
早上心情好，一不小心做多了。
窗外是茂盛的绿树，树叶繁茂，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来，斑驳的影子洒在休息室里。
这样的午后，倒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一会儿，于康推门进来。
“好香。”他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点心，什么都有，桂花糕，抹茶千层，蛋挞，烤土司，“都是你自己做的？真厉害。”
“是啊，都是我自己做的，以前在面包店打工，学的。”
“我可以尝一块？我想吃这个桂花糕，以前在天海市，我妈喜欢给我做。”
“吃吧，好多呢，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要是喜欢就都给你了。”
“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
“没……也就会这个，别的都不会。”张雨欣笑了，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这个季节，桂花不好买，我这是从天海市带过来的，去年存的。”
“那岂不是故乡风味了？我今天运气不错啊。”于康在她对面坐下，“我给我们总裁也带一些，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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