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欣听着她黄莺儿一般的声音，微微闭了闭眼睛。
心口倒没有太多感觉。
车子还没有来，张雨欣淡淡道：“升公关部副经理是要总裁亲自批准的吧。”
“当然，总裁肯定会批，我的副经理是坐定了。”女人洋洋得意，“今晚上你是没见到总裁对我有多好，一直替我挡酒，胃不舒服也替我挡，今晚上，如果不是你过来，我和总裁……算了，不说了，跟你说有什么意思呢。”
“替女人挡酒，只是他的绅士风度而已。”
“哟，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我说这空气里怎么一股子酸味，你这人还真有意思，说话酸溜溜的。怎么，你对总裁有意思？不是我说你，公司里喜欢Evan的人有多少，不用我告诉你吧？再怎么排队，也轮不上你啊。”
“总裁公寓里那双女士拖鞋，你穿着还合脚吗？”张雨欣冷笑，唇角边是凉凉的弧度。
风吹来，她抱紧双臂。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眼底有被羞怒的恼意。
那双拖鞋，她穿着很不合脚。
起初她还好奇总裁公寓里怎么有女人的拖鞋，后来想想也不奇怪，正常单身男人嘛，带女人回来过夜也不算奇怪的事。
她的脚是38码的，那双小巧的女式拖鞋也就36码的样子，她根本不合脚，但还是硬着头皮穿了。
没想到，被张雨欣发现。
张雨欣没等她开口，讪讪道：“不属于你的，永远也不会属于你，Evan不傻，他会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越是知道，他越是会看不起你。所以呢，别怪我话多，你但凡有些自知之明，回去后都不要再想男女方面的事，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不然，你觉得副经理的位置还会在原地等你？”
“张秘书，别把姿态放得这么高，你大晚上的来总裁公寓，就是为了给他送一点吃的？大半夜，一个女人只为给一个男人送吃的，这说出去，谁也不信啊。张秘书，都是女人，我可不觉得你比我清高多少。怎么，你也想升职？我听说你们秘书部的副经理要调去总部了，你肯定是盯着呢吧？”
“我宝宝就快出生了，我很快就要休产假，你觉得我会去考虑升职的事？”张雨欣的视线依然只落在马路上。
夜深了，有点冷。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出租车就像是跟她较劲一样，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街头已经很少有行人走动。
这一片很安静，没什么喧嚣的噪音。
女人嘀咕两声，冷笑：“有城府的人大多深藏不露，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怀着孕能往男人家里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风吹起张雨欣散落的长头发，裹挟着一些秋草的气息。
原本，张雨欣打算让陆海宁陪她去剪头发的，现在看来得一个人去了。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柔软的长头发，眼底是一望无际的深沉，宛如浩瀚星辰。
路上，依然没有等到出租车。
就在她有点绝望，准备往地铁口走时，手机响了。
张雨欣急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借着路灯的光一看，竟然是陆海宁。
“总裁。”她平静开口。
“把你的保温盒拿走。”那头的陆海宁明显是喝醉了。
“不要了。”
“新的盒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呵，真是有钱人的派头，出去一趟，看来得了不少钱。也是，我给你发999的红包，你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收了，背地里还不知道收过多少人的钱。小钱，你还看不上眼是不是？”陆海宁头痛欲裂，躺在床上，很不舒服道。
“我只收过你一个红包，我还给你。”
说罢，张雨欣挂了电话。
她收那个红包，纯粹是因为想给陆虎隆买个礼物，就当是爸爸给他买的。
一旁的女人听出了陆海宁的声音，虽然不知道陆海宁说了什么，但她真是嫉妒得不得了，为什么只给张雨欣打电话，不给她打？
张雨欣没那么多钱，正好苏清羽在线，她就先跟苏清羽借了钱。
随即，她转给了陆海宁。
陆海宁的电话立马又打了过来。
她再也不接。
那头不死心，还在打，一遍又一遍，就跟催命似的。
张雨欣干脆关了手机。
凉风吹过身体，仿佛连心口那地方也浸了凉意。
正好，一辆出租车来了。
张雨欣刚想招手，身旁的女人已经飞快地跑过去拉开车门，留下一串香水味和酒气。
女人得意地冲张雨欣看了一眼，下巴抬得老高。
出租车离开。
又将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张雨欣不想等了，她抱着手臂往地铁口走。
然而这片小区离地铁口并不近，再加上夜晚风大，张雨欣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一会儿。
实在走不动了，张雨欣坐在路边草丛里的长椅上。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无边无际的草地，褪去了白日的喧嚣。
椅子很凉，可她很累。
这是一个不欢迎她的地方，以后她也不会来了。
到处都是安安静静，听不到一点声音，偶尔，草丛里会有几声有气无力的虫鸣声，那是秋夜最常听见的声音。
月亮挂在天空中，光辉洒满地面，也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
张雨欣的眼底没有太多波澜，长睫毛微微颤动，脸色也如往常一片平静。
突然，一辆黑色的车在前方位置停下，挡住了一半的视线。
张雨欣抬起头，那是陆海宁的车。
下一秒，老杨从车里跳下来。
“张小姐，你还没回家？我送送你吧。”老杨担心地看向张雨欣。
张雨欣没逞能，她真得走不动了。
她点点头：“谢谢您。”
“哎，谢什么，总裁的车，你要谢就谢总裁，我就是个开车的。”
“车上还有人吗？”
“没有了。”
“哦哦。”
张雨欣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张雨欣撑住扶手，视线平平静静。
“张小姐，你怀孕不方便，以后能跟总裁的车就跟吧，又不是外人。”老杨心里头多多少少是有数的，他知道陆海宁对张雨欣和对别的女人不一样。
“我会努力工作的。”
老杨一下子没明白张雨欣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脸懵：“嗯？为什么要努力工作？”
张雨欣笑了，露出两只浅浅的小酒窝：“努力工作以后才买得起车呀，带着宝宝出行不便，还是有车好。”
老杨先是恍然大悟，随即又道：“你会开车？”
“会，技术还行的。”
老杨不吭声了，看来张雨欣和总裁真得是八字没一撇。
想想也是，总裁喜欢张雨欣，最多就是新鲜感，毕竟张雨欣性格很好，很容易招人喜欢。
但要真说娶回家……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
没有哪个事业成功的年轻男人愿意给人当便宜爸爸。
“明年应该买得起车吧，等这个项目做完，可以分到一笔奖金。”张雨欣算了算，叹息。
“好好工作，会有的。”老杨道。
“嗯嗯，我会好好工作。”张雨欣信心满满。
老杨轻轻摇摇头。
命运对这个年轻的小女人挺不公平，不过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忧愁，脸上总是挂着自信和笑容。
这样的小女人，让人不忍心伤害，连说一句重话都不忍心。
老杨和张雨欣没有太多共同话题，老杨也不是个很会找话题的人，说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后，车里就陷入了沉寂。
借着外面的路灯，张雨欣看到车子储物盒里，她的那只毛熊钥匙扣还在。
她伸手将毛熊从一堆的杂物里面拿了出来，吹了吹灰。
这是一只又萌又可爱的毛熊，一直在傻笑。
张雨欣看到，也忍不住笑了。
“张小姐，这个是总裁的。”老杨见她很喜欢，“你要是喜欢就跟总裁要。”
“不是，这个是我送给他的。”
“哦，这样啊。”
“我要把它带走了。”
“啊？”老杨愣了下，“这、这不好吧？虽然是个钥匙扣，可是你已经送给总裁了，你跟总裁说一声？”
“不用，他明白。”
张雨欣将毛熊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又把左手腕上的红绳子摘了下来，丢进储物盒。
红绳上的红豆闪烁着莹莹光泽，宛如红宝石。
老杨看得心惊胆战，这是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也不敢插手总裁的私事，一声不吭，没有再说话。
红绳子摘掉后，手腕那道浅浅的疤痕就露了出来。
疤痕是很难消掉的东西，再加上伤好后她没有特地去买祛疤的药水，因而，手腕这一道痕迹很是清晰。
她将袖子拉下来，遮住伤疤。
车子疾驰在宽阔无人的马路上，路边的树木正以飞快的速度往后退。
张雨欣有时候会看向窗外，有时候会闭上眼睛，脑子里不会去想多余的事。
很快，车子在她的小区门口停下。
“张小姐，到了，我送你到楼下吧，天晚了。”
“不用了，我们小区挺安全，您回去吧，谢谢，很感谢。”
“不用谢，不用谢，你太客气。”
张雨欣执意不让老杨送，老杨只好目送她往小区里走去。
确实很晚了，已经是夜里近十二点。
暗夜深沉，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安静。
接下来的几天，陆海宁一直没来公司，好像是去华盛顿参加了一个金融峰会，于康也跟着去了。
张雨欣一个人去了一趟大学，把实习报告交了过去。
回来的时候，她坐在学校的银杏树下，眼底恍恍惚惚，满是捉摸不透的痕迹。
她捡起一片黄色的银杏叶放在手心，视线描摹着银杏叶的经脉，好久都移不开眼。
学校是情侣最多的地方，随处可见手牵手的男生和女生。
大学风景很美，随随便便一对情侣走在路上都能构成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学生也不怎么避讳，情到浓时就会站在路边拥抱、亲吻。
张雨欣看着有点羡慕，唇角上扬，笑得很开心。
她舍不得离开学校，舍不得离开纯粹的校园，她干脆拿出一本书坐在椅子上看，偶尔用笔写点笔记。
在金融方面，她需要恶补的知识非常多，只能靠后天的勤奋来一点点补上。
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她已经记了一大半的东西，高考都没这么认真过。
太阳很好，这样的天气不算冷，温度也很高。
张雨欣坐在银杏树下，低着头，用心写笔记。
有一道金融算术题她始终解不开答案，怎么算都不对。
她干脆把题目发给了程遇之，她知道程遇之是金融系的高材生，专业知识很扎实。
程遇之大概是在上班，没有立即回她。
她皱了皱眉头，继续做题。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她只请了半天假。
收好课本、笔记，张雨欣背着包去学校附近的中式快餐店吃饭。
快餐店不大，张雨欣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份特别简单的套餐，随便吃点就该去公司了。
这个点店里人还不多，靠窗的位置上洒满阳光。
小餐馆的位置比较挤，张雨欣怀了孕，只好找个相对宽松的地方。
她低着头，默默吃着餐盒里的菜，阳光洒在桌角，洒在她的侧脸上。
“张雨欣。”
正当她吃得认真时，一道低沉、冷漠的嗓音打破沉寂。
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一旁，挡住了她的光线，四周都笼罩一层黑色的影子。
张雨欣拿筷子的手顿住，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然而她没有停下吃饭，不过是停顿了几秒，她又埋着头继续吃。
空气，沉默。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陆海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脸色阴沉得厉害，伸手一推，将她面前的餐盒用力推开！
张雨欣手上的筷子没拿稳，“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餐盒被他推得远远的，筷子也掉了，午饭……自然也吃不成了。
张雨欣没有转身，没有看他，但她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那咄咄逼人的气息。
这一次，他没喝酒。
良久，她缓缓开口，嗓音轻柔：“本来就是一顿便饭，随便吃点就好，总有在外面不方便的时候。这样的午餐既容易解决又省事，怎么就吃不得了。”
“怎么，今天没人带你出去吃饭了？”陆海宁冷笑，高大的身影覆盖住她瘦弱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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