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张管家还是把哭个不停的小柚子抱走了。
张雨欣坐在卧室的床上，喝了一大口温水，她的眼底是静默的光泽，波澜不起。
隔壁，小柚子哭声很响，她也睡不着觉。
当了母亲后，宝宝有点风吹草动，她都会醒。
她没有再拉开窗帘，而是静悄悄关了灯。
风清月好，流光安然。
……
除夕前几天，张雨欣和张管家推着小柚子出去买年货。
这是小柚子第一次出门，欢天喜地，不停地在手推车里探出小脑袋来，转着大眼睛看向四周。
张雨欣怕她着凉，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小柚子动来动去，一刻都不闲。
“小柚子乖乖的，我们去买新衣服。”张雨欣蹲在地上，笑眯眯看向她。
小家伙还比较听话，一出来玩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张雨欣真得就带她去了童装店，看了看新衣服。
“这件小奶牛的好看，就这件吧。”张雨欣看上了一件小外套。
张管家也觉得好看。
小柚子很开心，好像知道要有新衣服了一样。
“太太，这件是99美元。”
“好，稍等。”张雨欣拿出卡，递给收银员。
就在收银员刚准备接过张雨欣的银行卡时，忽然，一双白皙的手臂横在前面，态度倨傲，气场高冷。
张雨欣抬头，原来是江瑶。
好久不见，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虽然是冬天，但江瑶穿得并不多，一件修身的白色毛衣裙，外面罩了件豹纹的皮草，身上珠光宝气，香气逼人。
张雨欣盯着她看了会。
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到了，江瑶的气色倒是越来越好。
她的身后还跟着个唯唯诺诺的男助理，帮她提东西。
江瑶扫了张雨欣一眼，又扫了张管家一眼，最终，目光落在手推车里的小柚子身上。
小柚子自己玩自己的，低着头，咬小鲸鱼玩。
江瑶手臂没有缩回去，而是点了下巴，扫了收银员一眼：“不准卖给她。”
收银员面露难色，没敢开口。
张雨欣眉头皱起：“我花钱买东西也不可以吗？江瑶，你别盛气凌人。”
“我就盛气凌人了，怎么了？商场是我家开的，我说不准卖给你，你看他们谁敢多说一句？”
“你家的？我还不知道是你家开的，要是知道，我也不会过来。”张雨欣收起银行卡，“美国的商场那么多，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所有的都买下来，当然，你也没这个本事。”
说完，张雨欣收起钱包就打算走。
江瑶不冷不热地扫了张雨欣一眼：“你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并不能对我怎么样，看看你这寒酸样，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件新大衣吗？你身上这件，我都不知道看见过多少次了。”
“张管家，我们走。”
张雨欣推着手推车，面无表情。
“你的小拖油瓶生下来了啊？看上去不怎么聪明哦，只会啃玩具。”江瑶倚靠在收银台前，双手抱臂，“给她找到便宜爸爸了吗？你该不会还挑三拣四吧？我倒是认识几个丧偶的男人。”
没等张雨欣开口，张管家倒先怒了，脸色难看，上前就想扇江瑶巴掌！
不过，江瑶身后的助理不是吃素的，看上去呆滞，但张管家一靠近，他就迅速上前，推开张管家！
张雨欣连忙扶住张管家。
张管家很愤怒：“姓江的，别一直来找张小姐的不痛快，就你这样的女人，Evan是瞎了才会看上你！”
张雨欣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愤怒的张管家，她拉住张管家的手，压住她的情绪。
“我说了，你们气不到我，我找她的不痛快又怎么了？除非你们搬出芝加哥，不然以后我见一次，羞辱你们一次！”江瑶态度不屑，“趁早离开芝加哥，不然以后就算我长眼睛，我手下一个不留神伤到了谁，那就不好了。尤其是小孩子，细皮嫩肉的，要是一不小心碰到哪里，会哭死吧？”
“江瑶，你敢碰我女儿，我跟你不客气！”张雨欣憎恨地看着她。
“敢不敢呢？我也不知道，反正有的是人给我撑腰。”江瑶冷笑。
“陆先生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他瞎成这样了吗？！”张管家落落骂道。
“张管家，我们走吧，他们也挺般配。”
张雨欣推着小柚子，远离江瑶。
小柚子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啃她的小鲸鱼，大眼睛乌黑有神。
出了商场，张雨欣蹲下身，替小柚子耐心整理好衣服，莞尔一笑：“宝宝，开心点，妈妈带你去买新衣服。”
张雨欣已经很平静，倒是张管家气得发抖。
“张小姐，这种女人，陆爷怎么会跟这种女人在一起！”张管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张雨欣蹲在地上，淡淡道：“张管家，你知道了。”
张管家一愣。
刚刚情急之下没有顾及太多，脱口而出。
她点点头，没有再吭声。
她怎么还能不知道呢，张雨欣都多久没和陆爷联系了，而风风光光的陆爷还在给James集团做着新项目。
“小柚子乖，再逛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家。”张雨欣仿佛充耳不闻，笑着和女儿说话。
小柚子真得很乖，没有哭。
“好了，咱们不要啃小鲸鱼了，小鲸鱼怕疼。”张雨欣从她手里抢过鲸鱼玩具。
小柚子起初还有点不高兴，但张雨欣一亲她，她立马又高兴地用软绵绵的小手摸张雨欣。
她的手很小，很软，张雨欣舍不得丢，想一辈子搀着她。
看到小柚子，张雨欣的心都化了。
替她裹好被子，张雨欣这才和张管家走出商场，继续买东西。
张雨欣又重新给小柚子挑了件新衣服，粉红色的，上面是可爱的小兔子。
张管家一路都没有再怎么说话，很沉默，偶尔会用心疼的目光看看张雨欣。
逛完街，她们就回家了。
路上寒风凛凛，很冷，枯叶、纸片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声响，花白的太阳无力地挂在半空中。
小柚子倒一点点没有受凉，暖和和的。
“张小姐，过完年……还留在芝加哥吗？”
张雨欣怔了怔，没有立即回答张管家，而是看着怀里的小柚子。
小柚子又乖又可爱，那张纯净的脸庞让人不忍伤害。
虽然有时候会闹，会有小脾气，还会吐奶水，但她真得很可爱。
“我想让小柚子有个家。”良久后，张雨欣摸着宝宝的脸蛋，轻声道，“女孩子心思细腻又敏感，我自己是颠沛流离着长大的，不想让女儿重蹈我的覆辙。”
这一刻，她脑中闪过的念头竟是……想嫁人了。
她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有如此强烈的念头，特别特别想给小柚子一个家。
尤其是在看到女儿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时。
她想远离陆海宁带来的尔虞我诈、无比算计的世界，她只想安安静静做一个普通人。
她不想自己以后的世界里再出现童智力、赵美幽、江瑶这样的人，她也没有那个精力再去面对，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让小柚子健健康康长大。
这个想法，这些天越来越强烈。
“张小姐，挺好的，你和小柚子都应该被善良对待，而不是被欺负。”张管家头一次完全没有站在陆海宁那边，她对陆海宁很失望。
张雨欣笑了：“我就是想想，再说吧，过完年，我出去找一份工作，也能把小柚子养得白白胖胖。”
“还留在芝加哥吗？”
“小柚子太小了，我没法带她出去。”张雨欣无奈。
“不急，你慢慢考虑。”
“本来还说要接虎隆过来，现在忙成这样，也不太可能了。”
“张小姐，你好好照顾小柚子就行，别的，不要想了。”张管家心里头是有气的，张雨欣只有一颗心，没必要所有人都分一点，她现在只要好好照顾小柚子就好。
人自私一点，有什么不好呢。
张雨欣没说话，她低着头看向怀里的宝宝。
小柚子自己玩自己的，玩得很开心。
张管家没有多说，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离开卧室。
……
除夕夜来临前，张管家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国外除夕的气氛不浓，很淡，只有唐人街那地方最热闹，张灯结彩，在很多天前各大媒体上就开始报道唐人街的繁华。
张雨欣在窗户上贴了红通通的窗花，让家里看上去有了过年的气氛。
她还给小柚子包了个红包，以后每一年，她都要给她包红包。
今年，是她和小柚子在一起的第一年。
张雨欣打开电视，切换到唐人街相关的直播。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地方很热闹，已经开始放鞭炮、舞狮子，甚至还有踩高跷之类的传统表演。
除夕那一天，是一个无比晴朗的天气。
国外的人没有什么概念，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但张雨欣不一样，她想过一个开心的新年。
阳光下，窗花熠熠生辉，格外鲜艳。
“张小姐，晚上吃饺子，好吗？”张管家问道。
“好，一起包饺子吧，我很爱吃。”
张管家做了陷，张雨欣和她忙里忙外，虽然焦头烂额，但特别充实。
张雨欣不时还要去照顾小柚子。
“宝宝，过年了，开心吗？”小柚子哭的时候，张雨欣就抱着她走来走去。
小柚子最喜欢看窗外，每次张雨欣站到窗边时，她就伸出脖子要去看。
张雨欣指着白云时，她的眼珠子就会转一下，看向白云。
张雨欣指着大楼时，她又会看着大楼，特别聪明。
张管家忙活了一个下午，可算把饺子都包好。
阳光照进阳台落在张雨欣的身上，张管家看了她很久……
一年的时间，张雨欣成熟很多，再不是她刚认识她时，还带着点大学生稚气的模样。
生活真得能让一个人改变很多。
但张雨欣这样的改变，让她很是心疼。
傍晚，晚霞铺满天空，白云和蓝天都被染了一层橘黄色，小柚子大概是很喜欢这个颜色，一直看向外面，很开心。
忽然，家里的电话响了，张雨欣抱着小柚子去接。
“你好。”
“……”那头，沉默。
“喂？”张雨欣皱起眉头，小柚子不高兴地动来动去。
“晚上，LakeWater餐厅，我有话跟你说。”
张雨欣听清楚了，那头是陆海宁。
小柚子在她怀里不停地动，她淡淡道：“我没空。”
“过来吧。”头一次，陆海宁没有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而是略有几分无奈和沉默，“也见不了几次面了。”
张雨欣心里头一咯噔，这种话，她听着不舒服。
她淡漠道：“有什么话，你可以在电话里讲。”
那头，似是轻笑了一声：“我想看看你女儿，在电话里也可以吗？”
“你想看她，她不一定想见你，人呢，有时候不要自作多情。”张雨欣的声音很是薄凉。
小柚子伸手就去碰电话，手指头试图去抓线。
张雨欣躲开，她够不着，就“哇”一声哭起来。
陆海宁听到哭声，手攥紧，眼底是怅然若失的神色，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小柚子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住。
张雨欣便淡淡道：“以后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雨欣，等等。”陆海宁喊住她，“过来，我有东西给你，如果可以的话，把你女儿抱过来，或者我去你家接你。”
“陆海宁，你有病是吗？”张雨欣控制不住喊了一声，声音很大，泪水不争气地填满眼眶，“你有病就去治，别在这浪费我的时间好吗？我的青春都已经被你耗尽，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纠缠，就这样吧。”
耗了整个青春期的爱意，耗干了心血，也耗尽了爱意。
她不是从前那个单纯、明朗的少女了。
张雨欣挂了电话。
张管家听到声音，从厨房跑出来。
“张小姐，怎么了，怎么哭了，别哭啊，不能哭。”张管家手忙脚乱替她抱小柚子，又拿了纸巾。
母女俩都哭了，尤其是小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张雨欣吓到，哭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声。
张雨欣擦了擦眼睛，不哭了，但双眼红通通的。
她也不看小柚子，一个人跑进卧室，“砰”一声关上门。
小柚子哭得更厉害，小手一个劲儿冲卧室的方向抓。
可是，没人理她，妈妈也不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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