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陆的话他没有完全听懂，但差不多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虽然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没有太大过错，但听了老陆的话，他觉得以后还是听老陆的吧。
他不是太叛逆的孩子，他也知道他爸聪明，跟着他爸走不会出错。
就是偶尔有点不服气，一丢丢。
“明白就行，我也不是说非要训你。”陆海宁对陆虎隆的脾气秉性了解得很，这小子并不叛逆，也明事理，“既然明白了，那就好好练琴，以后不要再做今天这样的事。”
“我知道了。”
“你的琴弹得不行，以后晚上回来跟老师好好练，八岁了还弹成这样，我看你大概是没什么天赋。”
“……”陆虎隆不服气啊，“老师说弹得很好。”
“忠言逆耳利于行！”
“你明明是看不惯我……”陆虎隆撅起嘴巴。
“你怎么不说我嫉妒你呢？”
“……”陆虎隆没吭声，他觉得，老陆真得有可能在嫉妒他。
毕竟他今天见到九九了，而老陆还是上次运动会的时候见到过九九一次。
“好好练，给妹妹做点榜样。”
“知道了。”陆虎隆应了一声。
“这段时间你爸爸工作忙，不能天天回来，你照顾好妹妹，有时间多给九九打打电话，她喜欢你打电话给她。”
“我会跟她说，你嫌弃我不好。”陆虎隆故意道。
“我哪里嫌弃你了？来，你告诉我，你哪里好了？”陆海宁有一种被支配的恐惧，他真怕了这两个小崽子，要是在张雨欣面前说他几句坏话，他根本没地方解释。
张雨欣是无条件信任这两个小东西。
至于他，可有可无。
“我哪里都好。”陆虎隆冷哼，“反正九九信我不信你。”
“……”陆海宁听了想打人。
“我要练琴了，晚安。”陆虎隆道。
陆海宁睨了他一眼，离开：“好好练。”
陆海宁觉得，他就是对陆虎隆太好了，惯的。
洗了个澡，重新回到书房，陆海宁点了一支烟，翻动手边的公司文件。
欧凡往他的邮箱里发了一些文件，有海外市场的财务报表，他点开来仔细看着。
海外的业务还不成熟，不过程遇之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地整合，把各项业务细分了，用高利润项目带动微薄利润的项目。
之前没有动工的游乐场，程遇之也有启动的打算，财务报表里划出了一大笔资金来。
陆海宁对程遇之的业务能力很满意。
虽然好久不见，但他知道，程遇之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事实是，财务报表看完，他愈发满意。
关掉邮箱，陆海宁抽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在手指间袅袅升起，笼罩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灯光下的烟雾被染成几分青色。
天海市的深夜是安静的，陆宅的深夜更是鸦雀无声，悄然寂静。
书房外的花园里似乎有鸟雀飞起，翅膀扇动，树上“哗啦啦”掉下好几片树叶，飞飞扬扬，悉数落在地上，被风卷起。
苍穹如墨，夜空宁静。
青山村。
张雨欣从榕城回来后的那几天，一直在下雨。
天气阴沉，秋日的雨水连绵不绝，天气反复而异常。
村子里都是泥水地，一到下雨天，路就很不好走，她只好每天冒着雨踩着泥水去给孩子们上课，好在她住的地方离孤儿院不远。
反复了几次，这一天清晨，卓远航站在她家门口，撑着伞，穿着黑色的雨靴，像是一直在等她。
“卓总，早。”
“早，下了好几天雨，路不好走，我背你过去。”他是特地过来的。
好几次，他在家中都可以看到她瘦弱的身影踩着泥水一步步往教室走，心里头泛动着异样的感觉，总怕她被风吹走。
这个季节又清冷又萧瑟，村子里的秋天也来得格外早。
张雨欣当然不肯，摇摇头：“我自己可以走的，没关系。”
“我在路上铺了砖头，你踩着砖头走，会好些。”
张雨欣这才发现她家门口多了一路的砖头。
挺感动。
“卓总，谢谢你。”张雨欣看向他。
清晨的风雨中，她不大看得清卓远航的表情，只觉得他比以前更瘦了，但笑容倒还是跟往常一样，是这风雨里唯一的温暖。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其实她一直把卓远航当自己的良师益友。
“天气预报说这雨还要下很多天，你自己要小心，走路一定要注意安全，泥水打滑，路上有碎玻璃。”
“嗯！”张雨欣点点头。
“走吧，送你去学校。”
卓远航撑伞走在前面，张雨欣跟在他的身后。
她走的每一步路，他都先试探一遍，她只要跟在他的身后走就好。
萧条的风雨里，他们亦步亦趋地走着，水墨般的山水都成了衬托的背影，远山含翠，落叶缤纷。
雨很大，风也很大，张雨欣的伞好几次都差点没撑住，幸亏卓远航及时扶住她。
踉踉跄跄，一路走到了办公室。
张雨欣烧了壶热水，给卓远航倒了一杯。
“卓总，喝点热水吧，早上太冷了。”
“好。”他接过，看着她，“你头发湿了，擦擦。”
张雨欣拿了一条干毛巾擦着头上的雨水。
办公室里门窗关着，要暖和很多。
“近来雨水多，你要当心身体。”卓远航叮嘱，“青山村地形低洼，容易形成内涝，家里的屋子要是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打电话给我。最近雨水大，信号不太好，我会经常帮你看看。”
“卓总，谢谢你的关心。”
“不用谢我，认识这么久了，你跟我还是这么生疏，还不如以前一起共事的时候。”卓远航抱着手里的水杯，“你前几天去城里了？”
张雨欣点点头：“宝宝来榕城看我，我就过去了。”
“陆海宁对你好么？”他问。
张雨欣沉默良久，点点头：“他对我不坏。”
“既然他对你不坏，那就早点回他身边去，村里不适合你多呆。倒不是说这里不好，而是你还年轻。”
“那你呢，你也很年轻。”
“我们不一样。”
张雨欣不知道他们有哪里不一样。
“我有自己的打算，我打算一边教孩子，一边帮他们找到能安置的城市，给他们找到学校还有能领养他们的人。”张雨欣道。
“挺好的打算，不过孤儿院孩子不少，会有难度。可惜我不想出村子，如果出去，倒是可以帮你。”卓远航道，“陆海宁……他可以帮你。”
“我不要他帮我。”张雨欣倔脾气。
卓远航笑了：“你和他倒像是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张雨欣脸红了一圈：“谁跟他是小情侣，我哪看得上他，他那人……”
越解释越像掩饰，张雨欣干脆不解释了，感觉自己反应过激。
卓远航笑了笑，没有多言。
坐着闲聊了一会，张雨欣抱着书本去给孩子们上课。
晨光微亮，正是一天的开始，四处还是静悄悄的。
张雨欣办公室前的院子风景正好，银杏树叶落了一地，像是铺了一层金黄色的毯子，风一吹，沾了雨水的树叶就会到处乱飞。
秋风萧瑟。
中午的时候，王师娘特地给他们几个老师送饭。
张雨欣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吃着，耳边是“哗啦啦”的雨声，连绵不绝。
陆海宁打了电话来。
“雨欣。”他的声音沉沉的，却又带着温柔，“有没有打扰到你？”
“我在吃午饭。”
“哦，那你先吃，吃完我们再聊。”
“没事，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跟你一边打电话一边吃饭。”
“当然不嫌弃。”陆海宁有几分受宠若惊，她没有立即回绝他，也没有敷衍他，而是愿意跟他聊聊天。
“你吃过了？”张雨欣问。
陆海宁更加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吃过了。”
“你今天吃得挺早，你以前不是经常忙于工作，总是忘记吃午饭吗？”
“今天没什么事，不忙。”
“所以给我打电话了？”
“不，不是。”陆海宁慌乱地解释，“忙的时候也会想你，总是怕打扰你，就没有给你打电话。今天打电话来还怕你拒绝，还好你没拒绝。”
张雨欣笑了笑。
陆海宁：“……”
他不知道她笑啥。
他的解释很无力？很苍白？没有吧，他是真心实意的。
总是想她，可也总是怕打扰她，怕她不高兴。
陆海宁只好转移话题：“今天中午吃什么？我看天气预报了，你们那片最近雨水很多，雨量很大，别感冒，多穿点，缺什么跟我说。”
“王师娘做的家常菜。”她道，“外面在下雨，天气有点冷。”
“我听见雨声了。”
“这都能听见？”
“嗯。”陆海宁点点头，“冷不冷？”
“不冷，我在办公室。”
“容锦承的公司在收尾阶段，就差几张法律文书和公证书。”
张雨欣明了。
他的意思是，他差不多快要把以前的陆氏收回来了。
她做过金融，她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在加班？”她问。
“还好，年纪轻轻，加点班不算什么，这段时间没怎么碰烟酒，身体一直很好。”
“年轻个P。”张雨欣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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