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张雨欣再一次过来面试，很顺利。
二面，她又拿到了三面的资格。
她本来就是这一年芝加哥大学学生中的翘楚，不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工作耐心程度，都很不错。
三面，进行的也格外顺利，最后的综合得分在一同面试的应聘者中是第一。
HR面试完站起身，和她握了握手：“恭喜入职James集团，以后一起共事，共同努力，加油。”
张雨欣笑着和大家一一致谢。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公司，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的气氛和上进的朝气蓬勃。
拿到offer，张雨欣有几分恍然。
她扶了扶额头，这大概也算是在他的公司上班了吧。
从前约定好，毕业的时候她凭本事进公司，她要给他当秘书。
而如今，她也算顺利入职，只是，不是给他当秘书，而是在秘书部工作。
那时候想当他秘书是为了和他一起努力，而现在，只是为了养活宝宝。
走出大楼时，阳光热烈，绿叶都被晒蔫了，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天空蔚蓝，云层稀薄，空气里散发着花朵的清香。
张雨欣撑开遮阳伞，打了一个电话给张管家。
“张管家，我面试结束了，准备回家了。”
张管家听出张雨欣的语气很轻快，恐怕是有好消息：“张小姐，是不是拿到入职资格了？”
“是啊，试用期三个月。应聘的人很多，我是秘书部唯一应聘上的。”
“我就说张小姐很厉害，别的公司没有聘用你是他们的损失，你看，现在进了这么好的公司，这叫实至名归。”
张雨欣被夸得乐呵呵的，一个劲儿笑。
“回家来，我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我们庆祝下。”
“好，我马上就回家。”
“我今天又出去买了些婴幼儿用品，差不多都齐了，就等宝宝出生了。”
“张管家，谢谢你。”
“跟我还说什么‘谢’，走路慢点，记得打伞，不着急。”
张雨欣笑着点头。
她的眼底是灵动的光泽，闪烁如星辰，瓜子脸上也是清新欢快的神情。
挂上电话，张雨欣急匆匆地往地铁口走。
她给程遇之发了一条短信，急着要跟他分享喜悦：“我下周一就入职James集团了。”
没想到，程遇之很快给她回了短信：“恭喜，周六请我吃饭。”
“你回来吗？”
“你想我回还是不回？”
“回。”张雨欣笑着打出一个字。
她在芝加哥没什么朋友，这么高兴的事，她想要有一个可以分享的人。
“等我。”程遇之回道。
张雨欣收起手机，柔软的小手搁在腹部。
她闭上眼睛，倚靠座椅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她似乎还没有时间去消化，一个一个信息如碎片一样在冲击着她的大脑。
他回来了，是真得回来了，而且过得很好。
James集团新任总裁，未婚妻是集团创始人的孙女Alice。
James国际集团是美国金融行业巨头，有着无可估计的市值和发展潜能，分公司也是遍布全球。
心脏如被一只手紧紧扼住，想到这些，依旧有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她闭着眼睛，长睫毛在眼皮底下投下一圈浅浅的灰色阴影。
这些碎片式的信息堆积在脑海里，压迫着她的神经。
上一次晕倒，她没有能来得及见他一面，不过她知道，入职后，她肯定会见到他。
不认识她……就算了，他和Alice小姐在一起，才是强强联手，无懈可击，一定能打造出完美的商业帝国。
他们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注定都是让人仰望的王者。
心口跳得有些快，情绪来得猝不及防。
她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只是可怜了宝宝。
张雨欣忍不住抚摸肚子，一遍遍安抚着腹中的孩子。
他还不知道她怀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如果他真得把她忘了，再也想不起来，那她就永远不会提这个孩子的事。
地铁到站。
张雨欣背着包，随着人潮走出地铁站。
张管家早就在家等着她，张管家看上去比她还要高兴。
“张小姐，回来啦！”她替张雨欣接过背包和太阳伞，“我就说你没问题的，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花。”
“张管家，你觉得James集团怎么样。”
“我对这些不大懂，不过这家集团我有听说，总部在纽约，很厉害吧？好像是美国数一数二的企业，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是数一数二的企业。”
“那就好，恭喜张小姐，周一就可以带着宝宝一起去上班了？”
“是啊，我很期待。”
张管家见张雨欣气色很好，心情也好，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前些天她面试到处碰壁，又累又疲惫，她心疼得不得了，还好，现在有了一个交代。
“明天遇之回来，我要请他吃饭，张管家你一起吗？”张雨欣挤挤眼。
“不了，不了，我不习惯吃外面的菜。”张管家婉拒，她不想打扰张雨欣和程遇之，她真得很喜欢程遇之，私心里，她希望张雨欣能和程遇之在一起。
张雨欣的眼睛里是闪烁的明亮光芒，她咯咯笑道：“那我只能带宝宝去了？”
“嗯，带宝宝去就好。程先生那么会疼人，我看他很喜欢小孩子，等你宝宝生下来，他一定特别疼爱。”
张雨欣笑了笑，她自然明白张管家的意思。
可她，依然只是把程遇之当朋友。
张管家做了一桌子的菜，有好几样，是她和陆海宁都爱吃的，比如煎豆腐。
张雨欣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心口倏地跳动一下，眼眶里是氤氲起的水雾，就像是墨水落在宣纸上，瞬间铺陈开……
离开天海市是个正确的选择，如今在衣橱里看不到他的衣服，在空气中闻不到他身上的沉木香，很多念头就不会像往常一样时不时蹦出来。
除了偶尔还是会勾起回忆，比如吃到从前喜欢的东西。
张雨欣讪讪勾了勾唇角，低下头，吃着碗里的白米饭。
心口那起了涟漪的地方，又缓缓平复下去，渐渐回归平静。
程遇之是晚上回芝加哥的，天气正热。
他回面包店时，张雨欣吃过晚饭已经在院子里等他，她给他洗了葡萄，切了苹果。
“我晚上特地出去买的水果，你尝尝看。”张雨欣笑道。
“好。”程遇之坐在她的对面，眯起眼睛，笑着从她手里接过葡萄。
院子里凉风习习，藤架下是清新的空气和撩人的夜色，小乖一动不动闭目养神。
程遇之解开领带，将袖子捋到手肘处，一边同她闲谈一边吃着她洗的葡萄。
“银行是不是很忙？”张雨欣问道，“下周一我也要去上班了，也会很忙了。”
“银行各种各样的事情多，忙起来确实没头绪。你呢，怎么样，新工作满意吗？James集团总部在纽约，你要是做的好，过几年去纽约发展？”
“还没有入职呢，万一试用期表现不好，公司不要我了也说不准。”
“没有这个万一，James集团虽然要求严格，但我想，还不至于放着你这样的人才不要。”
张雨欣笑了。
她在程遇之的眼里，似乎总是最好的。
他从来不会像别人一样误解她，她说什么他都会信，甚至都没有过问过她的私事。
他相信她眼睛看到的，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她。
她剥了一颗葡萄，甜甜的，带着点酸味儿。
她喜欢这酸酸甜甜的味道，不过她记得陆海宁是不太喜欢的。
但从前每到夏天，她晃着脚丫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她还是会跟他撒个娇：“我想吃葡萄。”
“自己去厨房拿。”
“你给我拿。”
“谁给你的脸。”他嫌弃地睨了她一眼，从笔记本里抬起头。
她瞬间就会很委屈：“凶什么，不拿就不拿呗，不吃了。”
她扭过头，继续看电视，不想理他了。
不过尽管如此，过了一会儿，她的面前还是会摆放一只精致的碗，碗里是洗干净的葡萄。
每到那时，她就会眯起眼睛，笑得又开心又得意。
那时候的夏风清凉又舒适，那时候的夏天她十七八岁，年华正好，岁月未老。
回忆是脆弱的弦，轻易还是不要触动，她怕哪一天轻轻一碰，弦也断了。
他已经不记得她了，她在想，她是不是也要把过往都放下。
过去再好也都是过去，这几年，他和她在一起，彼此都挺狼狈。
可能她的命不好，小时候的出生给家里带来灾难，童年时，母亲也早早离世。
后来，过了一段看似顺风顺水的日子，但二十岁那年，她又给未出世的宝宝带来了不幸。
再后来，陆海宁和陆氏也不怎么顺利，陆氏变卖了，他也差点死掉。
可能她真得是一颗灾星，谁靠近她，路途就会变得又坎坷又不幸。
如此一想，她倒是希望陆海宁以后的人生顺顺利利，也希望Alice小姐从此能给他带来幸运和美满。
张雨欣伸手剥了一颗葡萄，酸酸甜甜的味道溢满舌尖。
很多事情，大概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
忘记她，才是他一生幸福的开端。
第二天晚上，张雨欣约程遇之在一家音乐餐厅用餐。
她特地订了个两人的大包间，包间里有鲜花，有钢琴，也有红酒。
程遇之过来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这餐厅，价格可不菲。”
“难得一次，奢侈一回。”张雨欣替他拉开椅子。
她也想着借这个机会表达对程遇之的谢意。
她欠他的，着实太多。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之间就似乎一直是程遇之在付出。
他付出的那些，又岂是她一顿饭能偿还的。
“这么精致的餐厅，两个人的包间，不像庆祝，倒像是求婚。我想想……要不我向你求个婚？”程遇之调笑道。
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美丽的鲜花、鎏金的烛台、精美的餐具，橘黄色的灯光氛围恰到好处，空气中是清雅的玫瑰香味。
张雨欣见他开玩笑，也开玩笑道：“那程先生你准备戒指了？”
“戒指……咱们可以去买的。”
张雨欣咯咯笑：“那我可以申请把买戒指的钱拿来给肚子里的宝宝买礼物吗？”
“那我给宝宝的见面礼，看来可不能小气了。”
“当然，程叔叔的见面礼可逃不掉。”张雨欣笑着将菜单递给他，“来，点餐吧，今天我请客，你可不能跟我客气。”
“你看我像是会客气的人吗？我点多了，你可别心疼。”
“那程行长看我像是小气的人吗？”
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
张雨欣这些年攒了一些钱，吃顿饭还不成问题，虽然这儿的价格真得不菲。
光是这包间，一晚上就要300美元，她不心疼钱，她只怕还不够好。
程遇之给予她的，不是一顿饭就能偿还的，她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做得最好。
程遇之嘴上说着不会跟她客气，但在点餐的时候还是特地避开一些昂贵的东西，点了些她爱吃的，性价比又比较高的菜肴。
他来过这儿，知道这儿是个什么价位。
这丫头也是挺舍得的。
烛光摇曳，火苗微微跳动，光影斗转，包间里的气氛平静又祥和，总是带着温暖的感觉。
此时此刻，张雨欣的心情也很平静，波澜不起。
程遇之和她聊了会儿工作后的规划，她也都跟程遇之说了，程遇之也给了她一些建议。
“秘书工作繁琐又复杂，需要足够的细心和耐心，你刚去的话会有很多不适应，可能还需要加班。但不管怎么样，工作都得放在第二位，明白吗？”程遇之嗓音轻柔，灼灼目光里是涌动的水波。
他看向张雨欣，好看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
“明白的。”张雨欣听话地点头。
这个宝宝，她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不会再让他受到一点点伤害。
“明白就好，我知道你一向听话，起码比我听话。我就属于那种典型不听话的，我爸妈当年不让我学金融，我非要学，不让我进银行系统，我也非要进。”
“后悔吗？”张雨欣笑问道。
“不后悔，自己选的路，再累都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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